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龍的目光冷冷的在柳擎宇的臉上掃描着,不過他卻發現,柳擎宇的表情顯得十分平靜,沒有任何異樣之舉,似乎在他看來調查高速公路這件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柳擎宇的這種表情更讓孫玉龍心中十分不舒服。
孫玉龍盯着柳擎宇看了幾秒鐘之後,冷冷的說道:“柳擎宇同志,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你的條件是讓高速公路這個項目招標暫時延緩幾天嗎,你確定你們紀委要插手這個事情嗎。”
話語之間,孫玉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一種淡淡的威壓卻已經釋放了出來,他說話的語氣之中甚至還帶着了一絲威脅。
柳擎宇直接無視了孫玉龍的態度,沉聲說道:“孫書記,我確定,因爲根據我所得到的舉辦材料,由天宏建工所承建的這段十公里的高速公路項目存在着嚴重的質量問題,而且在我上任之前也曾經親自到這段高速公路被沖毀兩側親自視察了一番,發現那裡的確存在着釋十分嚴重的問題,那坑坑窪窪的路面,那路面下面只是用黃土所堆積起來的路基,無一不在彰顯着這段高速公路存在着嚴重的問題。”
說道這裡,柳擎宇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寒意:“孫書記,雖然在我當時視察之後的第二天那個問題高速公路路段全部都被拆毀了,所有的可以證明那段高速公路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的證據也全部消失了,但是這一點卻恰恰證明這段高速公路問題的嚴重性,否則的話,那段高速公路爲什麼會被全部拆毀呢,這恰恰說明某些勢力對於這段高速公路十分心虛,他們拆毀那段高速公路雖然表面上看的確是把證據給毀滅了,但是問題也徹底暴露出來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東江市紀委非常有必要介入調查此事。
我相信孫書記應該清楚,那可是整整十公里的高速公路路段啊,發生那樣嚴重的質量問題絕對不僅僅是天宏建工這家承建單位的問題,當時負責施工監理的監理方爲什麼沒有在施工過程中看出問題,爲什麼每一次的階段性驗收和事後最終驗收之時,我們東江市負責這個項目的那些官員們沒有發現問題,到底是誰下令拆毀了那段高速公路。
如果私自拆毀那段高速公路的事情是天宏建工這家公司的獨立行爲,那麼天宏建工是不是應該受到嚴重懲罰,但是爲什麼天宏建工到現在依然沒有受到懲罰,相關的責任部門是否存在瀆職行爲,還是說那些人已經和天宏建工沆瀣一氣。
還有,天宏建工所負責的這個路段存在這麼嚴重的問題,東江市有關部門爲什麼至今沒有給出一個可以讓老百姓信服的說法,爲什麼東江市市委市政府沒有就此事作出一個說明,這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內幕,我還聽說這段高速公路在醞釀重新招標的時候,天宏建工竟然再次獲得參與競標的資格,這到底是誰批准的,難道之前的問題高速公路的事情和天宏建工一點關係都沒有嗎,難道我們的招標部門就沒有考慮過整個事情的影響嗎,爲什麼這段高速公路的事情到現在爲止竟然沒有出現在任何媒體上。”
柳擎宇一口氣,問出了幾十個爲什麼,這些所有的問題就彷彿是一把把的重錘狠狠的敲擊在孫玉龍的心臟之上,柳擎宇每說一個爲什麼,孫玉龍的臉色便難看了幾分,因爲他從柳擎宇所提出來的這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之中,聽出了柳擎宇已經有了堅決的介入調查這段高速公路問題的決心,而且柳擎宇的這些問題也反映出柳擎宇已經基本上抓到了整個問題背後那些深層次的東西,如果真的給柳擎宇充足的空間去操作此事,恐怕東江市的官場真的要像前段時間的蒼山市官場一樣,來一個超級大地震了。
而這恰恰不是孫玉龍所能接受的,因爲他之所以能夠在東江市保持超級強勢的地位,就是源於這幾年來東江市政局的穩定,源於東江市各個要害部門都安插有自己信得過的人手,如果柳擎宇真的想要揭開高速公路這件事情的蓋子,那麼自己的勢力勢必會遭受到沉重的打擊,甚至自己的堅實基礎都會被動搖,傷及根本,所以,他絕對不能讓柳擎宇得逞。
想到此處,孫玉龍冷冷的看了柳擎宇一眼輕輕點點頭說道:“好,既然你有這麼多疑問,那還是等你把紀委的試點項目爭取下來再去考慮操作那件事情吧,我可以答應你,我會努力的協調一下,確保有關那段高速公路項目的開標日期向後延緩幾天,但是前提條件是你必須要把試點項目給我爭取下來,否則我不能向你保證什麼。”
聽到孫玉龍這樣說,柳擎宇也十分強勢的說道:“孫書記,我這裡必須要鄭重申明兩點,第一,要我去爭取這個項目沒有問題,但是我要求高速公路項目至少要延遲1個星期,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你不答應這個條件,我就沒有必要去白雲省那邊去公關了,第二,我不是神,我並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拿下這個項目,但是我會盡力而爲,僅此而已,如果你想要讓我百分百把這個試點項目拿下來,我看我還是算了吧,我們白雲省有數百個競爭對手,那個競爭對手沒有點關係,我比別人稍微佔點優勢的,是我提出的一些考覈機制被省紀委參考了而已,但是也僅此而已,孫書記,如何選擇,您看着辦吧。”
說完,柳擎宇直接擡起頭來,仰望着天花板,一副坐等孫玉龍抉擇的姿態。
柳擎宇的這種態度讓孫玉龍相當憤怒,相當不爽,但是他的心中卻又充滿了無奈,因爲對他來說,試點項目如果要是能夠搞定並且最終成爲省委試點項目的話,那麼將來自己獲得更大政績的可能性是相當之高的。
考慮到就算柳擎宇真的介入到高速公路項目也根本不可能把這個事情調查清楚,甚至到時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柳擎宇弄不好就會黯然離開東江市了,孫玉龍心中的憂慮便放了下來,淡淡一笑說道:“好,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努力協調招標辦方面延遲開標時間一個星期,至於天宏建工的事情我不太瞭解,也沒有發言權,你們紀委願意調查我會大力支持的,希望柳擎宇同志你能夠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試點項目爭取下來,市委會給予你最大程度的支持。”
從孫玉龍辦公室走了出來,柳擎宇的臉上寫滿了輕鬆,因爲這一次,他再一次完成了一個針對孫玉龍的連環佈局,在試點項目上,孫玉龍心中想什麼柳擎宇明白得很,至於孫玉龍答應自己的條件和他心中的一些想法,柳擎宇也能揣摩的八、九不離十。
當天下午,柳擎宇便直接乘車前往白雲省省會遼源市。
柳擎宇來到遼源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鐘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整個遼源市到處霓虹閃耀,整座城市到處車水馬龍,燈光交織。
柳擎宇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省紀委書記韓儒超的電話:“韓叔叔,我是擎宇啊,您現在在家嗎。”
韓儒超此刻剛剛到家,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新聞聯播,廚房裡,韓儒超的老婆正在做飯。
接到柳擎宇的電話,韓儒超便笑着說道:“擎宇啊,你小子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你都到了白雲省多長時間了,也不知道到你韓叔叔家裡來坐坐。”
柳擎宇嘿嘿一笑說道:“韓叔叔,您是知道的,我老爸早就給我定下規矩了,說是讓我在白雲省的時候一切都要靠自己,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不能打擾您的。”
韓儒超笑了:“怎麼,你現在給我打電話是什麼意思啊。”
柳擎宇苦笑着說道:“韓叔叔,還不是因爲省紀委考覈機制試運行試點那件事情嗎,我們市委書記孫玉龍同志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對這個試點的事情十分上心,今天特地把我喊道他辦公室去跟我交代了一番,要我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們東江市運作成省紀委考覈機制試運行的一個試點。”
韓儒超聽完之後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柳擎宇啊,你小子現在真是越來越狡猾了,爲了實現你的一些意圖,你竟然把省委曾書記的秘書都給利用上了,這次試點的事情你小子玩得可有點大啊。”
柳擎宇嘿嘿一笑說道:“沒事沒事,這事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些人願意相信小道消息是他們的自由,我也不能阻止人家是不,反正那些消息也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我的任務就是到省裡來進行公關,爭取讓試點在我們東江市落戶。”
聽到柳擎宇這樣說,韓儒超心中一動,笑道:“你小子到省裡了吧。”
柳擎宇點點頭說道:“是啊,剛剛進城,正往省委大院那邊走呢,我琢磨着去你們家蹭頓飯吃,我可是還記得田嬸兒做得雞蛋炒西紅柿是一絕啊,那味道自從在燕京市吃了一次以後,至今依然回味無窮啊。”
“你這個臭小子,要過來吃飯也不早點說,不過倒也不算太晚,你嬸子正在做飯呢,我讓她給你炒一個雞蛋炒西紅柿,快點過來吧,陪我喝兩盅。”韓儒超笑着說道。
掛斷電話,柳擎宇立刻讓司機開車把自己送到了省委大院門口,登記之後直接進入省委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