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書記,你看看這份萬言書,這是天都市一些中層幹部和基層幹部聯名送到我這裡來的,他們對柳擎宇一意孤行操縱《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的出臺十分不滿。當然了,他們不滿並不是因爲這份法律本身,而是認爲這份法律把農民工的權益和政府部門某些負責人的官位直接聯繫起來,他們認爲,這是一種十分極端的做法,並不利於真正的維護農民工的權益,而且對官場生態的正常發展起到了巨大的破壞作用。”
一邊說着,趙棟材一邊把材料放在了曾國海的桌面上。
曾國海接過材料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皺着眉頭說道:“對於天都市正在擬定的《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之事我也聽說了,據說現在這個事情在網絡上乃至一些電視媒體上都炒作得沸沸揚揚的,對於這件事情,我認爲從我們天都省省委層面來講,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過分的解讀此事,畢竟,這只是一個地方性的法律法規,也僅僅是限於在天都市範圍內實施,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份法律的效果到底如何,讓天都市試運行一兩年不就清楚了嗎?如果天都市真的運行的非常好的話,我們天都省也完全可以進行全省範圍內的立法的。
當然了,如果要是天都市推行的不夠成功的話,我們也可以從中找到問題,汲取教訓,這對於我們保護農民工權益的探索也是非常有利的。至於說這份萬言書嘛……”
說道此處,曾國海嘴角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趙省長,恕我直言,這份萬言書在我看來根本就是一個心虛的證言,那些官員之所以要寫這份萬言書,是因爲他們擔心他們的官位因爲這部法律的推行和實施而最終受到影響,甚至他們的行爲可能會觸碰到這部法律而影響到他們的官位。
他們這些官員真正關心的並不是農民工的權益能否得到保障,而是擔心他們自己的官位是否能夠得到保障。對於這份名單,我收下了,也記下了,凡是今後在有重要崗位要提拔的時候,所有這些名單上的人將會成爲第一批被排除的對象,像他們這種只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顧全大局,不能設身處地的爲老百姓着想的官員,他們還有什麼臉面來寫這個萬言書,真是可笑至極!
人家古代的確有寫萬言書的,但是人家寫得萬言書全都是治國理政的中肯建議,都有言之有物的,可這份萬言書呢?除了細數推行這部地方性的《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對天都市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以外,可有一點真真正正的爲農民工權益着想的辦法嗎?沒有!”
說道這裡,曾國海這纔看向臉色漸漸蒼白起來的趙棟材說道:“趙棟材同志,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趙棟材沒有想到,在萬言書這麼重要的材料面前,曾國海竟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竟然如此態度直白而鮮明,竟然還要對萬言書上簽名的官員進行打擊報復,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趙棟材沉聲說道:“曾書記,我認爲你的說法有些過於偏激了,這些官員誠然有爲他們自己的官位考慮這個因素在裡面,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某些擔憂還是現實存在的,萬一《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真的在天都市實施了,那麼天都市真的很有可能會面臨着有史以來最爲嚴重的官場內訌。甚至有可能逼得天都市的某些官員像農民工一樣聚衆抗議,對於這種事情,我們不得不防啊,身爲省領導,我們必須要確保天都省官場的絕對穩定團結,我們不能搞內訌啊。
當然了,對於柳擎宇同志開拓進取的想法我是理解的,但是,他的做法確確實實有些時候太過於偏激了,身爲一名天都市市委書記,身爲一名省委常委,你不能每當老百姓的利益出現了問題,就把責任推給官員們吧?這算是哪門子邏輯啊。”
曾國海搖搖頭:“趙棟材同志,我認爲你說得不對,保護老百姓的利益,是我們這些當官的應該做的事情,什麼叫爲人民服務?什麼叫人民公僕?只有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官員這纔是真正的人民公僕,至於那些平時坐在辦公室內吹着空調、喝着茶水看着報紙,動不動就給去辦事的老百姓甩臉色、吃拿卡要、故意刁難的公務員,那不是人民的公僕,那是人民的大爺啊!
或許這樣的人並不是很多,但卻非常典型,幾乎每個部門每個機關總是能夠找到這樣的人,這是一種歪風邪氣,這是這些所謂的人民公僕根本就沒有貫徹落實四個全面、沒有堅決反四風、沒有堅決執行八項規定,對於這樣的公務員或者是官員,我們身爲省級領導,必須要站在一個戰略高度來看待他們的問題。我們絕對不應該護短,而是要勇敢的面對老百姓對這些問題的反饋,該出手整改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
趙棟材同志,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越來越嚴峻的現實,比如說這一次的江志剛用跳樓的方式來討薪,比如說前段時間發送的老百姓拿着炸藥包炸了某地的鎮政府,造成了一定的傷亡,還有某個老百姓直接闖進某拆遷辦將拆遷辦主任直接砍死,爲什麼會發生這樣極端的案例?你有沒有真正的思考過,在這些極端案例的背後,隱藏着怎麼樣深層次的官民矛盾?”
說道這裡的時候,曾國海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起來。
趙棟材冷冷的說道:“沒有那麼誇張吧?這些只是個案而已,並不能代表每個老百姓都會這樣做的。只有一些想法極端的人才會這樣做。”
曾國海搖搖頭:“個案?也許在某些地方發生一起兩起是個案,但是,類似的事件卻接連不斷的在各地上演,這就不是個案了。
不管是由拆遷、徵地引起的維權行爲,還是由環保問題引起的集體行動等等,在這些事件的背後,都與公權機關的行爲有關。而不論其主要內容或表現形式,官民矛盾都與制度性的利益衝突相關。一些地方政府片面追求GDP的增長,甚至追求政績工程,漠視爲民衆提供公共服務的職能,處處與民爭利,再加上一些政府官員貪污腐化、飛揚跋扈,無視民衆的利益訴求,動輒暴力相加,嚴重侵害了民衆的各種權益,使得官民關係惡化,衝突加劇。或許這樣的矛盾事件並不是大範圍存在的,但是你卻不能否認這樣的事實確實存在。
正因爲有了這樣的事實,所以,我們才更應該出臺一些制度性的東西來保證老百姓的正當權益,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裡,爲什麼我們國家現在提倡建設法治社會,也正是因爲國家領導層看到了現實社會中存在的諸多問題。
而柳擎宇在天都市所倡導的針對農民工工資被拖欠而採取制定的地方性的《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直接將農民工的權益和官員的官位掛鉤的做法正是鍼砭時弊的產物,正是對國家依法治國理念的大力踐行,這纔是真正的依法治國應該去走的一條路。或許在他的這個提議中還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缺點和問題,但是,只要他敢於嘗試,敢於爲了國家、爲了人民的利益去努力,那麼我們身爲省委領導,我們爲什麼就不能支持他呢?爲什麼我們非得要把這麼好的一個嘗試扼殺在搖籃之中呢?
趙棟材同志,你也是有覺悟的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柳擎宇這次倡導《農民工權益保護條例》背後能夠對我們天都市乃至天都省未來的官場風氣帶來多麼巨大的衝擊,而且這種衝擊絕對是具有正能量的,是能夠刺激我們去整頓官場作風,通過制度性的措施倒逼官員自己主動去改變自己服務人民大衆的。不管是主動也好,被動也好,只要能夠讓老百姓的利益得到保護,只要能夠讓官民之間的矛盾變得可以調和,那麼,這種有益的嘗試我們爲什麼不去支持呢?
趙棟材同志,我知道,你們趙家和劉家之間一直有些矛盾,而柳擎宇更是和你們趙家有很多私人恩怨,但是我希望你身爲天都省的領導,能夠站在全局的高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希望你能夠以省長的胸襟來對待此事。”
說完,趙棟材的目光炯炯,盯着趙棟材。
趙棟材沉默了。
剛纔曾國海說了那麼多,他的真實用意其實還是最後一句話,前面的那些只是大道理,他懂,曾國海懂,甚至每個省委領導都懂,但曾國海最後一句話纔是他趙棟材之所以強力反對柳擎宇的所作所爲的關鍵。
官場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以柳擎宇和趙家之間的關係,早已經勢同水火,是不能共存的。而且柳擎宇如果真的在天都省坐大,那麼對他們趙家未來的前途命運十分不利。所以,他希望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對柳擎宇的崛起進行遏制。這一點,就和美國通過實施亞太再平衡戰略來遏制華夏崛起是一樣的。
柳擎宇的崛起和趙家的衰落是互動的,修昔底德陷阱不僅在國際關係上是如此,在官場個人關係上也同樣適用。
所以,趙棟材不可能按照曾國海說的去做。
曾國海看着趙棟材,等待着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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