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家棟一直是用這口氣跟彭長宜說話。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剛剛從拆遷現場回來,您有什麼指示。”
“彭大書記夠忙的,你的願望我都給你達到了,弄的大家都以爲那個柳泉是我什麼人,你小子讓我背黑鍋了。”
彭長宜趕緊捂住了話筒,他看了一眼辦公桌對面坐着的人,說道:“柳主任,就這樣吧,我現在有點事。”
對面坐的不是別人,正是柳泉。
柳泉儘管這次只是被提了一個副科,但引起的轟動卻不小。因爲以前科技副鄉長儘管當副科使用,但卻是不在編制的,說白了只是一個虛名而已,這次任了實職並且正式納入組織部幹部序列,恐怕無論是她還是馬登科,想都沒想過的結果,在這次幹部調整大喜過望的人中就有柳泉。
她已經來彭長宜辦公室三次了,要求請他吃飯。彭長宜知道,儘管是自己出面跟部長說的這事,柳泉也是做了一些功課的,所以一再說:“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今天看起來請彭長宜又要泡湯,柳泉站起,脆聲說道:“那好,改天我在來請彭書記,您忙吧。”說完,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這才把手從話筒上拿下,說道:“老爺子,您說話也不注意點,知道剛出去的人是誰嗎?”
“那個姓柳的人?我告訴你,你可給我注意,別整出什麼花邊新聞來,到時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麼會哪,我怎麼敢碰她?”彭長宜委屈的說道。
“好了,限你三分鐘趕到市委門口,我和一把出去。”王家棟說着,習慣的往下望了一眼,看見了高鐵燕跟在樊書記的後面,正在往車裡走去,他一看趕忙說道:“你別來了,估計我今天要充當你的差事了。”說着,放下電話一路小跑就出了門。
既然高鐵燕跟了出去,那麼再叫彭長宜就不合適了,王家棟和樊文良關係再密切,也要給領導注意形象的。
當他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蘇乾往外搬東西,旁邊沒有任何人幫他忙,只有曹南在給他張羅着叫車。
蘇乾見王家棟下來,老遠就點頭哈腰的打招呼,王家棟站住說道:“老曹,咱們辦公室沒人了嗎?叫人幫着蘇主任搬一下。”
曹南趕忙說道:“我來,我來。”說着就將蘇乾放在地上的大紙箱搬了出去。
蘇乾在辦公室拉幫結派,弄的好多人怨聲載道,辦公室換了曹南,許多人早就倒戈過來了,這會兒不可能有其他人出來幫忙。人就是這樣,如果蘇乾不是去政協
,而是去了一個顯赫的位置,這些人肯定又是另外一個態度。王家棟不由的搖搖頭,感嘆世態炎涼。
蘇乾參加集體人事會議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跟曹南交接完後,他敲開了江帆的門。江帆很客氣的請他坐,他沒有坐,而是說道:“市長,對於這次組織對我的安排我什麼都不說了,我也的確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市長念在我們共同工作的份上,對我弟弟蘇凡多加關照。”
江帆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沮喪和無奈的憂傷,頭髮更稀鬆了,白髮也沒有染,一下子顯的老了很多,更主要的還是精神上的失敗。就說道:“老蘇,放心,我會的。”
一句“老蘇”的稱謂,結束了政府辦“蘇主任”的時代,蘇乾心裡有些悲涼,但又是很無奈,如果他不保持沉默,而是和江帆對立的話,也就是和市委對立,那麼他不但得不到好果子吃,還會殃及到弟弟的前途,這次弟弟在調整中,顯然是受了他的影響,不但沒有進步,還被平調到一個離家很遠的鄉鎮任副書記,本來這次準備爭取弄個鄉長當的。所以他只有接受和保持沉默。權力有的時候是個魔杖,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到也罷了,如果有了再失去的話,無疑是致命的一擊,即使你是一個精神強大的人,也難免內心受傷。
蘇乾轉身走了出去,江帆不由的有些感慨:許多時候,我們都老的太快,而聰明的卻太遲!
江帆感到,這次的人事調整王家棟的痕跡比較大,除去幾個鄉鎮黨委書記外,他敢說其餘的都是王家棟的主意。無論樊文良再怎麼信任王家棟,他也是斷不可以忽視一把手的選派的,從政治因素來看,鄉鎮黨委書記是一方大員地方諸侯,決定着幾萬人的穩定和發展問題,因此,在全市的位置是舉足輕重的。
市裡往往把那些政績好、能力強、經驗豐富、閱歷全面的幹部放在黨委書記位置上,在選人時是非常嚴肅和慎重的。做爲鄉一級黨政一把手,是“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能力必須全面。
這些是隻負責一個部門領域裡的縣直單位一把手無法比擬的,也就是說,縣直部門往往是線上的工作,比較專門單一,在全縣政治格局中的地位遠不如鄉鎮重要,其一把手的權力和資源也比不上鄉鎮黨委書記。所以,每次在調整的時候,鄉鎮級黨委書記的人選是不容兒戲和掉以輕心的。
蘇乾的弟弟蘇凡,本來是卯足勁想在鄉長這個位置上晉升一步的,可是這次居然沒進一步不說,反而被平調到一個經濟條件不太好的鄉,這裡面就很有意味,
如果你蘇乾繼續鬧的話,不但自身不保,興許弟弟都會得不到晉升,要知道一個人的有效的政治生命就那麼幾年,耽誤了這一步就有可能步步趕不上了,作爲蘇乾來說,反思,是眼下最需要做的事。
江帆越來越感到,樊王聯盟的確存在!種種跡象和得到的消息表明,樊文良在運作自己的下一步,那麼這次班子調整也是他留給王家棟的最後一份禮物。一個具有高超政治智慧的領導人,在頭離去的時候,都會把身後的事夯實,以免離去後被人清算,或者“人走茶涼”。茶涼還有情可原,只要有人不往他的茶杯倒髒水就行了,如果他留下的茶杯還能繼續起到作用那就再好不過了。
每一個領導離去都會給自己留後路的,這個後路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提起一大批自己的人,選自己最信任的人放到關健部位,以使日後這個地方還能保持一段相對穩定的時間。這也是樊文良注重跟江帆保持一個輕鬆友好合作關係的用意所在。
想到這裡,江帆笑了笑,不知爲什麼他會感到樊文良在運作自己的下一步?就跟他有天在周林落選的前幾天晚上嗅到三樓的煙味一樣,可能這種敏感是天生的,也可能是他本身具有的憂患意識使然。
其實,江帆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主觀臆想,他從前些日子樊文良發表在省報一篇理論文章中看出的端倪。憑樊文良,如果爲了保持在亢州的位置,他是用不着用這種手段的,用這種辦法的人只是爲了出位。如果不爲了出位根本不用這種形而上的東西,儘管這種形而上的東西只是跟鳥兒身上漂亮的羽毛一樣,吸引眼球,但是在幹部晉升過程中也的確是一個條件。
他仔細研讀了那篇文章,寫的的確很有水平,不但結合了亢州實際,而且和省委的精神很契合,這篇文章就是放在全省範圍內推廣也是極有價值的。江帆可能會想到樊文良這篇文章有高手潤筆,但是絕對想不到這篇文章跟彭長宜有什麼關係。江帆看了好幾遍,看來,自己也該抽時間去趟錦安了,有的時候往上跑不是爲了升遷,及時跟領導保持溝通、掌握一些信息也是必要的。
這時,曹南進來了,他說:“張市長又病了。”
“哦,病了不好,一天又得糟蹋一個蒸碗。”江帆幽默的說。
曹南笑了。
其實江帆知道張懷這段沒閒着,一週內錦安就去了兩次。他知道張懷的居心,果然,當江帆見到翟書記的時候,扎書記冷着臉說道:“怎麼搞的,這麼不低調,你現在的主要任務不是整人,是保持穩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