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擎宇笑着說道:“從表面上,直接從陳富標入手能夠減少一些孫玉龍對整個案件的阻力,但是實際上,這種減少是非常小的,我們可以先做個假設,如果陳富標本身存在着嚴重的腐敗問題,甚至是孫玉龍整個腐敗勢力裡的重要棋子,那麼孫玉龍可能放棄陳富標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而且一旦孫玉龍他們覺察到我們要對陳富標動手,那麼勢必會打草驚蛇,讓他們意識到我們有可能會對高速公路項目動手,到那個時候,一旦他們有所警覺,之前我所做的很多部署就白費了,因爲之前,我因爲想要真正的調查高速公路項目,曾經故佈疑陣,先是去視察了一下那邊,取得了一些證據,然後又把高速公路項目給擱置了下來,這些的目標都是爲了減少孫玉龍他們對我真實目標的懷疑。”
“柳書記,那您說我們應該怎麼做,我們要想動天宏建工,必須要動陳富標,這一關是不可能繞過的啊。”葉建羣說道。
柳擎宇笑着說道:“陳富標我們必須要動,但是,卻不能直接動,我相信以陳富標的身份,真正涉及到權錢交易的時候,未必會親自出馬,很有可能會尋找一個代理人來代替他全權操作此事,如果有這樣一個人或者一個公司或者組織的話,我們可以從這邊入手,這樣一來,阻力會小很多,而且對於這樣的人或者公司,我們需要顧忌的東西會少很多,只要我們實施突然襲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速度將他們帶走調查,確保不泄露消息,也許我們能夠很快就查到陳富標的破綻。”
鄭博方聽完之後卻是眉頭緊皺着說道:“柳書記,你的想法雖然不錯,但還是有些破綻,比如說,陳富標一旦得知了他的人被帶走,會不會立刻消滅證據甚至是立刻潛逃,而且我們紀委也沒有對陳富標實施監控的權力,就算是我們暗中對他實施監控,也得通過市公安局來配合實施,但是市公安局可是陳志宏掌控的,他知道了和孫玉龍知道了沒有什麼區別。”
柳擎宇笑着點點頭說道:“嗯,老領導說的沒錯,這種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所以,我認爲,我們可以把瞞天過海、聲東擊西之計組合起來運用,以此來化解他們的疑心。”
葉建羣一愣:“怎麼組合。”
柳擎宇笑着說道:“這個簡單,首先,由老領導您來發動對陳富標的調查,調研的原因可以是接到了一份有關陳富標違法違紀的舉報信或者其他理由,我估計調查一旦啓動之後,嚴衛東肯定會跟你他招呼,讓你高擡貴手,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告訴嚴衛東,說我這邊對此事十分關注,不能太過於防鬆,必須得認真調查,當然了,你也要向嚴衛東表明一點,那就是你的調查只是爲了敷衍我而展開的,讓他無需擔心。
但是,你的這種調查又必須要給陳富標一定的壓力,讓他無暇估計其他方面的事情,如此以來,只要你這邊堅持上四五天,只要不觸及陳富標的核心問題,我相信陳富標那邊肯定不會有重大動作的,而且到時候因爲他已經習慣了你們的調查,就會放鬆警惕。
與此同時,葉建羣同志你要帶着你的巡視小組在外圍活動,確定到底誰或者哪家公司纔是陳富標的代理人,找到之後,不要動作,而是要進行更加縝密的調查,爲下一步行動做好準備,這一招是瞞天過海。
等到了陳富標的警惕性降到最低的時候,葉建羣同志你就可以突然出擊,把經過前期外圍調查的陳富標的代理人全部帶走,而這個時候,老領導你那邊也不要閒着,要和葉建羣同志進行聯動,同時出擊把陳富標給帶走,理由的話可以是誡勉談話或者其他正常理由,你這邊的主要任務是吸引孫玉龍、嚴衛東等人的注意力,同時就此事與他們展開周旋,同時,要向嚴衛東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你只是奉了我的指示行事,並且說你這邊並沒有拿到陳富標的證據,陳富標絕對不可能被雙規的。”
鄭博方聽到這裡,眼神中已經充滿了笑意,使勁的點點頭,看向柳擎宇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欽佩之色,柳擎宇的目的他已經明白了,柳擎宇這一招的確挺狡猾的,進可攻,退可守。
葉建羣此刻也聽明白了,笑着說道:“那麼接下來,一旦我這邊掌握了陳富標的確鑿證據,那麼陳富標就可以直接被雙規了,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他潛逃的可能性,柳書記,您的這招真是太高了,我服了。”
這一次,葉建羣是真的服了。
柳擎宇笑了,其他人也笑了,大家都是聰明人,柳擎宇的這個計劃一說出來,他們就已經意識到恐怕陳富標很難翻身了。
事情商量完之後,衆人紛紛告辭,龍翔卻並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畢竟,他是柳擎宇的秘書,所以其他人也沒有在意。
等衆人全都離開之後,柳擎宇笑着看向龍翔說道:“龍翔,你那邊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龍翔長嘆一聲說道:“老闆,這些天來,我一直按着您的指示,在其他各路巡視小組的掩護下,在黑煤鎮進行暗中查訪,而我所看到的情況讓我非常的辛酸,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黑煤鎮這個產煤大鎮,老百姓的生活竟然那麼悽慘,黑煤鎮產煤,但是老百姓們冬天卻幾乎無煤可燒,因爲買煤的錢對他們來說是一筆相當大的開支,他們承受不起。
有的老百姓爲了能夠冬天能有煤燒取暖,他們便天天守在運煤車的運輸路線兩側苦等,一旦有運煤車經過,通過那些坑坑窪窪的道路的時候,因爲顛簸,就會掉落一些煤渣,老百姓們就把這些煤渣掃一掃帶回家去燒,根據我掌握的資料,這幾年來,有十多個人人就是因爲撿煤渣被運煤車撞傷甚至是撞死。
不過這些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那些在黑煤鎮煤礦裡挖煤的那些家庭,有些家庭的男丁因爲挖煤出事故死亡,整個家庭徹底崩潰,很多煤礦工人死亡之後,他們的妻子爲了養家餬口,不得不走上了賣*身之路,靠自己的身體賺些辛苦錢來養活老人和孩子。”
說道這裡,龍翔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一邊說着,龍翔一邊拿出了厚厚的一疊照片,放在柳擎宇身前的茶几上。
柳擎宇接過照片一張張的翻看着,看着看着,柳擎宇的眼圈也紅了起來。
那一張張照片,記錄着的是一個個煤礦工人個人、家庭、孩子的生活,漆黑的臉龐、低矮的工棚、枯瘦失學的孩子、一個個站街婦女強顏歡笑卻充滿絕望的眼神,一張張,一幅幅,都在記錄着一個幾乎與現代社會不相稱、格格不入的現實。
如果不是看到這些照片,柳擎宇還真想不到,在那燈紅酒綠、高樓林立的黑煤鎮竟然還有着如此讓人心寒、讓人痛心的一面,那一座座豪華別墅與一座座彼此相連的低矮工棚、那街道上穿行的寶馬、奔馳與老百姓們推着的獨輪車、自行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擎宇的心在滴血,淚珠緩緩滑落,黑煤鎮的老百姓日子過得實在了太苦了,他們就是新時代的賣炭翁啊,守着寶山卻不得不忍受着貧困飢餓甚至是死亡。
這些黑煤鎮的領導到底是幹什麼吃的,孫玉龍、唐紹剛市委書記、市長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黑煤鎮會是這種樣子,難道就沒有人去關心一下那些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狀況嗎,難道他們就不擔心黑煤鎮的老百姓在沉默的壓抑的怒火中突然爆發嗎,難道他們的眼中只有官位、利益嗎。
一時之間,柳擎宇心潮起伏,猛的狠狠一拍茶几,怒聲說道:“黑煤鎮案件不破,我柳擎宇絕不收兵,黑煤鎮貪官污吏不除,我柳擎宇絕不收兵。”
柳擎宇話音落下,手下茶几咔嚓一聲轟然倒塌,,碎了。
柳擎宇這一掌飽含了滔天的怒火,飽含着他對東江市和黑煤鎮很多人的不滿,身爲一名黨員幹部,身爲一名紀委書記,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上責任的重大。
堅決反腐,刻不容緩。
龍翔看到柳擎宇暴怒,並沒有去勸阻,因爲此刻他的心也非常不平靜,因爲他所看到的遠比照片上所反映出來的更加殘酷、更加心酸。
過了一會,柳擎宇的心漸漸恢復了平靜,但是眼神卻更加犀利:“龍翔,你繼續在黑煤鎮進行暗中查訪,不要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龍翔點點頭,隨即問道:“老闆,爲什麼今天這種場合姚劍鋒書記沒有出現呢。”
柳擎宇淡淡一笑:“因爲他現在還在帶着他的巡視小組進行巡視,而且我馬上就要把他再次調回到黑煤鎮進行巡視,一方面給黑煤鎮施加壓力,另外一方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這樣方面你的暗訪。”
龍翔心頭一暖。
此刻,一架飛機緩緩從白雲機場降落。
飛機上的乘客魚貫而出,其中,有4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表現得十分低調,走出機場之後,四個人分別各自打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卻全都是新源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