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柳擎宇便徹底拋開了關於鄭博方調整這件事情,思考起整個東江市的事情來,畢竟,自己不僅僅是紀委書記,還是市委常委,如何在東江市站穩腳跟,這是柳擎宇目前的頭等大事。
身爲官場中人,柳擎宇發現,官場中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名,甚至還很清閒,其實,很多人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清閒,因爲他們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思考,需要去算計,這玩意是最費腦細胞的。
柳擎宇一邊思考着,一邊拿出筆來在筆記本上寫來劃去的。
這是柳擎宇從老爸劉飛那裡學來的一種思考和策劃事情的模式,這種模式的最大好處在於能夠十分明顯的把每一個思考問題的焦點寫在紙上,一目瞭然,通過在紙上不斷的繪製各種各樣的關係拓撲圖,從而儘可能的直觀的找出每一種關係之間顯性的和隱性的關係,從而爲自己進行深度思考提供有力的參考。
柳擎宇一直忙碌到下午,在此期間,沒有一個人到柳擎宇的辦公室前來彙報工作,對此,柳擎宇並沒有感覺到意外,因爲他相信,這種現象只是暫時的。
因爲前任紀委書記的垮臺,他手下肯定有一大批人現在還處於觀望狀態,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抉擇,對於這批人,柳擎宇是絕對不願意錯過的,但是他也清楚,像這批人在進行選擇的時候肯定會特別慎重,因爲在之前,他們已經站錯過一次隊了,而站錯隊的代價是十分高昂的,這部分現在在紀委裡面肯定會受到來自其他實權派系的排擠,當然了,也肯定會面臨着種種拉攏和誘惑。
在這種情況之下,柳擎宇並不打算急於出手,因爲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了解紀委內部的情況,從而確定最正確的戰略戰術,而鄭博方的出現恰恰滿足了自己達到目標的最好的機會。
晚上,7點整,劉飛準時出現在了東江市新源大酒店的301包間內。
此刻,鄭博方已經提前趕到了,所以,兩個人的見面並不引人注目。
進門之後,鄭博方笑着拿出一支菸遞給柳擎宇說道:“擎宇啊,我今天晚上主要是跟你嘮叨嘮叨咱們紀委內部的一些事情,希望能夠對你儘快掌控整個紀委系統起到一些作用。”
鄭博方是一個聰明人,因爲他清楚,柳擎宇也是一個聰明人,面對聰明人,他採取了最聰明的方式。
柳擎宇聽完鄭博方的話之後,心中十分滿意,一邊拿出打火機來給鄭博方和自己點上煙,一邊笑着說道:“好啊,真是太好了,老鄭啊,不瞞你說,我今天約你見面的目的爲的就是這個,我現在到了紀委之後感覺到兩眼一抹黑,儘快掌握紀委內部的情報對我來說十分關鍵。”
鄭博方點點頭說道:“是啊,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擎宇啊,我來了東江市紀委已經3個多月了,我發現,東江市的紀委水真的很深啊,如果稍微不小心,就容易被淹死,僅僅是紀委書記這個位置上,最近20年來已經淹死了5位紀委書記,而最近5年間就已經淹死了2位,你算是近5年來的第三任紀委書記。”
柳擎宇聽完之後心中不禁凜然,看來,自己的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到位,鄭博方所說的這個情況他還真不知道。
這時,鄭博方接着說道:“我之所以說東江市紀委水深不僅是因爲紀委書記這個位置容易出事,這裡面最關鍵的一點其實是東江市的派系龍蛇混雜,利益關係錯綜複雜。”
柳擎宇眉頭不由得一皺,雖然他知道東江市問題很多,但是卻並沒有比較微觀的瞭解,只是有個直觀的感覺,所以聽鄭博方這麼一說,他便沉聲問道:“老鄭,你所說的派系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博方說道:“擎宇啊,如果是一般人看來,尤其是不瞭解東江市的人看來,可能東江市就是鐵板一塊,書記和市長之間關係非常不錯,但是通過我這三個多月的觀察,我發現其實東江市並沒有外面看起來那麼和諧。”
柳擎宇聽完之後不由得一愣,因爲他所得到的情報顯示,東江市市委書記、市長等人幾乎組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再加上在遼源市上方有人策應和支持,外部勢力很難插手進東江市,最爲關鍵的是,這幾年東江市經濟飛速發展,這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那些反對的聲音,一般人很難找到其中的破綻,即便是以曾鴻濤的位置,要想動東江市的問題,也不敢輕舉妄動,擔心引發不必要的亂局。
想到此處,柳擎宇直接問道:“哦,不是那麼和諧,這怎麼解釋,我還真沒有得到相關的情報啊。”
鄭博方苦笑着說道:“擎宇啊,實話跟你說吧,我之所以說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和諧大部分都是基於我的觀察和推論,並沒有任何的證據,所以,我的這些分析你只能作爲參考。”
柳擎宇點點頭:“好,那你詳細的給我介紹一下。”
鄭博方點點頭說道:“我之所以這樣說,首先是因爲市委書記孫玉龍和市長唐紹剛兩人利益訴求有衝突的地方,這一點集中體現在對東江市黑煤鎮的煤礦資源爭奪上,從我所瞭解到的諸多舉報來看,黑煤鎮的舉報材料相當多,甚至很多都是相互舉報,但是由於紀委的人清楚裡面的內幕,所以對於黑煤鎮的那些舉報資料,紀委的人全部都束之高閣,沒有人敢認真的去調查,因爲他們都知道,在黑煤鎮的背後,絕對是站着重量級人物的。”
柳擎宇皺着眉頭說道:“何以小小的黑煤鎮鬥爭如此激烈。”
鄭博方沉聲說道:“利益,還是利益,黑煤鎮最近幾年來新勘探出了幾處優質煤田,但是勘探隊隊員在勘探出來之後很快就出現意外事件死亡了,而他的勘探報告也並沒有呈送到市裡甚至是省裡,所以,這裡的煤田現在依然處於無秩序狀態,而且大部分都是屬於中小煤窯,私挖亂採情況十分嚴重,整個地區每天的流水都數以百萬甚至千萬計,擎宇啊,你想想看,有這麼多的利益糾結在這裡,誰能不動心,誰能不眼紅。”
柳擎宇輕輕點點頭:“嗯,如果孫玉龍和唐紹剛如果在這個地方達不成穩妥的協議的話,鬥爭激烈在所難免。”
鄭博方點點頭說道:“是啊,本來,在以前的時候,孫玉龍和唐紹剛之間還是比較平衡的,尤其是在前一任紀委書記沒有到任之前,他們雙方勢力和利益的劃分還是比較清楚的,但是自從前任紀委書記到任之後,孫玉龍加大了對他的拉攏力度,並且最終前任紀委書記倒入了孫玉龍的陣營,從而讓雙方的實力平衡發生了傾斜,從而,利益爭端已經初現端倪,而前任紀委書記的被雙規雖然有雙方故意收拾他的因素在裡面,但是又何嘗沒有兩個人之間利益、權力鬥爭的因素在裡面呢,要知道,前任紀委書記被雙規的幕後操盤者就是唐紹剛。”
柳擎宇聽到這裡,便知道自己今天約鄭博方見面絕對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不得不說,鄭博方的觀察可謂細緻入微,一般人根本無法做到這麼細緻,就算是一般人能夠進入東江市爲官,也未必能夠如此有紀委副書記這麼一個關鍵的位置,而這個時候,鄭博方這個位置安排的卡位功能便體現了出來,這也充分體現了在鄭博方調動這件事情上那位幕後操控者的深謀遠慮。
等鄭博方說完之後,柳擎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非常清楚,如果鄭博方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麼這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了充分的可操作空間,這時,似乎是看出柳擎宇思考問題的方向,鄭博方再次苦笑着說道:“擎宇啊,我知道你肯定在琢磨着分化孫玉龍和唐紹剛兩人,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很難,,很難。”
柳擎宇一愣,問道:“爲什麼。”
鄭博方道:“擎宇啊,你可知道,爲什麼孫玉龍和唐紹剛他們之間在黑煤鎮鬥爭的那麼激烈,爲什麼卻偏偏一直相安無事嗎,問題非常簡單,還是利益,他們雖然在黑煤鎮鬥爭的激烈,但是在其他領域,兩個人卻又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他們都清楚,如果把對方的位置上換了一個人,他們都不可能再取得那種利益,而在黑煤鎮他們彼此雖然鬥爭,但是這種鬥爭卻又偏偏處於一種變態的平衡之中,所以,要想分化他們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我隱隱得到一個小道消息,說什麼兩人之間有着一種特殊的另類的親戚關係,但是至於這種關係到底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清楚。”
說道這裡,鄭博方的臉上露出嚴峻之色說道:“擎宇啊,我相信你能夠調到東江市來,肯定是因爲省裡高層給你安排了特殊的任務,如果不出我的意料的話,這個任務的關鍵就是要查明東江市亂局的真相,還東江市一個朗朗晴天,但是我得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東江市和當時的景林縣甚至是蒼山市情況都完全不同,這裡,早已經形成了一個十分緊密而又牢固、卻又十分緊密的利益關係網絡,牽一髮而動全身,最關鍵的一點,東江市現在的經濟發展速度非常快,要想動東江市,又不能讓東江市的經濟發展受到阻礙,這才你要完成任務最困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