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了幾下防盜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拖鞋拍打在地面上的聲音,過了一會,防盜門裡面的木門吱呀一下打開了,一個扎着兩隻羊角辮的六七歲的小女孩拉開方面探出一個腦袋來十分警惕的透過防盜門上的窗口向外面觀察了一下,看到手中提着兩瓶酒的柳擎宇,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問道:“你是誰,你找誰。
柳擎宇笑着說道:“我是嵐山市公安局的,我找宋衛國同志,小姑娘,你是宋衛國同志的孫女嗎。”
可愛的小女孩眨了眨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點點頭說道:“宋衛國是我爺爺,他在家裡呢,但是他說了,他不見任何一個手中拿着東西到我們家的外人,你還是回去吧,我爺爺不會見你的。”
說完,小女孩直接把腦袋縮了回去,把裡面的木門咣噹一聲給關上了。
這一下,柳擎宇可就有些尷尬了,想自己一個堂堂的市委常委、市公安局的局長,就這樣被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給擋在了門外,連宋衛國的面都沒有看到,這實在有些鬱悶啊。
就這樣灰溜溜的走了,柳擎宇實在有些不甘心。
想到此處,柳擎宇把手中的兩瓶自家兄弟酒廠產出的純糧釀造沒有添加任何塑化劑的白酒放在了樓梯下面,這纔再次走過來,敲響了房門。
這次開門的還是那個小姑娘,小姑娘看到是柳擎宇,立刻說道:“我說叔叔,你怎麼又來了啊,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爺爺是不見帶着東西來我們家的外人的。”
柳擎宇衝着小女孩微微一笑,伸了伸雙手說道:“小姑娘,叔叔這次來可是沒有帶東西的哦。”
小女孩向着柳擎宇雙手看去,果然沒有看到東西,不過小女孩也十分機警,他擔心自己的視線受到阻礙,看不到門口下方的東西,立刻打開門口下方一個小窗口,向外看了看,確認沒有看到任何東西,這才向裡面大聲喊道:“爺爺,來了一個沒有帶着東西來找你的叔叔。”
小女孩聲音落下之後不久,便聽到拖鞋聲再次響起,木門打開,一個五十多歲、國字臉、表情嚴肅、頭髮有些花白、臉色堅毅的男人出現在防盜門內,看到柳擎宇此人不由得微微一皺眉頭:“你找誰。”
柳擎宇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他想要找的宋衛國,便笑着說道:“宋衛國同志,我是嵐山市公安局的新任局長,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要請你出任最近兩起命案專案組的常務副組長的……”
柳擎宇剛剛說道這裡,宋衛國便沉着臉搖搖頭說道:“對不起,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公職了,對於你所說的不感興趣,再見。”
說完,宋衛國連防盜門都沒有給柳擎宇打開,便直接邁步走回了屋裡,好在他沒有關上木門,算是給柳擎宇留了一點面子。
站在門口外面,柳擎宇可以透過這老式防盜門上方的外視窗口看到房間裡面的情況,從客廳的面積來看,這個房子應該是那種老式的小三室一廳,面積最大也就80平米左右,客廳內的地面上擺放着好幾雙拖鞋,還有幾雙皮鞋,從眼前的情況柳擎宇可以推斷出,這宋衛國很有可能是和兒子、兒媳以及孫女住在這套房子裡,如果要是算上宋衛國妻子的話,那應該是五口人,這麼多人住在這麼小的老舊的房子內,由此可見,宋衛國一家人生活的拮据,尤其是柳擎宇看到地上的那兩雙女式皮鞋,一看就不是屬於那種純皮皮鞋,應該是皮革的那種,價格最高不會衝六七十塊錢,從小女孩的年齡來推斷,小女孩的母親最大也就是30歲左右,這種年紀應該正是那種愛美的年紀,也應該屬於那種職業生涯比較巔峰的時間,但是從這地上兩雙鞋可以推斷出,小女孩的父母應該並不是很有錢。
而按照常理來推斷,宋衛國就算是已經在家賦閒兩年了,兩年前他可是堂堂的嵐東區公安分局的局長啊,也絕對是有實權的崗位了,一般這種崗位的領導哪怕是心思只要稍微活泛一點點,安排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應該是小菜一碟,一般人都要給個面子的,他兒子和兒媳婦的生活條件斷不會這樣拮据。
但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宋衛國肯定並沒有那樣去做。
這一刻,柳擎宇從內心深處對於這位功勳卓著的老刑警、老警官、老前輩充滿了欽佩和敬意。
在房間門前站了一會,柳擎宇知道自己這一次肯定是沒戲了,這才轉身向外面走去,臨走的時候自然帶走了剛纔拿過來的兩瓶酒。
柳擎宇緩緩走出大門口,卻並沒有注意到,在宋衛國家裡的窗戶裡面,宋衛國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正在緩緩注視着柳擎宇離去的背影。
宋衛國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當柳擎宇說明來意的時候,宋衛國就已經知道柳擎宇的身份了,說實在的,當時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比較震撼的,因爲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公安局局長和上一任公安局局長完全不同,上一任公安局局長只是一個普通的局長,而這一任局長不僅僅是局長,還有一個政法委書記、市委常委的頭銜,以對方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沒有必要紆尊降貴的跑到自己這個陋室來親自請自己,而上一任局長也僅僅是派辦公室主任過來請自己的。
所以,當柳擎宇說明其來意之後,宋衛國雖然表面平靜,其實內心震動,但是他卻並沒有爲柳擎宇的誠意所打動,因爲他太清楚嵐山市目前那錯綜複雜的局勢了,尤其是對於對於外來投資被殺一案,他也早有耳聞,以他這位老刑警豐富的經驗,他自然能夠感受到這件事情背後那更深一層的危機。
而且,對於柳擎宇這位新上任局長的能力、性格、做事風格,他一無所知,所以,他縱然有心爲嵐山市老百姓做些事情,但是卻不敢輕易出手,因爲他知道,以目前嵐山市的亂局,一旦自己捲入進去,而柳擎宇這個新任局長又沒有什麼能力的話,那麼對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來講,都是很大的危機,自己的妻子已經爲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再受到一點點的傷害了。
看着柳擎宇離去的背影,宋衛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那表情裡有着一絲失落、一絲愧疚還有一絲憂慮。
返回招待所之後,柳擎宇立刻給程鐵牛打了個電話,讓程鐵牛給自己買一套釣具和魚餌等物品。
第二天是週六,柳擎宇不用上班,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柳擎宇便早早的起來了,帶上了釣具乘坐公交車便趕往嵐山市郊外的嵐河河畔,因爲他聽程永剛說過,宋衛國一般每到週末的時候就會去嵐河河畔釣魚去。
當柳擎宇乘車趕到嵐河河畔的時候,這邊已經有很多人坐在小馬紮上怡然自得的釣着魚了。
柳擎宇手中拿着釣具沿着河畔一路走着,一邊觀察着釣魚的人們,尋找着宋衛國的蹤跡。
找了十多分鐘之後,柳擎宇終於在一顆老柳樹下找到了表情專注釣魚的宋衛國。
柳擎宇也沒有多說什麼,而且在距離宋衛國不遠處另外一顆大樹下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拿出魚竿、魚鉤等釣具組裝好之後,便開始正式釣魚了。
在柳擎宇開始釣魚的時候,宋衛國有意無意的向着柳擎宇方向瞥了一眼,隨即便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的釣起自己的魚來。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柳擎宇一直都沒有和宋衛國說話,就那樣默默的自己釣自己的魚,整個上午,宋衛國一共釣上了6條魚,而柳擎宇則釣上了3條,當然了,這和柳擎宇並沒有打窩有不小的關係。
但是,在整個釣魚的過程中,宋衛國和柳擎宇都有着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兩人誰都不會輕易的提竿,宋衛國一共提了7次竿,釣上了6條魚,跑了一條,而柳擎宇則一共只提了3次竿,3次都把魚給釣了上來,不過每次把魚釣上來之後,柳擎宇隨後把魚摘下來之後,又把魚扔回了河裡。
到了上午11點左右的時候,釣魚的人陸續離開,宋衛國也收起釣具,帶着釣上來的魚起身去趕公交車,而柳擎宇也收起釣具跟着宋衛國一起上了公交車,一路沉默無語返回市區。
第二天是週日,柳擎宇和昨天一樣,再次拿着釣具來到了嵐河河畔,挨着宋衛國一起坐下,繼續釣魚。
到了差不多上午10點左右,宋衛國釣上了5條魚,而柳擎宇卻釣上了7條魚,雖然柳擎宇每次都把魚給放了,但是,很顯然,兩天的時間,柳擎宇便在釣魚的數量上超過了宋衛國,這還是在宋衛國打窩而柳擎宇沒有打窩的情況下的戰果。
等釣到第六條魚之後,宋衛國把魚放進魚簍裡,邁步向柳擎宇走了過來,搬着小馬紮挨着柳擎宇坐下,淡淡的說道:“柳局長,你是來專門和我比誰釣魚的技術更高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