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浩慘笑着離開了。
雖然心中充滿了不甘,雖然對柳擎宇依然十分的不服氣,但是,他還是落馬了。在湯國財提供的實實在在的證據面前,他無法抵賴,等待他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
然而,王洪浩雖然落馬了,但是,天都省的風波僅僅是剛剛開始而已。
王洪浩被雙規之後,天都省省委常委會繼續進行。
因爲王洪浩被雙規了,在接下來關於天都市市長的人選上,趙棟材沒有在去和曾國海較勁,曾國海提議的一個市長人選很快在常委會上獲得了通過。此人赫然是天都市現任的常務副市長熊催。
這個提拔對熊催來說絕對是破格提拔。畢竟,熊催纔剛剛提拔爲常務副市長不久,現在又直接被提拔爲天都市的市長,絕對是十分罕見的,畢竟,在這之前,熊催只是天都市普通的副市長而已。
在這個人選問題上,曾國海曾經和柳擎宇有過深入的探討。
柳擎宇向曾國海推進了熊催,柳擎宇的理由是一方面熊催這個人辦事能力超強,二是他的官德很好,哪怕是在季建濤和王洪浩時期,他也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妥協,依然堅持着自己爲民辦實事的風格,第三則是熊催對於自己制定的天都市經濟發展思路十分了解和支持,而自己在天都市恐怕呆的時間頂多也就是三四年的時間,那麼一旦自己調走,有熊催這樣熟悉天都市情況的官員坐鎮,那麼不管是誰接替自己的位置,都可以確保天都市沿着正確的方向去發展。而經濟發展規劃要想真正見到實效,需要有人去堅定的貫徹落實,熊催是最好的人選。
曾國海對柳擎宇的這些考慮深表認同,所以,最終提議了熊催接替季建濤擔任天都市市長。
不過,對於天都市市長季建濤,柳擎宇卻並沒有忘記。
散會之後,柳擎宇剛剛回到辦公室,秘書江深告訴柳擎宇,季建濤的秘書被市紀委那邊給雙規了。根據季建濤秘書交代,那些舉報季建濤的材料都是他接受了大師的指示放出去的。而他雖然表面上是季建濤的秘書長,實際上,他剛剛成爲季建濤秘書之後不久就被大師給拿下了,成爲了大師的眼線。
聽到這個彙報之後,柳擎宇當時也是吃驚匪淺,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季建濤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竟然栽跟頭栽得這麼慘,竟然是被自己的秘書給出賣了。
柳擎宇沉思了好一會兒,直接給省紀委書記劉華江打了個電話,說要見見季建濤,劉華江毫不猶豫的便同意了。
柳擎宇再次見到季建濤的時候,是在一個典型的紀委訊問專用房間內。
房間四面都包裹着厚厚的防撞海綿,窗戶外面都有鐵窗護欄防止犯罪嫌疑人跳窗自殺。
房間內,季建濤臉色蒼白,神情顯得十分低落,這和以前在常委會上和柳擎宇較勁時意氣風發的季建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訊問人員告訴柳擎宇,季建濤這些天一直保持着沉默,什麼都不肯說,對此,訊問人員也沒有過於急躁,只是和季建濤對峙着。季建濤的一日三餐和日常生活十分規律,訊問人員則完全是依法執法。只不過最近這兩天,季建濤的心情很差。
柳擎宇輕輕點點頭,瞭解了一下情況之後,讓訊問人員離開,直接坐在季建濤的對面。
季建濤有些冷漠的看了柳擎宇一眼,勉強提起精神冷冷的說道:“怎麼,柳書記,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我知道,我輸給你了,我認栽,你沒有必要再跑到這裡來嘲笑我吧?好歹也是省委領導啊。我輸的也不冤枉,我季建濤不過是自不量力罷了!明知道你是省委領導還跟你叫板,我那純粹是耗子舔貓腿,嘬死啊!我輸了,我認栽,柳擎宇,你現在滿意了吧?”
柳擎宇沉默,看了季建濤幾眼,這才緩緩說道:“季建濤,我今天過來並不是來嘲笑你的,至於說贏了你,我並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因爲我在眼中,自始至終你都不是我真正的對手。”
聽柳擎宇說道這裡,季建濤頓時雙拳緊握,一下子站起身來,怒視着柳擎宇:“柳擎宇,你說什麼?你一直都沒有把我當成對手?”
柳擎宇淡淡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是這樣看的,我真正比較忌憚的是那個神秘的大師,在我來天都省之前就有人提醒過我,讓我注意那個大師,說那個人是一個極其陰險的人物,後來在天都省的這段時間,不管是我擔任反貪局局長期間還是我擔任天都市市委書記期間,大師的陰影一直存在,幾乎每一次重要的事件上,我隱隱都能夠感受到那個大師的影子。”
說道此處,柳擎宇冷冷的看着季建濤說道:“季建濤,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恐怕你和大師之間關係比較密切吧?”
季建濤冷笑着保持沉默。
對於大師,季建濤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欽佩,如果不是大師,恐怕他早就敗在柳擎宇的手中了,他已經隱隱猜到,今天柳擎宇過來的目的是想要從自己這裡知道大師的一些信息了,不過他是決定不會把這些信息告訴柳擎宇的,他相信,只要大師存在一天,柳擎宇的日子一天就不會好過了。因爲在大師心中,柳擎宇始終都是他想要對付的敵人。
柳擎宇注意到了季建濤臉上的表情,微微一笑:“季建濤,你現在心中是不是依然對大師充滿了感激和欽佩呢?你現在是不是再想着大師繼續給我製造諸多的麻煩呢?”
季建濤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帶着一絲得意的說道:“柳擎宇,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只要大師還存在一天,你的日子就一天不要想着好過。”
說這句話的時候,頹廢沮喪多時的季建濤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對他來說,這個事情也許是真正可以讓他開心一下的事情了。
柳擎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這一下,反而把季建濤給整的有些蒙了,有些不解的看着柳擎宇。
柳擎宇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搖頭嘆息道:“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季建濤啊季建濤,你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我真沒有想到,像你那麼聰明的人,竟然也有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時候,當真是可憐可悲可嘆啊!”
季建濤不屑一笑:“得了,柳擎宇,你不用來我這裡挑撥離間,沒有用的。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柳擎宇沒有說話,只是從隨身手包中拿出平板電腦,然後調出了季建濤秘書何志武的供述視頻。
當季建濤聽到何志武說是大師指揮他把季建濤的材料通過快遞發給省紀委的時候,季建濤當時氣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等到他聽何志武講他剛剛給季建濤噹噹秘書不久就被大師給收買了,頓時氣得鼻子都快歪了。直到這個時候,季建濤纔想起來,自己之所以會認識這位大師,也是通過秘書在旁邊吹風才認識的。
如今看來,自己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自己以爲找到了大師這麼一個大的支持和能人,自己可以無往而不勝,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自始至終都被大師這麼一個局外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成爲他的一枚棋子。到最後,自己這個棋子的剩餘價值被炸得一乾二淨,被大師給出賣了還在想着幫助大師遮掩。
噗嗤!急怒攻心之下,季建濤被氣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沒有去擦拭嘴角上那抹殷虹的鮮血,季建濤慘笑着看向柳擎宇說道:“柳擎宇,還是你厲害啊,恐怕現在天都市你一家獨大了吧?天都省的局勢恐怕也要變天了吧。”
柳擎宇微微一笑:“也沒有什麼,熊催剛剛被提名接替你擔任天都市的市長,政法委書記是孟歡,王洪浩已經被雙規了,接替他的是從外省調過來的外省的一位組織部部長。天都省從現在開始,應該可以走上正軌了。天都市也是一樣。”
季建濤慘笑着點點頭:“柳擎宇,說實在的,從我第一天上任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卻不得不不斷的和你叫板,因爲我知道我爲什麼會被提拔到這個位置上,我沒有任何的選擇,這是我身爲棋子的悲哀,而你,則自始至終都是那個下棋的人。”
柳擎宇打斷了季建濤:“季建濤,你錯了,我柳擎宇其實自始至終也都是一枚棋子,上面還有下棋的人。只不過你這枚棋子只是把自己看成了一枚棋子,而我雖然知道我是一枚棋子,但是我卻不甘心僅僅是作爲一枚棋子,我始終站在下棋人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位置,所以,你輸給我並不是輸在智商上,而是輸在思想上。如果你能夠從如何爲老百姓多做一些實事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定位,那麼我相信,我們之間會有很好的合作,你不會走到如今這種落魄的地步。而且自始至終我都認可你的工作能力,只是你沒有把你的能力用在正經的地方。
季建濤,你記住,官場並不是只有政治鬥爭,對我們官員來說,我們真正的任務是如何去發展經濟,如果去爲老百姓做實事做好事,至於說政治鬥爭,那只是我們爲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和目標而採取的一些必要手段而已。”
聽柳擎宇說道這裡,季建濤突然沉默了下來,低頭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