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才說話的時候語氣直指姚澤,但姚澤就如同一個植物人一般,坐在那裡任你百般攻擊我自巋然不動,孫有才有種狠狠的發力卻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心裡就有些怒意,暗罵道:“這個姓姚的小子臉皮也太厚了一點,明明說的就是他,他卻一副老神在在滿不在意的模樣,這種痞子着實不能用官場的老一套和這小子較量啊!”
見孫有才聽頓了片刻沒有說話,姚澤就擡起頭,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孫有才,說道:“孫書記你到底說的什麼事情啊?我聽了半天沒聽出個頭緒來,是我的政治覺悟不夠還是怎麼回事呢?”說完姚澤一臉戲謔的看着孫有才,那挑釁的意味顯而易見。
見姚澤揣着明白裝糊塗還含蓄的挑釁自己說話含糊不清,心裡頓時怒意大增,看姚澤的眼神不再是剛纔那般輕鬆帶着看笑話的態度了。
一時之間,會議室的氣氛到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鎮上的幾個領導頭頭們相互對換了一下眼神,一致的保持着沉默,誰都沒有開口去調解氣氛的意思。
此時孫有才正在氣頭上,任誰都看的出來。
大家不由得對姚澤佩服起來,鎮三把手和一把手頂牛,還一點都不含糊,隨便一句話就能將孫有才給氣個半死,這種超強的能力,鎮上的領導誰敢不服?
縣裡和鎮上的領導都知道姚澤有着不弱的後臺,而如果聰明一點的都不會主動去招惹姚澤,那麼孫有才既然能做到鎮書記他傻嘛?
他當然不傻,可是對於他這種已經做到頭的鎮書記來說,即使姚澤靠山強大但是對他來說卻沒什麼危害,畢竟他的年紀已經不可能再進一步提升了。
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恐怕是絕對不會和姚澤對着幹,但是事實卻不同,他也就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就可以光榮的退下去,鎮書記就是他最終的歸宿。
所以對於他這種已經走到頭的領導來說,即便姚澤關係多麼強硬也並不能影響他什麼,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孫有才低頭抿了口茶水,儘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生氣,但是臉上的陰沉之氣還是難以消退,他板着臉看了姚澤一眼,將茶杯重重的放在辦公桌上,然後沉聲說道:“既然姚鎮長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說直一點吧。”他看了姚澤一眼,問道:“姚鎮長昨晚是不是去了菜市場?”
“對,我是去了。”姚澤直視的看着孫有才接着說道:“難道去菜市場有什麼問題嘛?國家應該沒有規定領導幹部不能去菜市場吧,孫書記!”
姚澤的爭鋒相對越發的讓孫有才的臉上難看起來,他冷哼了一聲,不再看姚澤,伸手把玩着桌前的杯子,說道:“領導幹部去菜市場當然沒問題,但是如果利用手裡的權利去欺壓百姓那就不行了,姚副鎮長,今天早上有百姓一大早就堵到我辦公室投訴說,姚鎮長你昨天在菜市場大放厥詞的要整一個賣菜的,有沒有這麼回事?”
孫有才目光如刀子一般盯着姚澤,衆人見了那眼神心裡都是一突。
而姚澤彷彿沒看見一般,笑眯眯的點了一支菸,然後悠閒的抽了一口,不鹹不淡的說道:“如果說我昨天在菜市場懲治流氓那麼我可以承認,如果往我身上潑髒水,說我壓迫百姓,那麼這個罪名太大了,我是萬萬承擔不起,也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的。”
“那麼你承認你去了菜市場?”
孫有才見姚澤偷奸耍滑,抵死不承認,於是冷着臉問道。
“對,我承認我去了菜市場。”姚澤臉色出現不耐煩之色,他對於孫有才的嘴臉感到厭惡,於是沉聲說道:“孫書記,請你以後在沒搞清楚事情之前不要將事情搞的這麼正式,一個小事情至於還一大早上的開會來解決,昨天在場的不止我一個,農改小組的柳嫣同志,還有派出所的張所長都在現場,我有沒有大放厥詞,有沒有欺壓百姓這些你可以問問他們兩人。這件事情本來可以你我還有胡鎮長咱們三人私下溝通一下,然後協商解決的,而你偏僻要將它專門放在會上說,我不知道專門開會說這件事情的意義在那裡,難道孫書記您覺得咱們都太清閒麼?”
“是啊,開會說這個事情的確有些小題大做了,孫書記!”姚澤說完,鎮長鬍建平隨聲附和說道,“咱們也不能因爲老百姓私下沒證據的亂投訴就冤枉了做領導的,這樣太不公平了。”
胡建平老奸巨猾,見孫長有馬上要發作,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趕緊對着張耀明說:“既然姚鎮長說張所長昨天晚上也在現場,那麼張所長你說說昨天的情況,看投訴的人有沒有說假話,有沒有冤枉姚鎮長。”
在場的衆位鎮領導心裡都微微有些詫異,胡建平向來走中立路線,怎麼今天卻這麼明顯的幫襯姚鎮長,難道他們兩達成什麼共識,是要將孫書記架空麼?
張耀明本來不想參與到幾位頭頭的爭鬥之中,但是被胡建平點了名,他又不得不開口,於是就有些爲難的看了看孫有才,見孫有才陰森的有些發黑的臉,張耀明微微嘆了口氣,心想,孫書記大勢已去這是明擺的事實啊!
想清其中的利害關係,張耀明也就不再猶豫,開口說道:“昨天我接到姚鎮長的報警電話的確是去了菜市場,瞭解了情況之後知道,原來是菜場裡賣菜的欺負柳主任,姚鎮長讓我將他帶回所裡進行審問,還特地交代我不許因爲他的關係徇私枉法,我按照姚鎮長的意思將事情審問清楚後,那個賣菜的承認他當時有想沾柳主任便宜的動機,所以我將他給關了起來,準備關個兩三天算是教訓。”
敘述完,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這些都合乎情理,沒有做什麼違規的事情,應該是投訴的老百姓不瞭解情況冤枉了姚鎮長吧!”
阮成偉昨天也聽柳嫣說起過此事,見衆人都幫着姚澤,阮成偉本來就和孫有才有宿怨,於是落進下石的說道:“這件事情我昨天也聽我愛人柳嫣說起過,事情的確是向張所長說的那樣,孫書記您可能真的是誤會姚鎮長了,可不能輕易的聽信別人沒有證據的投訴啊。”
孫有才見自己竟然成爲衆矢之的,淪落到這般境地,心裡竟是生出一絲悲涼來,姚澤沒來淮安鎮之前,自己是何等的威風,可以說是淮安鎮的土皇帝,自己說一不二誰敢忤逆,可現在呢?連阮成偉這種小蝦米都可以指着自己鼻子說自己的不是,這讓他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頓時臉色由陰沉轉向陰森,不帶一點語氣的說道:“大家都說完了?該輪到我說幾句了吧!”
他將目光朝着衆人臉上一一掃過,接着說道:“不管這件事情有沒有冤枉姚鎮長,但是你們要搞清楚,老百姓不會站在我們立場上爲我們去考慮的,所以我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應該想想這件事情會不會給政府帶來負面影響,心裡要時時刻刻的以政府
的大局爲重,如果連老百姓都不相信政府了,那麼國家還設我們這些政府機構幹什麼,站在我們的立場上,這件事情也許姚鎮長確實沒做錯什麼,但是老百姓會這麼想嗎?他們不會,他們只會覺得咱們官官相護,憑着手裡的權利耀武揚威,否則也不會出現今天早上有人攔在我辦公室門口了。”
“我不同意孫書記你的說法!”姚澤淡然的看了孫有才一眼,辯解的說道:“如果咱們當官的,因爲怕老百姓有什麼想法就畏首畏尾的怕這怕那,那咱們的工作還怎麼開展?我們所做的事情不可能讓百分之百的人滿意,但是至少是要有利於大部分人民羣衆,這是個前提。”
“如果因爲怕誤會怕謠言就什麼都不做,當官還不如不當得好!柳嫣主任昨天遭遇的事情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假如昨天晚上那件事情,我因爲怕受到影響怕有損了政府的形象就不去管,那麼那個賣菜的嚐到了甜頭又沒有受到責罰,他會變本加厲、更加猖狂的沾女性的便宜。”
衆人皆是點頭贊同姚澤的說法,孫有才雖然覺得姚澤說的有道理,但是此時他卻不能承認這一點,因爲如果承認了這件事情姚澤沒有做錯,那麼這就等於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臉。
他今天早上開會的目的可是準備批判姚澤的!
事情竟然陷入這種局面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本來今天早上接到羣衆的投訴,孫有才很高興的以爲可以整治姚澤一頓了,沒想到自己急功近利,既然忘了瞭解事情的經過。
“哎,自己難道真的老了嘛?老的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過來了。”孫有才在心裡暗自嘆息一聲。
站在鎮長的立場上,胡建平本來是樂意看到姚澤和孫有才爭個你死我活,三把手和一把手爭鬥得意者當然是二把手,但是淮安鎮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如果姚澤和孫有才鬧的太兇,或者姚澤將孫有才給整垮了,那麼上面可能會覺得淮安鎮的領導班子不和,重新空降一個鎮書記過來不是沒有可能,那麼自己當書記的願望就泡湯了,只有讓孫有才穩穩的坐完這一年半的書記,自己纔有最大可能的接替他的位置。
於是胡建平開口勸說道:“這件事情其實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孫書記和姚副鎮長兩人說的都有道理,只是各自所持的意見不同罷了,但是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我看今天這會議就不必再開下去了,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那就散會得了。”
“對對,胡鎮長說的有理,事情弄清楚了就散會吧。”張耀明剛纔因爲幫着姚澤說話肯定是得罪了孫有才,此時見姚澤將孫有才辯駁的無話可說,既尷尬又惱怒,於是就開口替孫有才解圍來彌補一下剛纔的事情,畢竟怎麼說孫有才纔是鎮一把手,即便是日落孫山但是對付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他要巴結好姚澤卻又不能得罪孫有才,確實是太難了。
這個時候孫有才當然是很想散會的,但是他不能開這個口,他如果主動開了口,說明就在姚澤面前服輸了。
所以衆人將目光看向了當事人姚澤,姚澤今天洗脫嫌疑、打壓孫有才的目的已經達到,再糾纏下去未免有些小家子氣,於是就淡然一笑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散會,我沒什麼意見。”說完,他瞥了孫有才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我想孫書記應該也沒意見吧?”說完,他冷哼了一聲,率先起身走了出去,留下衆人面面相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