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躍軍怎麼都沒有想到,商州市派出市公安局副局長親自出馬去抓人,不僅人沒有抓到,他們一行人也全都被省公安廳的人給抓了起來,並帶回了落鳳市,異地審理。
田躍軍是一個有着極高政治敏感度之人,從這次的處理流程中,他看出了自己的危機。
而最讓他感覺到心慌的是,這次事件影響這麼大,竟然沒有省委層面的人站出來說一句話,似乎大家全都在袖手旁觀。
爲什麼他不出面呢?田躍軍心中悲憤無比,卻無可奈何。
省紀委常委會議室內,柳擎宇坐在主持席上,掃視一眼到場的所有紀委常委們。
所有人的臉色全都十分平靜。
雖然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卻對此漠不關心。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盤。
柳擎宇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昨天晚上,我在辦公室裡接待了一位因爲實名舉報上級領導而被迫害最終無奈之下找到省紀委的同志,並從舉報人的手中得到了一份十分詳細的舉報材料。爲了保護舉報人的安全,我讓秘書陸建羽和他一起住在了距離省紀委不遠處的快捷酒店裡。
但是我沒有想到,當天晚上,被被舉報領導所在地市的公安和檢察院人員闖進酒店房間內,帶走了舉報人,爲了保護舉報人的安全,我最終請出省公安廳廳長袁威鋒同志親自出馬才搞定此事。
現在,我想問問大家,有沒有人願意出面接手這個案子。”
柳擎宇說完,會議室內一片安靜,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語。
柳擎宇看了看宋增輝,他低着頭喝茶,雖然注意到了柳擎宇的目光,卻假裝沒看到,又看了看廖榮軍,這哥們更狠,直接低頭抽着煙,一言不發。
其他人的表情也十分古怪。
柳擎宇這次可真的納悶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之前有案件的實惠,這兩個人都是你爭我搶的,這次竟然如此默契。
如此看來,恐怕這個田躍軍的身份有古怪啊。
看到所有人都不說話,柳擎宇並沒有放棄,繼續問道:“怎麼,沒有人願意出來負責這個案子嗎?如果真的沒有人站出來的話,我可要點名了。”
聽到柳擎宇這句話,宋增輝和廖榮軍全都把頭弄得更低了,恨不得一頭扎進褲襠裡。這個時候,他們兩個誰也不願意接手這個案子,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案子肯定非常麻煩。而且即便是因爲這個案子做出了政績,也得有心情去享受這份政績才行。
就在這個時候,劉清澈擡起頭來,看向柳擎宇說道:“柳書記,我願意接手這個案子,不過我有個要求,需要獲得您的支持。”
看到劉清澈站了出來,柳擎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好,什麼要求,說出來聽聽。”
劉清澈道:“我的要求其實也不復雜,就是要求把薛炳南分配給我當我的副手,並且辦案人員要由我和薛炳南親自來挑選。外人不能輕易干涉我們辦案。我們只向您負責和彙報,在整個案件沒有完結之前,不上常委會討論。”
柳擎宇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宋增輝和廖榮軍說道:“你們兩個是什麼意見?”
兩人有些猶豫,他們都聽得出來,劉清澈之所以有這個要求明顯是在防備着他們兩人。
這時,柳擎宇笑着說道:“如果你們哪個願意接手這個案子,我可以同意和劉清澈一樣的條件。不過呢,我有個要求,這個案子必須要在一個月之內瞭解。”
說完,柳擎宇看向衆人。
宋增輝和廖榮軍對視一眼,全都苦笑着說道:“好,我們同意。”
隨後,其他人也全都同意了劉清澈的這個要求。
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畢竟,要調查是一個地市的市長,對方的關係網肯定盤根錯節,而省紀委內部也十分複雜,誰也不知道哪個人知道了調查組的內幕消息會不會泄露出去。這樣做對調查組來說是不公平的。
“好,那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由劉清澈同志親自負責併成立調查組,薛炳南擔任副組長,組員由你們親自挑選。”
柳擎宇一錘定音。
散會之後,廖榮軍和唐雪梅一起來到廖榮軍的辦公室內。
廖榮軍看向唐雪梅道:“雪梅,你看出來沒有,柳擎宇現在權力制衡的手段玩得越來越順溜了。”
唐雪梅嘆息一聲說道:“是啊,之前柳擎宇還只是挑動我們和宋增輝他們兩個陣營之間相互較量,他居中掌握平衡,現在好了,他把劉清澈也給挖掘出來了,劉清澈這個人很咱們根本就不屬於一路人,他這個人個性太強,還不合羣,如果讓他成爲和我們鼎足而立的勢力,對我們並沒有好處。這次,我們有些失算了。”
“是啊,宋增輝他們這次和咱們雖然保持了默契,本來這種默契對我們來說是制衡柳擎宇的重要籌碼,但是柳擎宇這個人的確不簡單,竟然把劉清澈給挖掘出來,而從今天劉清澈的要求來看,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以前我們都被他表現出來的不妥協個性給迷惑住了,我們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能夠憑藉一己之力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而且比我們還要年輕幾歲,這絕對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而他竟然提出讓薛炳南當他的副手,很顯然,他認定薛炳南是柳擎宇的人,他讓薛炳南當副手,相當於把柳擎宇綁在他的戰車上,這樣一來,只要他幹出成績來,不擔心柳擎宇會貪功,即便是失手了,有薛炳南墊背,他也不用擔心柳擎宇會嚴厲斥責,當真是好算計啊。”
宋增輝的辦公室內,宋增輝和賈偉康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着茶水,賈偉康一邊感嘆倒:“老宋啊,現在看來,我們省紀委今後不會太平靜了,柳擎宇現在已經開始玩弄平衡之術了,如此一來,我們要想再像以前那樣取得很大的話語權基本上沒有可能了。
不過我就納悶了,柳擎宇幹嘛不大刀闊斧的進行人事調整,從而全面掌控省紀委內的話語權呢?”
宋增輝道:“我估計這恰恰是柳擎宇的高明之處。一方面,柳擎宇是空降下來的幹部,要想在江南省站穩腳跟沒有那麼容易,尤其是在他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脈基礎的時候,而柳擎宇又是一個想要實實在在做事的幹部,在這種情況下,短時間內他很難培養起自己的嫡系人馬,所以,這個時候,玩弄權術平衡就成爲了他最好的選擇。
之前的時候他雖然成功的挑動我們和廖榮軍他們鬥爭,掌握了初步平衡,但是,柳擎宇肯定會意識到,這種平衡並不牢固,一旦我們和廖榮軍他們在某些事情上產生了默契,那麼他這個一把手的意志就很難得到體現和觀察,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想確保紀委內的權力平衡,就只能塑造出一種三足鼎立的局面。
如此一來,有些案件如果我們不接手,那麼劉清澈這個渾不怕死、個性強硬、從不妥協的傢伙就會接手,他什麼都不怕,只要把事情幹好,柳擎宇肯定會對他重用,只要他手下有人在幹事,柳擎宇不在乎對方到底是誰,只要把事情幹好,柳擎宇就可以確保他在省紀委內的威信持續加強,而他也可以把精力重點放在省裡的事務上。現在看來,柳擎宇真的是一個權謀之術的高手啊。”
“那我們怎麼應對?總不能讓柳擎宇爲所欲爲吧?”
“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畢竟柳擎宇是一把手,我們都只是副手,而且柳擎宇還是省委常委,我們要想仕途上有所前進,必須要做出成績,而這也是柳擎宇的高明之處,通過這種權力制衡,他會逼着我們去努力的辦案,去做出成績。”
“靠,陰險,這傢伙真是太陰險了。”
“那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攤上這麼一個狡猾的領導,我們只能賣苦力了。以後,有合適我們接手的案子必須要儘快下手才行。不能再瞻前顧後的了。否則,一旦柳擎宇認爲我們沒有能力,我們很有可能會被柳擎宇邊緣化。”宋增輝說道這裡的時候,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落寞。
劉清澈辦公室內,薛炳南坐在劉清澈辦公桌的對面,看着劉清澈,聽着他對此案的介紹。
劉清澈介紹完之後,問道:“小薛啊,對於這個案子,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薛炳南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劉書記,我認爲這個案子不簡單啊。”
劉清澈道:“何以見得?”
薛炳南道:“首先,以前的時候,只要有案子,基本上都被宋增輝或者薛炳南兩人給拿下了,別管他們本着何種目的拿下的,他們至少都想要把案件的主導權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這是他們的慣例。
說白了吧,誰控制着案件的主導權,就擁有了很多其他的權力。比如說,如果涉案人員是某個領導的親信,如果這個領導想要保住他的手下,就必須向主導案件的負責人公關,至少,他要想讓主導案件的人高擡貴手,就必須要欠對方一個人情。
在官場上,人情債是最不好還的。
當然了,也有人會選擇送禮,但是我估計像宋增輝這個的聰明人,應該不會選擇受賄這個路徑,畢竟,他本身就是紀委幹部。
但是這次,他卻偏偏選擇了放棄接手這個案子,就連廖榮軍也放棄了,所以,我就感覺這個案子有問題。劉書記,我不知道您爲什麼要接手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