“這個……我做得可能不夠好......”丁一吞吞吐吐地說道。
江帆笑了,看着丁一,卻對樊文良說道:“這個,她的確做得不夠好,而且還是很不夠好。您知道她的性格,她回來很少跟我談工作上的事,有的時候我問她,聽到人們對什麼什麼的反應了嗎?她纔會說,哦,倒是聽到一些。這是她願意說的時候,她不願意說的時候,直接就給你一句:沒聽到。就這個問題,我們以前也探討過,她說唯恐那些七嘴八舌干擾了我的工作,誤導了我的判斷,有時候想想她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再有她這個身份,恐怕全市都知道了,唯恐她聽到的聲音已經不是最直接、最原始的了。”
樊文良說這話,也是有意想了解丁一對江帆的影響,他很喜歡丁一,也很欣賞丁一的性格和素養,憑丁一的爲人,她可能在政治上幫助不了江帆,但絕對不會給江帆添亂,更不會給江帆拉倒車,某種程度上也是能成就江帆的,一個好的賢內助,作用是巨大的。當有記者問比爾.蓋茨,他一生最聰明的決定是創建了微軟還是大辦慈善事業時,他說道:都不是,找到合適的人結婚纔是。所以,有時候妻子的角色,既是“軍師”,又是“大掌櫃”的,有的時候還兼有組織部長和紀委書記的多重角色。樊文良認爲自己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對了人結婚,這個人成就了他的一切。明智的皇帝在選接班人的時候,看的不光是這一代,甚至還要看他的下一代,這也是樊文良對丁一格外關注的原因所在。
想到這裡,他很有感觸地說道:“小丁這樣考慮也對,不過你不能光做好自己,還要主動幫助他做一些工作,比如,消除他在工作中的一些不利影響,這很關鍵的。”
丁一尷尬地說道:“這個我……恐怕不行吧……”
樊文良說:“有什麼不行的,你平時要多跟他溝通,要及時掌握他的工作動態,有時候你說一句話,相當於一個民主生活會的作用!這個我不是說大話,因爲領導比較相信來自最親近的人,他們說的話,能改變他的決定,尤其是不冷靜的決定,我有切身體會。”
丁一的臉微微紅了,她看了江帆一眼,發現江帆正在含笑着看她,她支吾着說:“我……恐怕沒有那水平不說,最近,我還總是在給他添亂……”
樊文良笑了,說道:“你們剛在一起生活,儘管有愛情基礎,但也需磨合,無論是你給他添亂還是他給你添亂,這都屬於正常的家庭生活,是不傷大雅的,另外,凡事多包容,有時候當下過不去的事,過段時間你再回頭重新審視這件事,你就會發現什麼都不是問題,只要兩人在一起,就能克服一切問題,這個是梅大夫早就總結過的至理名言,不會有錯的。”
丁一的眼圈紅潤了,想起自己的種種所謂的委屈,跟梅大夫一比,簡直不算事,梅大夫經歷的都是大事,在大是大非面前
,她和樊部長永遠是站在一起的,難道,她就不曾委屈過?想想她,他和江帆的那點小恩怨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想到這裡,她再次看了江帆一眼,低下了頭。
樊文良轉移了話題,說道:“小江啊,其實我們很幸運,一個好的賢內助,能頂上千軍萬馬,你信不信?”
江帆感覺今天的樊部長的確很有興致,就趕忙說道:“我信,非常相信。”
樊文良端起酒杯說:“能找到這樣好的家屬,是我們的幸運,來,爲我們的賢內助們喝一口,就喝一口,這酒得省着喝,不然喝沒了還得去給你要一瓶,今天就這點酒,有小丁在,不讓你多喝。”
丁一感覺到,樊部長今天說的話,好像已經知道他們夫妻再鬧彆扭,聯想到爸爸在北戴河聽到的閒言碎語,莫非樊部長也聽到了?
她的心就是一動,她看着樊部長,希望能從他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什麼,很快,她就感覺自己這個想法是幼稚的,樊文良是誰呀,他向來是深不可測的代名詞,別說她丁一,就是那些在他身邊的人,都很難從他的表情上發現出什麼,無論多大的事,他向來是不動聲色,你很難從他的臉上揣摩出他內心的活動。儘管樊文良的興致很高,但他卻從沒有忘乎所以過,哪怕是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他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把握自己。
江帆趁着樊文良的好興致,問了一個他比較關心的問題:“我上次跟您說的人事問題,可行嗎?”
樊文良看着他,說道:“你的要求又不過分,某種程度上是屬於你市委書記的正當權益,沒什麼不可行的,你不是想讓肖愛國進班子嗎,市委秘書長問題不大。另外,政府秘書長也可以從你們內部產生,如果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就給你派。”
江帆說:“目前沒有發現合適的人選,我當時想到蘭匡義了,但後來發現他的性格做秘書長的工作有點不大合適,倒是做紀委工作比較合適。”
“就是那個建設局局長?”
“是的。”
樊文良說:“一個班長在最初完善的階段,沒有必要總是盯着熟人,有時,陌生人比熟人更好領導,在大是大非面前更容易統一思想。”
“是的,您說得有道理。”江帆感覺今天的樊文良,既像導師,又像園丁。
樊文良繼續說:“當然了,以你階段的情況,你像省委提什麼樣的要求,如果不是太匡外的話,領導都會滿足你的,但你要小心使用這一點,要求提得越多,領導對你的期望就會越大,你的工作難度就會越高,班子成員中的人,儘管是按你的要求組合的,真正工作起來,最後也未必達到你滿意的程度,所以,要善於學會跟各類人打交道,善於領導各類人,善於在他們中間保持一個平衡的狀態,說句大白話,工作可以讓市長去放手幹,你當書記的,只需要幹好一件事就
行,那就是用人,人是決定工作的關鍵,控制住了人,也是控制住了工作,所以,沒有必要過多地干預政府的工作,相信哪個市長都不想把工作幹砸。想想我當初在基層的時候,往往都是市長、甚至是副書記、副市長,他們屋裡來彙報工作的人都比我屋裡的人多,我經常半天見不到一個彙報工作的人,來我那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彙報思想的,說白了就是領導間產生矛盾了,這種矛盾影響到工作了,纔來找我。所以說,書記的工作對下就是年初對全年的工作定調子,定方向,平時就是用好人,就基本完成任務了,還有對上搞好外圍關係的協調、多爭取上邊政策對本地區的傾斜,保持外部環境順暢就行了,當然,我這一點當時在亢州的時候做得不怎麼樣,主要是有些歷史原因,不過亢州並不吃虧,如果不是後來周林胳膊肘往外扭,亢州的日子在全錦安那是最好過的,只有你自己的日子好過了,你在領導面前說話纔有底氣,如果連自己局部的日子你都過不好,你就是把自己說得跟花兒一樣也不行,領導看什麼,看的是你的業績,是你這個地方有沒有變化,當然,這個變化自己也要掌握好節奏,別前一二年放衛星,後幾年銷聲匿跡了,要穩步發展,要一年有個變化,有個進步,要讓領導看到你這個地區是有發展後勁的,是充滿朝氣的,你這個當家人是有思想、有章法的,工作作風是穩健的,只有這樣,領導纔會感到自己沒有用錯你,他的心裡纔會欣慰,你以後纔有發展空間的,否則,你的政治生涯有可能到此爲止。當然,所有的工作成績必須要建立在政局穩定的基礎上,別回頭搞個項目,老百姓到處告狀,這也不好,要把羣衆的工作做細,想好再做,哪怕時間推遲都沒關係,總之,只要你不急於表現自己,把腳步邁得過張就行。”
樊文良的一席話,說得是那樣的實在、直接、接地氣,江帆激動得不知怎麼着好了,他顫抖着手,端起杯,一句話都沒說,就把自己杯裡的酒乾掉了,抹了一下嘴脣說道:“部長,您就是我的導師,有您在,我會好好把握自己的,丟我自己的臉不算什麼,我都不會給您丟臉。”
樊文良笑了,說:“那倒也不是,我說這話不光是我自己對你寄予了很大希望,領導們對你寄予的希望也很大,這屆班子不同以往,尤其是兩位主要領導,他們的工作作風很紮實、穩健,咱們都不說廖書記本人,你就看看關昊,就能從他的身上品出廖書記的作風。本來可以直接任命關昊爲錦安專職副書記的,可是他不這麼做,非要讓他先到基層去鍛鍊,兩年後才提拔他爲市長。省長也是這樣,他們的黨性原則很強,對自己、對周邊的人要求都很高,遇上這樣的領導,其實是我們小夥計的福氣,也是全省人民的福氣,這樣就能扭轉官場上的一些歪風邪氣,以後這些歪風邪氣也就沒了市場,所以我說,這也是一個施展政治抱負的良好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