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瑞麟說完之後,整個現場依然鴉雀無聲,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會傻到站出來自己承認是內奸。而且大家都是聰明人,對於領導的講話從來都是聽一半,信一半,沒有人會傻到完全相信領導的講話。
看到現場沒有人迴應,胡瑞麟猛的一拍桌子,怒聲說道:“怎麼回事?難道那個內奸你還真的要硬扛下去嗎?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柳書記高度重視,如果你繼續硬扛下去的話,沒有你好果子吃的。”
依然沒有人答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儘管胡瑞麟一而再再而三的發飆,放狠話,依然沒有人搭腔。
就在這個時候,胡瑞麟一個手下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聽了電話之後,臉色立刻蒼白起來,看向胡瑞麟聲音有些顫抖着說道:“秘書長,剛剛接到通知,說是肖益海在天海娛樂城包間內上吊自殺了,旁邊還留了一份遺書,遺書上說,他不應該因爲對柳書記產生不滿情緒,所以才故意在負責送議案文件到市人大的過程中動了手腳,導致這份議案無法在市人大那邊通過。
現在,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感覺到自己對不起柳書記,對不起組織對他多年的信任,所以他決定用死來償還自己的罪孽,他希望組織能夠照顧好他的家庭,不要讓家裡人受到不公正待遇。”
胡瑞麟聽完之後,立刻目光看向柳擎宇。
因爲胡瑞麟就坐在柳擎宇旁邊,所以,剛纔那番話柳擎宇聽得清清楚楚。
“柳書記,事情的真相已經大白了,肖益海是那個真正的內奸,不過現在他已經自殺了,您還我們還要繼續追究嗎?對於他這次事件應該如何定性?對於他的家人我們如何安排?”胡瑞麟問道。
柳擎宇眉頭微皺,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既然肖益海承認了,那麼關於內奸的事情就先進行到這裡吧,大家可以先散會回家了,不過呢,在散會之前,我要先宣佈一件事情。”
聽柳擎宇這樣說,衆人頓時立刻一驚,紛紛看向柳擎宇。胡瑞麟也有些吃驚的看着柳擎宇,有些不明白柳擎宇到底想要宣佈什麼?
柳擎宇淡淡說道:“我宣佈,鑑於這次內奸事件的惡劣影響,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對市委辦公廳的人事工作進行大幅度調整,所有市委副秘書長都要進行重新量化考覈,工作能力強、有責任心的留下,工作能力不強、責任心不強、工作不力的直接從市委辦剔除,至於說市委辦的中層也是如此,具體的考覈工作由江深同志來負責統籌,直接向我進行彙報。哦,對了,肖益海是吳秘書長手下的人吧?吳秘書長就不用參加考覈了,胡瑞麟同志你儘快安排一下,讓他直接去老幹部局去當個調研員吧,好了,散會。”
說完,柳擎宇邁步向外走去,臉上滿臉的陰沉。
胡瑞麟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沒有想到,柳擎宇竟然藉着這個機會要對市委辦進行人事調整了,而且一上來就藉着肖益海這件事情借題發揮,將吳副秘書長拿下。要知道,吳副秘書長可是他的鐵桿嫡系。現在柳擎宇拿下他,對於他掌控市委辦也是一個不好的消息。而且隨着柳擎宇宣佈要對市委辦高層和中層進行人事調整,並且由江深負責統籌,那麼如此一來,自己的位置就顯得比較尷尬了。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對下屬進行考覈應該是自己這個市委秘書長來直接負責的,現在柳擎宇卻指定江深來負責,這明顯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啊。沒有了這個考覈彙報權,自己拿什麼來制衡市委辦的這些手下?他們憑什麼聽自己的話?
一時之間,胡瑞麟對柳擎宇充滿了不滿。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柳擎宇是省委常委兼任市委書記呢?
散會之後回到辦公室,江深直接對柳擎宇說道:“柳書記,我認爲肖益海的死疑點重重?”
柳擎宇微笑着看向江深:“哦?說出來聽聽?”
江深道:“柳書記,我認爲肖益海如果要是上吊的話,可以在家裡上吊,也可以在單位上吊,但爲什麼偏偏要在娛樂城上吊呢?要知道,娛樂城可是娛樂場所,一般人去那種地方肯定是找樂子去了。而且之前會議上不是有人給肖益海的家人打過去電話了嗎?他的家人說他去參加飯局了。既然是參加飯局去了,明顯是沒有上吊自殺的準備,更不可能有那種覺悟要去自殺。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是這次的會議上,雖然胡瑞麟秘書長拍桌子瞪眼睛看起來很是憤怒,但是,實際上,這些辦法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如果真正要追查到底誰是內奸的話,用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低級了,我認爲,以秘書長的智商,應該不可能想不到其他的手段,但他偏偏用這種最簡單、最粗暴、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手段來調查,這明顯有做表面文章的嫌疑。更何況這次的文件送往市人大也是胡瑞麟秘書長一手安排的,那麼胡秘書長是否牽扯其中這也應該算是一個疑點。”
“還有嗎?”柳擎宇笑着問道。
江深苦笑着搖搖頭:“沒有了,我目前就能夠想出這些疑點。”
柳擎宇笑着點點頭:“嗯,能想出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呢,你考慮得還是不夠周全,觀察得不夠仔細。”
“難道還有其他疑點?”江深瞪大了眼睛虛心請教道。
柳擎宇點點頭:“當然有。你想想看,爲什麼今天會議上有三人缺席?爲什麼其中兩人都是昨天同時請假的,而且,正常情況下,以胡瑞麟一個秘書長的身份,又怎麼可能知道兩個小小的普通工作人員請假的事情?就算是他是爲了應對我的提問而提前準備的,但是,爲什麼他知道這兩人的事情卻不知道肖益海的事情,難道是他沒有讓人通知肖益海嗎?如果他讓人通知了肖益海,爲什麼不知道肖益海到底在哪裡?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疑點。
還有,肖益海爲什麼要自殺?還在所謂的遺書裡說因爲對我不滿,所以纔在文件上做文章,要知道,從我宣佈召開會議一直到會議正式召開,期間的時間也不過才一個多小時,而且在會議正式召開之前,我根本沒有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肖益海根本不應該知道他的事情已經東窗事發了。既然他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自殺?誰會嫌活着不好呢?
所以,從這一點上可以推斷出來,肖益海應該是在我們召開會議之前就已經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我要召開這次會議的真實目的。
而在這之前,我要召開這次會議的事情只告訴了胡瑞麟一個人。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誰會把這次會議的事情告訴肖益海呢?答案我估計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胡瑞麟。而且也只有在胡瑞麟已經猜到我召開這次會議的真實目的的情況下,而且是在他親自告訴肖益海的情況下,肖益海纔有可能會自殺。
但問題是,退一萬步講,即便是肖益海真的做出了狸貓換太子的這樣的事情,頂多也就是丟了公務員的崗位,連坐牢的處理都不會有。既然不需要坐牢,更不會有其他嚴重的處罰,那麼肖益海有必要自殺嗎?”
“完全沒有必要。”江深十分肯定的說道。
柳擎宇點點頭:“對啊,肖益海就算是知道了我要召開這次會議的真實目的,也是沒有必要自殺的,但是他卻偏偏自殺了,而且還是在娛樂城在準備娛樂的時候自殺的,所以,新的疑點就來了,肖益海肯定是受到了強烈的外部刺激甚至的逼迫纔會自殺的,否則的話,如果從他個人的意願出發,他有老婆有孩子還有老人需要孝敬,他完全沒有必要自殺。”
聽柳擎宇說了這麼多自己沒有想到的疑點,江深那大眼睛裡充滿了欽佩。此時此刻,他對柳擎宇這位年輕的領導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徹底明白了,爲什麼人家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爲副省級的幹部了,就憑目前掌握的聊聊信息卻可以推斷出這麼多的事情,而且嚴絲合縫,絲絲入扣,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柳書記,按照您的分析,你是說胡瑞麟秘書長很有可能會牽扯到這次的事件之中?”江深試探着問道。
柳擎宇點點頭:“不是很有可能,是百分百牽扯到這次事件中,甚至可能是整個事件的幕後指揮者。”說道這裡的時候,柳擎宇的眼神之中閃過兩道寒芒:“這也是爲什麼我要在會議最後的時候宣佈對市委辦進行人事調整,並且直接拿下一個副秘書長來敲山震虎。
江深啊,以後市委辦的事情你多多留意一些,看看有什麼人適合副秘書長的位置,現在的這些副秘書長有誰的確有能力可以留任,有誰和胡瑞麟走的比較近,我打算經過一兩個月的觀察之後,直接對市委辦進行大規模人事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