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福生聽到芮國棟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滿,他立刻笑着說道:“芮副省長,這事情你可急不得,畢竟雙規一個像柳擎宇這種級別的幹部,我們省紀委肯定是要對相關的證據進行充分論證和調查的,否則萬一要是冤枉了柳擎宇,這個責任我們可承擔不起。我已經告訴何明儒同志了,讓他明天上午到我這邊來取,他難道沒有跟你說吧?”
芮國棟皺着眉頭道:“明天上午?這時間是不是拖得太久了一些?”
彭福生笑道:“好飯不怕晚,芮副省長,你說呢?”
芮國棟聽彭福生這樣說,也知道這傢伙今天肯定是不會簽字雙規柳擎宇了,不過想想現在距離明天也不過才十幾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時間他還是等得了的,他相信在如此確鑿的證據之下,柳擎宇就算是想要翻案也沒有可能。就算是楚國材出手也不行,他相信,彭福生還沒有膽子大到把那些證據全都銷燬的地步,更何況所有的證據何明儒已經進行備份了呢。
僅僅是一天時間,由於柳擎宇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嵐山市公安局內便開始亂套了,以萬小龍、羅仕駿爲代表,開始了市局內搶班奪權的行動,兩人建議宋衛國舉行局黨委會,在局黨委會上,兩人建議對市局的處室幹部進行重新調整,因爲柳擎宇問題嚴重,而柳擎宇提拔上來的一些年輕幹部是不是存在着向柳擎宇行賄的問題值得懷疑,然而,以宋衛國、程永剛兩人爲首的挺柳一派則堅決反對,認爲柳擎宇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這個時候不適合對市局內的人事工作進行調整。
然而,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市委秘書長突然視察公安局,美其名曰是穩定軍心,鄭洪昌在局黨委會會議上發表講話,要求大家以柳擎宇事件爲前車之鑑,絕對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必須要堅守本心,絕對不能貪污受賄,否則有腐必反,有貪必肅,絕不姑息,同時,鄭洪昌還隱晦的指出市局的氣氛不好,尤其是中層幹部作風存在問題,建議市局進行進行調整。
在鄭洪昌出面的情況下,萬小龍羅仕駿兩人再次提出了調整市局中層幹部的提議,他們認爲這個時候宋衛國肯定不敢反對了。
但是,出乎鄭洪昌和萬小龍等人的意料之外,宋衛國和程永剛等人再次聯手反對調整幹部,宋衛國更是直接把目標對準了鄭洪昌:“鄭秘書長,對於你剛纔所說的話我非常不認同,首先,柳局長只是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最終這件事情會如何處理,到現在爲止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結果,你卻說柳局長應該被雙規了,這個提法是有問題的,是站不住腳的。第二,柳局長在臨走之前明確表示,在他不在期間,市局的事物暫時由我負責,所以,萬小龍、羅仕駿兩人沒有資格主導人事問題。我尊重您市委秘書長的權威,但是,對於我們市局的事情,我認爲您並不適合插手。”
很強硬的態度,一點面子都不給鄭洪昌。
鄭洪昌氣得當場拍桌子走人,心中卻已經恨上了宋衛國,心中暗道:“宋衛國,你小子給我等着,等柳擎宇垮臺之後,老子第一就把你給收拾了。”
吉祥省省會,省委大院內。
省委書記楚國材的辦公室內,省紀委副書記彭福生正在向楚國材彙報着所有的事情,尤其是重點彙報了柳擎宇這件事情,彭福生彙報完之後,楚國材笑着說道:“嗯,有意思,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說完,楚國材直接撥通了省委秘書長常志平的電話:“老常啊,你發個通知下去,要各個地市的市委書記、市長明天上午8點半到省委過來開會,會商一下我們吉祥省各個地市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問題,要各個市委書記準備一下,明天的發言必須要言之有物,所羅列數據必須要準確無誤。”
常志平立刻吩咐了下去,很快各個地市的市委書記、市長們便接到了這個消息,各個地市的辦公室一下子就忙了起來,一般而言,這種經濟會議的召開一般會提前進行通知,但是這一次卻通知的如此突然,難道整個吉祥省經濟上出現了什麼意外不成?”
“嗯,真的有可能出現了意外,現在已經快中秋了,我們市經濟發展增速只有百分之五,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估計很難完成年初我們向省裡承諾的最低百分之七的發展增速了。”
“其他地市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有通達市最牛逼,看看人家,現在經濟增速最低都是百分之三十,如此看來,這柳擎宇在嵐山市真是留下了一大筆寶藏啊!看來,這次省裡是真的有些急眼了。”
一時之間,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在各個地市一二把手之間傳遞着,各個地市比較相熟的領導們也都在溝通着瞭解着對方的情況,從而根據別人的數據來調整自己方面的數據。
對於很多領導而言,這各種各樣的數據嗎?不過是報表上的一堆邏輯數字而已,很多時候,根據實際情況需求,只要他們稍微暗示一下,統計局便會給出一個讓領導滿意的數據。至於數據老百姓十分認同他們根本不在乎,只要上級領導滿意不就可以了嗎?
嵐山市,張順成和周君豪兩人也同樣接到了省委辦公廳下發的會議通知。
張順成接到通知之後,突然感覺到眼皮總是不斷的跳動着,心中暗道:“這是怎麼回事?以前要去省裡開會的時候,我的眼皮從來沒有跳過啊,怎麼這次跳得這麼厲害啊,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吧?難道省裡要對我出手?”
想到這個可能性,張順成又很快否定了,不可能,省裡怎麼可能對自己出手呢?自己可是兢兢業業的從嵐山市基層幹起來的,一路縣委書記、副市長、市長、市委書記這麼一路走下來的,自己爲嵐山市的發展貢獻了整整一生,省委根本不可能針對自己,而且自己一生爲官謹慎,省委根本不可能拿到自己任何把柄。
想到此處,他突然心頭一沉,該不會張金龍是我私生子的事情被省委知道了吧?不過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呢?這件事情都已經是老黃曆了,省委總不能因爲我二三十年前犯下的錯誤而對我出手吧?更何況這件事情可是民不舉官不究,省委沒有什麼理由對我出手的?
想到這些事情,張順成的內心漸漸平靜了起來,不過爲了確保安全,他還是跟其他地市一些關係不錯的市委書記溝通了一下,瞭解到對方的想法,打了幾個電話之後,他的內心徹底安寧了下來,看來自己這次是多慮了,省委這次召開緊急經濟會議是因爲今年吉祥省整體經濟發展形勢十分嚴峻,眼看都已經中秋了,省領導肯定是着急了。想要羣策羣力解決一下問題。給各個地市施加一下壓力。
想到這種可能,他也開始焦慮起來,因爲相比於別的地市,嵐山市的經濟發展增速簡直可以用慘淡來形容,這幾年來,經濟發展數據上雖然年年都在遞增,但是,那種做出來的增速數據依然在整個吉祥省處於排名倒數的位置,而真實的經濟增速是近乎爲零,對於嵐山市經濟如何發展,不管是他這個市委書記也好,還是周君豪這個市長也好,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畢竟,嵐山市不管是從地理位置還是從傳統風俗、旅遊資源等方面來講,都處於比較窘迫的情況,嵐山市要想招商引資沒有地理優勢,要想發展旅遊沒有旅遊資源,而相對來說又是一個傳統的農耕社會風俗,工作基礎薄弱,這樣的城市如何發展?
越想張順成越是窩火,他可是清楚的記得,現在風光無限的唐副省長唐文廣當初可是和自己一樣,都是從嵐山市下面的縣委書記位置上幹起來的,兩人的能力也差不多,只是命運不同,唐文廣後來調到了其他地市擔任副市長,而自己則繼續留在嵐山市爲官,同樣也是副市長,但從這以後,兩人的命運就不同了,自己兢兢業業一輩子,到現在也不過才混了一個市委書記,而人家唐文廣卻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經當上了副省長,而且很有可能在下一次換屆的時候成爲省委常委,風頭正勁。
想到這些,張順成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立刻拋之腦後,往事不堪回首啊,他唯一能夠感嘆的只能是自己命運不濟,仕途不暢,他已經開始琢磨起來,是不是再找機會讓那位算命大師好好給自己算一算呢?看看自己到底是命犯小人還是家中的風水不好?得想辦法破除才行!
就在張順成盤算着自己心事的時候,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敲響了,市長周君豪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臉色也同樣凝重,對於這次會議到底如何應對,他心中也是沒底,所以就想過了和張順成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