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今年的春節能夠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畢竟上班的時候那麼忙碌,回家又不方便,這下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相對長一些的假期。
哪知道這纔剛剛到了初四,任建軍的一個電話,陸炎的家庭生活也就結束了。任建軍來了梧城,陸炎被叫去客串了秘書的角色,陪着任建軍轉戰於西州省和梧城市兩級之間,拜訪了不少重要人士。
任建軍讓陸炎陪着他給這些領導拜年,一來是因爲他原本的秘書孫仁昌,人雖然也很老實,但是在很多場合,任建軍並不希望孫仁昌知道的事情太多。而是因爲任建軍也想通過這樣的形式,有意地將陸炎推到前臺去,讓他認識更多的人。因爲畢竟下一步四道溝鎮是紅川縣經濟發展的引擎,好多問題他任建軍跑不過來,需要陸炎出面去協調處理的,正好是趁着這個機會給陸炎先熱熱身。
四處拜年的時候也就少不了的應酬喝酒,在這方面陸炎是給任建軍提供不了多少助力的,所以每次的結果差不多都是任建軍喝的酩酊大醉,最後還是陸炎將他送到了家裡。
一來二去的,陸炎和任建軍的家屬,省人民醫院的蔣英蔣護士長也就熟絡了。蔣英作爲縣委書記的家屬,對於紅川縣的事情多少也瞭解一些,其中陸炎這個名字更是時常聽任建軍提起,知道這是個非常能幹的小夥子。這時候見了陸炎真人一表人才,心裡更是增添了幾分好感。
可是這個好感也架不住任建軍這樣天天喝醉了回家的折騰啊,前幾次的時候還沒有什麼,等到第三次又是陸炎將任建軍送回家的時候,蔣護士長的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幫着陸炎把任建軍扶到牀上,便嘆息一聲:“這是何苦”。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陸炎要告辭了,蔣護士長又特意留下了他,給他叮囑了幾句:“小陸啊,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們一直在拜訪市裡和省裡的領導,少不了各種的應酬。不過你也要時常提醒着老任,他年齡也是一大把的了,這種情況之下何苦再去做拼命三郎。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要緊,雖然都是領導,但是他少喝一點沒有什麼關係的。”
蔣護士長雖然沒把話說明,但是陸炎已經從其中聽出來些隱隱的責怪之意了。畢竟自己是下屬,任建軍是領導,但是每次都是領導喝醉了,自己卻沒事,這擱到哪個領導夫人身上都不太高興的。
不過這時候如果這話挑明瞭說更是尷尬,所以陸炎也就索性繼續裝傻,不多做解釋,“蔣阿姨,我知道了,以後會多提醒着任書記的。”
說出了那句話之後,蔣英也感覺到有點後悔了。陸炎是怎麼樣的孩子其實她能看得出來的,這時候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點重了,於是又說道:“小陸你也少喝點,聽老任說你纔是剛剛結了婚,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也影響你們要小孩。”
聽着蔣英的話,陸炎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解釋林曉筠已經懷孕了的事實。
出了任建軍家,陸炎還在回想着剛纔的事情,心裡不禁苦笑了起來。人都說當官的風光,但是有幾個又知道當官的辛苦呢。就比如說這應酬起來,沒玩沒了的喝酒就讓人受不了。任建軍曾經開過一句玩笑,說要是在官場上混,必須把自己的胃要練成“鐵胃”,一定要能“酒精考驗”。
陸炎這段時間其實也喝了不少,這種場合之下,任書記況且都不能免地喝成了這個樣子,他陸炎又有什麼辦法呢。不過好一點的是陸炎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說了自己不能喝太多的酒,而且任建軍也處處保護着他。而這些一起應酬的對象們,卻都知道任建軍的酒量不錯,所以每次喝到最後醉了的那個總是任建軍。
從任建軍家裡出來以後,陸炎打了一輛出租車。車裡空調打得很高,熱氣一逼,陸炎酒意上涌,差點吐了出來。還好離任建軍家的距離不是很遠,陸炎是一路強忍着到了鴻運怡園。
出租車剛走,陸炎就再也忍不住了,跑到樓下的草坪裡,躲在黑暗處一陣暴急雨般的狂吐,飯桌上吃的那些東西混着酒精大量吐了出去,吐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吐出了一些苦苦的液體了,不過這時候陸炎才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舒服了一些。
這一下昏天暗地的狂吐之後,陸炎從褲兜裡掏出了衛生紙,要把臉上嘴上狼藉的情況清理一下。如果這樣子回到家裡,一定會被看出端倪,不僅是少不了挨夏秋和崔曉穎兩位老媽的一頓說,就是林曉筠那裡,他也感覺交不了差。
做完了這些,陸炎剛剛從黑暗處出來,走到了小區的便道上,就看到迎面兩道刺目的燈光射了過來,照的陸炎睜不開眼睛。
陸炎趕緊擡起手臂擋住了這刺目的燈光,並且人也向路邊閃了過去。
這時候,一輛小車嘎的一聲在陸炎的身邊停了下來,緊接着是有人下車的響動,而且一個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書記,春節快樂。”
這時候燈光已經射到了前面,陸炎放下手臂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原來是王雪詩的秘書姚潔,而且這時候她正向自己伸出了手過來。
“姚主任春節快樂!”陸炎納悶着姚潔怎麼會在這裡,剛伸出了手,就看見王雪詩已經從車後排走了下來向着陸炎點頭示意。
陸炎這時候纔看得清楚,原來這輛車正是王雪詩的座車。聞着姚潔身上散發出的酒味,陸炎有點猜測她們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樣,剛剛是參加完哪個應酬回來。
“王縣長,春節快樂。”陸炎趕緊打着招呼,本來想過去握握手的,但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上前去,也許是因爲有姚潔在場的緣故吧。
想起姚潔,陸炎馬上又感覺到姚潔今天的表現似乎是有點反常。自從羊城舉報信的那件事情之後,姚潔見了自己似乎都是很拘謹和心虛的,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卻這樣主動地和自己打招呼。
不過容不得他多想什麼,王雪詩就已經發話了,讓姚潔再不用送了,坐上車先走,還叮囑司機老高一定要把姚潔親自送到樓下面。
姚潔又向兩人道了聲別之後這才走了,不過陸炎看着姚潔臨走時的那個笑容,總是感覺有點怪怪的感覺。
等到汽車已經遠去,陸炎還在那裡發愣,冷不丁地王雪詩敲了一下他的腦門:“怎麼呀?人家都已經走了,還看着戀戀不捨啊?”
也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陸炎今天的反映有些遲鈍,這時候纔有點恍然大悟地看着王雪詩問道:“王縣長,你怎麼沒有走啊?”
“我就住在這裡啊,到家了爲什麼還要走?“王雪詩說話的時候腳底下都已經有點搖擺了,而且聽今天說話的語氣,明顯也是喝了不少酒。
聽見王雪詩的話,陸炎卻是大吃一驚,王雪詩居然和他住在一個小區,他到現在才知道。
其實這也難怪,鴻運怡園是梧城市比較大的一個小區,有七八十幢樓,陸炎搬到這個小區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除了剛結婚的那幾天,再也就回來過兩次,沒有碰見過王雪詩也是很正常的。
“陸書記你是來找我的嗎?怎麼樣,送我上樓吧?”王雪詩這時候說着,已經用手挽住了陸炎的胳膊,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子上。雖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是陸炎的胳膊,還是若隱若現地感覺到了一團柔軟。
陸炎渾身一個激靈靈,想要推開王雪詩,但又沒有動手,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地說道:“王縣長,我和林曉筠也住在這個小區,就在這棟樓上。”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樹叢中傳來了一聲貓叫,在黑夜裡顯得有點刺耳。
也許是聽見了陸炎的話,也許是被剛纔的那聲貓叫嚇到了,王雪詩也就在這時候鬆開了陸炎的胳膊,嘴裡還嘟囔着:“又去那裡喝酒了,醉醺醺的一身酒味,能薰死人啊。”
陸炎這時候已經顧不上想自己的身上到底有多大的酒味了,關鍵的是王雪詩鬆開了自己。他不禁地長出了一口氣,擡頭向自家的窗口望去。雖然是能看見家裡亮着燈,但是窗口並沒有人影,這纔是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不過看着王雪詩醉醺醺的樣子,陸炎終究是有些不太放心,於是又問道:“王縣長,你在那棟樓住啊,我送你回去?”
“那棟,那棟,還是那棟!”王雪詩用手指了不同的三棟樓,“我也記不清了。”
陸炎有點頭疼,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聽見王雪詩已經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媽啊,我已經到小區了,你能不能下來接一下我?”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王雪詩嗯了幾句就掛斷了。然後對陸炎說道,“你回吧,我媽來接我了。”
王雪詩這樣子,陸炎當然不放心,雖然她讓自己走,但還是沒有挪步子。
“你走啊,讓你走,讓你滾!”王雪詩這時候已經有點竭斯底裡,衝着陸炎咆哮着,並用手包打着陸炎,要趕他走。
畢竟是在自己家樓下,而且還是現在深夜,和王雪詩孤男寡女這樣子廝打,陸炎怕是被人看見了說不清楚,也就沒有糾纏,轉身先避開了。王雪詩一個人蹲在那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陸炎這時候也沒有走遠,而是站在自己家樓門口那裡看着王雪詩。他想過去安慰一下,但是知道自己實在是不太合適在這個時候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有一箇中年婦女走過來,似乎是安慰了一陣王雪詩,然後兩個人又一起向小區的更裡面走了過去。陸炎這時候纔有點放心,嘆了口氣,轉身也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