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迎接柳擎宇這次調研,金賓陽和江口市的市委領導們可沒有少花費心思。
首先就是在省紀委的大門口外面,江口市連夜部署了三撥人馬來負責盯着省紀委領導們的行蹤,確保柳擎宇他們整個行程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以免發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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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杭市通往江口市的高速公路出口和入口處也分別部署了人馬來盯着。
好在讓金賓陽和胡一成等人比較欣慰的是,柳擎宇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他們的汽車從出了省紀委之後就一直按部就班的向着江口市前進。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公務客車,可以乘坐十五六人左右,車上,李闖就坐在柳擎宇的身邊,靠近窗戶的位置上,坐在他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楚司機後視鏡。
汽車開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李闖突然皺着眉頭說道:“柳書記,路上一直有人在跟蹤我們。”
柳擎宇笑着撇撇嘴說道:“不用管他們,不過是江口市那邊不放心我們的行蹤,派人保護我們的罷了。”
說話的時候,柳擎宇把保護兩個字加重了語氣。李闖聞言也撇了撇嘴,立刻明白了柳擎宇的真實意思。
公務客車一路疾馳,來到了江口市市區入口處的街道上。
江口市市委市政府就坐落在這條件街道的中間部位,那裡也是城市的中心點。只要到了這條路上,便可以一路直行開到市委市政府大院,這條街道叫裕華路,也是江口市的景觀大道,道路十分寬闊,單向車道可以容納六輛汽車並排形勢。街道兩側的房屋都是經過進行粉刷和裝飾過得,給人一種整齊、整潔的感覺。
汽車剛剛駛進這條道路便開始減速了,因爲司機注意到,在道路兩側有一派汽車和警車打着雙閃停在路邊,十幾個身穿西裝精神抖擻的人站在路邊正在翹首以盼。
這時,省紀委辦主任王德剛向柳擎宇彙報道:“柳書記,江口市市委書記金賓陽和市長鬍一成率領江口市的市委常委們在這裡等着迎接您呢?”
柳擎宇眉頭微皺,說道:“讓金賓陽上來吧,其他同志上車,直接去市委大院。”
王德剛苦笑了一下,走下公務車,來到金賓陽近前,苦笑着說道:“金書記,您看,我之前已經提醒過您了,柳書記做事十分規矩,堅決貫徹八項規定的要求,不會接受這種超出規格的迎接儀式的,柳書記讓您上車,其他同志上自己的車,去市委大院見面。”
金賓陽苦笑了一下,只能跟着王德剛向車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對王德剛說着感謝的話。
金賓陽身爲江口市市委書記,他又豈能不明白柳擎宇的心思,但是,他在官場混跡多年,他深知,領導的心思最難揣測,如果他沒有在這裡迎接,而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規矩在市委大院門口迎接,如果領導寬宏大量,倒也沒有什麼,認爲他們這樣做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有些領導心眼小,認爲他們這樣做是對自己的不尊重,那就麻煩了,所以,即便是知道柳擎宇是一個守規矩的人,但之前畢竟沒有打過交道,所以,他還是提前了一段距離前來迎接柳擎宇,一方面是表現出他們江口市市委領導層對柳擎宇這位省委領導的重視,另外一方面,由於提前的這段距離並不是很遠,而且恰恰是在城市的入口處,而不是高速公路的出口,這樣一來,也不至於給人一種大操大辦超出規格迎接的印象。
這也是他們身爲下屬的無奈。
上了車之後,金賓陽被安排在柳擎宇的身邊坐下,還沒有等坐穩,金賓陽便主動伸出手來說道:“柳書記,歡迎您到我們江口市調研,這是我們的榮幸。”
柳擎宇笑着和金賓陽握了握手說道:“你們真的這麼想?”
金賓陽連忙點頭說道:“這是當然,我們江口市的人可都知道,柳書記您不僅僅是一位紀委書記,更是一位以經濟發展見長的省委領導,我們非常歡迎柳書記爲我們江口市的經濟發展提出寶貴意見。”
聽金賓陽這樣說,柳擎宇的嘴角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雖然金賓陽這番話言不由衷,但是他卻點出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希望自己給江口市的經濟發展提出意見,如此一來,他後面這番話便抵消了前面謊話所帶來的不好影響,給柳擎宇一種感覺,那就是金賓陽雖然有些言不由衷,但卻希望江口市的經濟發展能夠繼續向前。
柳擎宇不由得暗暗點頭,這江南省的官員們確實和其他有些地方的官員們不一樣,當有些地方的官員們還在想着怎麼樣去做政績工程的時候,江南省尤其是江口市的一把手已經在想着怎麼樣利用自己這個省委領導的影響力來發展江口市的經濟了。
盡此一條,就讓柳擎宇對金賓陽多了一絲好感。不管金賓陽的做法是否妥當,但是他這顆一心想要發展經濟的心情卻是值得稱道的,畢竟,只有經濟發展起來了,老百姓的日子才能好過。
“金賓陽,這次調研你們江口市是怎麼安排的?”柳擎宇問道。
金賓陽道:“柳書記,因爲省紀委的通知上並沒有指出您這次下來調研的重點是什麼,所以呢,我們確定了三套方案,一套方案是您以省委領導的身份調研,一套方案是您以省紀委書記的身份下來調研,一套方案是兩者的綜合,所以,我現在想要跟您確定一下,您這次調研的重點是什麼,這樣我好讓下面的人執行哪一套方案。”
柳擎宇笑道:“那就第三套方案吧,我既是省委領導,又是省紀委書記,自然要統籌兼顧。”
金賓陽點點頭,隨後,柳擎宇又和金賓陽聊了一些江口市的風貌地理,環境很快就變得輕鬆起來。
不過金賓陽的心中卻始終繃着一根弦,他總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柳擎宇這次下來調研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畢竟,柳擎宇這次下來調研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到了市委大院門口,公務客車停下,此刻,江口市市委常委們已經在門口列隊迎接了。
柳擎宇和衆人下了車,在金賓陽的介紹下,與江口市市委領導們一一握手。
當金賓陽介紹到市紀委書記高梓倫的時候,柳擎宇認真打量了一下高梓倫,看完之後,心中暗暗點頭。
這是一個充滿了書生氣質的男人。
他的臉龐白皙而光潔,卻帶着幾分棱角分明的冷峻,濃密的眉毛微微揚起,眼神中幽暗深邃中帶着幾分堅定,卻又隱隱透露出幾分憂思,似乎心底深處藏着什麼事情。
但是,真正給柳擎宇留下深刻印象的卻是高梓倫那挺得筆直的脊樑,就如同一顆白楊樹,在諸多挺着大肚腩的人羣之中,顯得那樣卓爾不羣,鐵骨錚錚。
聯想起之前陸建羽跟自己描繪出來的這個黨校同學的諸多事蹟,柳擎宇便把兩者漸漸重合到一起,對眼前的這位江口市市紀委書記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
這應該是一個包公一般的人物。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
和別人握手的時候,柳擎宇只是握握手便鬆開了,簡單而高效,不過和高梓倫握手的時候,柳擎宇卻是握住對方的手笑着說道:“你就是高梓倫同志啊,我可是聽得耳朵裡都起了繭子了。”
柳擎宇這話一出來,不僅高梓倫有些蒙了,負責介紹的市委書記金賓陽也有些震驚了。
要知道,柳擎宇可是省委領導,要說和高梓倫產生交集,其可能性十分的小,哪怕他們都是紀委系統的,兩人之間見面的機率也非常之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高梓倫剛開始有些疑惑,不過很快的,他想到了陸建羽。
這時,柳擎宇笑着給出了答案:“高梓倫啊,你和陸建羽是黨校同學吧?”
高梓倫點點頭:“是啊。”
“建羽經常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說你雖然教師出身,但正直謙遜、嫉惡如仇,熱情且極富正義感,是他爲數不多的比較佩服的人。
陸建羽跟在我身邊也有段時間了,對於他這個傢伙我已經比較瞭解了,看似謙遜其實內心高傲,一般不會佩服誰,能夠讓他產生佩服之情,我對你真的是很好奇啊?”
說道這裡,柳擎宇笑着看向旁邊的金賓陽說道:“金賓陽同志,今天安排的調研工作中不是有和紀委工作相關的課題嗎?其中一項就安排高梓倫向我們調研組彙報一下江口市市紀委近兩年的工作情況吧。”
此時此刻,金賓陽和胡一成都感覺到自己的頭上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一記悶棍一般,頭疼不已。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之前也安排了紀委調研這個環節,不過他們安排的是柳擎宇和幾個市紀委的處室的領導交談,然後在安排柳擎宇和所有市委領導們一起討論江口市的廉政和反腐工作情況,如此一來,儘可能的避免高梓倫有機會直接向柳擎宇彙報工作,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高梓倫不管不顧的把江口市的情況向柳擎宇和盤托出,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啊。”
然而,金賓陽和胡一成萬萬沒有想到,柳擎宇剛剛下車,就先給紀委層面的調研定了調子,還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調子。
有麻煩了。金賓陽和胡一成對視一眼,臉上全都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