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陸炎直接把一沓發票扔給了宋穎紅:“你去財會那邊把出差的費用結算清楚就回家吧,其他的人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照樣上班。”
交代完宋穎紅,陸炎看着宋穎紅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走出了辦公室,又對婁斌說道:“婁市長,你也可以回去了。”
婁斌很是覺得意外,說道:“我剛來怎麼就要回去啊?”
“你還不想走啊?那我請你吃飯好了。”其實陸炎很想跟婁斌聊一聊。
邱跑等人接到了陸炎的通知之後趕緊溜了,他們可沒有心思跟婁斌這樣犯了錯誤的人聊天。這叫做趨利避禍,人之天性,婁斌已經是禍水一樣的人了,誰願意跟這樣的人有來往啊。
巴達瑪也鄙視地看了一眼婁斌,她對沒有家庭責任感的婁斌很是不屑。
算起來第三組的這些人裡面只有楊鵬和陸炎比較同情婁斌。楊鵬那是過來人,年紀比較大,人生經驗豐富,見慣了人生的生生死死無常的一面。不歧視任何人,不把任何問題想的太嚴重了。宋穎紅和巴達瑪兩個對男人的出軌尤其痛恨,遠遠比遇到那些貪腐的官員還要不齒,這是她們的立場決定情緒的原因。
陸炎能說出請婁斌吃飯的話,也是因爲他差一點就落得跟婁斌一樣的下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心思。
婁斌的心態果然不錯,也不推辭,說道:“好啊,那我在這裡等着你好了。”
“嗯,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辦,等我辦完了給你打電話。”
陸炎要做的是跟徐日成告別這件事,別看小小的告別,意義卻非常重大。
徐日成是最欣賞他的人,說成是陸炎在仕途上的貴人也可以。現在徐日成要調離西州省了,以後也不能再回來西州了,陸炎覺得必須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情,並且是當着徐日成的面親口說出來。
這也是人情往來的一種方式,跟工作卻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從陸炎的角度上講,他去送別徐日成,純粹是一種對尊敬的長者的心態。
陸炎開車回到家裡,找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幅字,這幅字是林志傑請西州省最有名的書法家方正元寫的。
方正元輕易不給人寫字,不過卻不能拒絕林志傑,因爲他欠了林志傑一個人情。作爲檢察官的林志傑,很多人都欠着他人情,他想讓別人欠下人情也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林志傑找到了方正元之後,方正元就寫下了這幅字,陸炎一直等着機會送給徐日成。
方正元的字在全國都有名,算是比較珍貴的藝術品,卻沒有市場價值,因爲人家方正元不靠賣字爲生。當然了,如果有人出十萬或一百萬來買這幅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反正,方正元的字暫時沒有價格。
這樣的東西送給徐日成比較合適,如果是有價值的東西就不太好拿出手了。這是讓陸炎爲難了好久才準備好的,藝術品是無價的,說是不值錢也成,說是無價之寶也成。
陸炎一邊開着車子一邊給郝武打電話說道:“郝秘書,你還忙嗎?”
“嗯,不太忙,我忙交接的事情呢。”省委書記要調走,吳培東來了,自然要跟徐日成交流溝通一下。郝武現在忙的主要是徐日成和錢運昌的交接。徐日成空閒了很多,公事都交給錢運昌去處理。
“我想見一下徐書記,方便嗎?”陸炎直接提出了要求,畢竟他不知道徐日成忙不忙,是不是時機不合時宜。
“你還有多長時間能來?”郝武略微地頓了頓之後問道。
“十分鐘就到了。”陸炎看了看手錶說道。
“好吧,半個小時之後徐書記沒安排,你過來吧。”
“好的,謝謝郝秘書,這次要高升了,該天我給你踐行啊。”徐日成要走了,郝武也要跟着他一起去京城上任。
郝武笑了笑說道:“算了吧,我這幾天的飯局太多了,我們之間還在乎吃飯啊?”
“就是想表達一下心裡的感激而已。”郝武和陸炎很隨便,陸炎說話也隨意了起來。
“我看這次就不必了,以後再說吧,也許我將來還會回來的。”郝武這一次直接拒絕了陸炎。
聽着郝武的話,陸炎心裡一動,按理說徐日成是西州出去的領導,郝武作爲他的秘書被帶到部委之後一般是不會再回到西州了,郝武現在卻這樣說,不知道是不是從徐日成那裡得到了什麼樣的承諾啊。
“好的,我明白了,記下我欠你的人情啊。”陸炎說道。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跟郝武的關係不比和高佳之間的感情深厚,高佳那個人在陸炎的面前比較直爽,而和郝武直接卻始終隔着一層迷迷濛濛的東西。
陸炎猜想是因爲劉丹妮的原因,讓郝武對陸炎生出疏遠的心思。劉丹妮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一樣橫在陸炎跟郝武之間,每一次陸炎要請郝武幫忙的時候,郝武總是不遺餘力地幫助他,說到了感情交流,卻遠遠不如高佳了。
這就是親疏之間的區別,如果人與人之間需要做感情來往,首先是相互信任,有了一定的信任之後,纔會敞開心扉。而陸炎跟劉丹妮的關係就決定了郝武對他不可能敞開心扉。那麼就談不上信任的問題了,從一定的關係上說,他們更趨向於親戚的關係。
把親戚變成朋友,比較難一點。這不是關係鐵不鐵的問題,而是有許多的顧忌,需要避嫌。混仕途的人都認識到這一點,即使不是有血緣關係的人,也要瞞着別人,最好不能讓別人知道誰跟誰有這種親戚關係。
比如,谷牧立跟胡言志的關係就是這樣,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瞭,作爲新來的陸炎卻是毫不知情,如果不是問到了宋穎紅,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層關係。
陸炎在路上磨蹭了一會兒,看看快到半個小時了,這才直奔省委大院,郝武之前已經給門衛打了電話,陸炎的車直接開了進去。
上樓之後,陸炎直奔郝武的辦公室,對於這件房子陸炎應該是很熟悉了,不管是高佳還是郝武是這間房子主人的時候,陸炎都來過無數次。
郝武的辦公室門半開着,陸炎敲了敲門,郝武在裡面說道:“請進。”
見到陸炎之後,郝武沒有寒暄,微笑着說道:“你來的正好,徐書記還在辦公室裡面呢。”
不是陸炎來的正好,而是郝武安排得正好。
郝武帶着陸炎來到徐日成的辦公室,徐日成見到陸炎之後很是高興:“你來了,正好我也想到你呢,快坐下來吧。”
郝武把兩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就悄悄退了出去。陸炎望着徐日成,眼睛裡帶着崇拜的表情,說道:“徐書記,您要走了,我來聆聽您的指示。”
“什麼指示啊?沒有指示,都是爲黨工作的人,那些虛僞的話就不要說了,你的工作還習慣嗎?”話雖這麼說,但是徐日成聽了陸炎的這番話明顯還是很高興的。
“已經習慣了,比較順利。”陸炎的話有所保留,比較順利,如果不是遇到了谷牧立,那就很順利了。
“那就好,以後,到了京城,去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吧。”徐日成看着陸炎,慈祥地笑道。
“徐書記以後會更加忙碌了。”陸炎恭維地說道。
“再忙,你也是老家來的人,出了這個西州省我們就是半個老鄉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徐日成的語氣很輕鬆,跟陸炎開着玩笑說道。
徐日成難得清閒,和陸炎聊起來就越聊越起勁,從四道溝鎮一直聊到了省紀委,說着說着就引出來了婁斌的案子:“最近我在鐵河市查了一個案子,是關於婁斌副市長出軌的案子,現在,婁斌的案子已經上交給谷主任了,這件案子比較特殊。”
“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徐日成很是注意地說道。
陸炎就把婁斌跟吳玉芳的關係說了一遍,着重強調了婁斌出事之後,連一個說情的人都沒有的事情說了出來。徐日成聽完之後,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
陸炎不敢打擾他的沉思,兩個人就這麼坐着,半天之後,徐日成說道:“好了,我知道了,這也算是婁斌的咎由自取吧。”
陸炎不太明白徐日成的話裡的意思,不過他聽出來徐日成不想再說了,於是把方正元的字畫拿出來,放在徐日成的面前,說道:“方正元先生知道徐書記要走了,就寫了這幅字畫,委託我轉交給徐書記。”
徐日成打開一看,上面寫着:“浩然正氣”四個大字。
徐日成微微一笑,說道:“過獎了,過獎了啊。”
陸炎看出來徐日成的心情很好,站起來說道:“徐書記,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好好工作,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希望。這四個字,我收下了,你也要銘記在心裡。”
“我一定按照這四個字來要求自己,絕不辜負書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