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半左右,嵐山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易成傑來到柳擎宇的辦公室內,滿臉含笑說道:“柳局長,現在大巴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出發前往市殯儀館了。”
柳擎宇輕輕點點頭,二話沒說,便跟着易成傑一起下樓,上了大巴車,直奔市殯儀館。
大巴車上,柳擎宇環視一眼,發現可以容納45人的大巴車上竟然稀稀落落的連20個人都不到,而9名市局黨委委員除了柳擎宇之外,只有3名排名比較靠後的在車上,而之前給柳擎宇打電話詢問柳擎宇是否前往參加葬禮的常務副局長蔡寶山竟然沒有在大巴車上。
柳擎宇眉頭微微緊張,看向易成傑問道:“易成傑同志,我怎麼沒有看到蔡寶山同志上車啊?他去哪裡了?”
易成傑道:“柳局長,是這樣的,今天上午的時候,市政府通知蔡局長過去開會,所以,雖然蔡局長本來打算出席本次葬禮的,但是由於時間上太不湊巧,只能暫時把參加葬禮的時間往後推了,他說如果開完會之後要是能夠趕上葬禮就會過去的,如果趕不上的話就只能遺憾了。”
柳擎宇聞言也就沒有再多問,不過心中卻多了一絲疑惑。市政府要開會按理說應該會提前通知的,今天上午才通知臨時去開會,這種情況比較少見,而且在自己已經正式上任的情況下,按理說即便是要開會應該也是先通知自己這個市公安局局長,由自己分派人過去,但是現在,市政府那邊卻偏偏直接通知蔡寶山過去,這裡面要說沒有問題,柳擎宇絕對不相信。
不過柳擎宇對此也並沒有在意。因爲他知道,現在的他在嵐山市只是光桿司令,而這裡情況非常複雜,自己要想打開局面,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很多事情,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滿,也必須暫時先壓着,等先把嵐山市的情況弄明白之後再說。
大巴車上,在柳擎宇沒有上車之前,衆人聊得熱火朝天,打鬧聲、嬉笑聲不絕於耳,然而,自從柳擎宇上車之後,車內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全都低下頭去,或者玩着自己的手機,或者竊竊私語,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柳擎宇坐在大巴車上的前部左側位置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市殯儀館位於嵐山市西郊。大巴車開了20多分鐘便趕到了市殯儀館。
走下大巴車,柳擎宇頓一眼便看到了殯儀館西側的一處送別禮堂外面正在聚集着一小羣人,這些人有三四十人左右,其中穿着警服的人有10多個,穿着便裝的有二十多人,不用分析柳擎宇也能夠猜出來,這裡應該是爲陳天成警官舉行遺體告別的地方。人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者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或者在左顧右盼。
然而,與此同時,柳擎宇也看到了在距離這個送別禮堂不遠處的東側的禮堂外面,同樣聚集着一撥人,只是這撥人的送別隊伍,比起西側的送別隊伍來要雄壯得多,這是一隻足足有200多人的送行隊伍,整個隊伍裡的人全都是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彆着白花,排成3列整齊的隊伍在默默的等待着。這隻隊伍沒有一點的喧譁和吵鬧,只是那樣默默的等待着,似乎有着很強的組織性和紀律性。
這時,沉重的鐘聲響起,兩扇禮堂的大門同時緩緩開啓,站在門前的送行隊伍紛紛緩緩走進禮堂。
這時,柳擎宇他們一行人也全都下了大巴車,在易成傑的引領下,來到了西側送別禮堂,列隊走了進去。
看着整個隊伍的前進方向,柳擎宇的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因爲他總是有一種感覺,這位陳天成警官的遺體告別儀式參加的人似乎有些少。加上他們這一撥人總共也才五十多人,比起對面那隻送行隊伍來,人數上少了太多了。按理說,陳天成可是爲了嵐山市的反毒事業做出了突出貢獻的警察,屬於烈士,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嵐山市公安局至少應該組織起一場聲勢浩大的遺體送別儀式,以表示對烈士靈魂的安撫。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表現出市局對於那些真心爲了警察事業而奉獻自己生命的烈士的重視,表現出市局對於每一名幹警的重視。畢竟,身爲公安幹警,尤其是那些奮鬥在打擊犯罪分子一線的刑警和緝毒警察等領域,他們幾乎時刻都戰鬥在生死的邊緣,那些犯罪分子們可不管東西南北,不管你的身份地位,爲了利益,他們什麼都敢幹。
但是現在,這次陳天成葬禮的送行隊伍人數之少大大超出了柳擎宇的想象。這到底是爲什麼呢?爲什麼只有這麼點人蔘加這次葬禮呢?難道說昨天市委招待所叫楊倩倩的服務員所說的嵐山市有黑道上的人放出風來不讓人過來參加本次葬禮的事情是真的?難道那些人的話有這麼大的威力,可以影響到這麼多人?
難道蔡寶山的缺席也和這些話有關嗎?
一時之間,柳擎宇不由得聯想起來。
隨着送行的隊伍,柳擎宇走進了殯儀大廳內,同時也看到了家屬答禮位置的三個人。
三位家屬全都是女人。一個是七十歲左右、臉色蠟黃、形容枯槁、頭髮花白的老人,一個是三十五六歲左右長相普通、臉上帶着無窮無盡悲慼的婦女、還有一個才四歲左右、已經哭成了淚人的小女孩。
看到這三人不斷的在司儀的提醒下不斷的向前來參與告別儀式的人答禮,柳擎宇突然感覺到內心深處被什麼東西給觸動了。尤其是當柳擎宇看到那名穿着整齊警服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木上表情平靜而安詳的陳天成的時候,柳擎宇突然感覺到心裡一陣陣的絞痛。
兩滴眼珠順着眼角緩緩滑落。
拿着手中的假花輕輕放在陳天成的身邊,看着陳天成心中喃喃自語道:“陳天成同志,感謝你爲了我們嵐山市老百姓所作出的犧牲,你放心的去吧,你的親人不會無依無靠的,黨和政府會爲你的家庭解決後顧之憂,你的犧牲也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我身爲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長,一定會盡快抓住那些殺害你的兇手,讓他們接受法律的懲罰,爲你報仇,以安撫你的在天之靈!”
緩緩走到陳天成家屬旁,柳擎宇看向陳天成的母親緩緩說道:“老人家,您和瑞芬(陳天成的妻子)一定要節哀,不要哭壞了身體,我是新任局長柳擎宇,在這裡,我向你們保證,我們市局一定會盡快抓住那些兇手,將他們繩之以法。”
聽到柳擎宇這樣說,那名小女孩突然雙眼憤怒的看向柳擎宇說道:“警察叔叔,那殺害我爸爸的兇手就在對面,你真的敢去抓他們嗎?我媽媽說過了,你們警察除了我爸爸之外,其他的都是紙老虎。”
聽到小女孩的話,那名婦女連忙伸手拉過小女孩捂住她的嘴,流着眼淚向柳擎宇道歉道:“柳局長,您別聽她胡說,小孩子不懂事,您別怪她。”
柳擎宇自然不會和小女孩計較,但是,小女孩說的這些話他卻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同時,對於對面舉行葬禮的團體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柳擎宇彎下身體蹲下,目光直視小女孩問道:“囡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叔叔在這裡可以向你承諾,叔叔一定會抓住那些殺害了你爸爸的那些兇手的。不管他們背景有多麼強大,不管他們有多麼兇殘,叔叔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此刻,婦女也鬆開了捂住女兒的手。小女孩臉上充滿疑惑的看向柳擎宇說道:“叔叔,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會騙我嗎?”
柳擎宇搖搖頭:“不會的,叔叔是局長,不會騙人的。”
“那我們拉鉤鉤。我們幼兒園的老師說過的,拉鉤鉤之後就不能騙人了。”說道這裡,小女孩深處了小拇指。
柳擎宇也伸出了小拇指,與小女孩拉鉤鉤。
拉鉤鉤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小女孩又哭開了:“嗚嗚嗚,我今後再也上不了幼兒園了。老師不要我了。”
聽到這裡,柳擎宇的臉上一愣,一邊拿出紙巾幫助小女孩擦拭淚珠,一邊看向旁邊的婦女問道:“瑞芬同志,囡囡爲什麼這樣說?”
陳天成的妻子馬瑞芬聞言,臉上也顯出了無奈和憤怒之色,流着眼淚說道:“是幼兒園老師通知我們把囡囡領回去,說是學校不收囡囡了。我再三的哀求他們,請求他們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把幼兒園的學費給交上的,但是學校還是拒絕了。”
柳擎宇聞言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陳天成屍骨未寒,現在,他的孩子竟然被幼兒園給退學了,雖然從馬瑞芬的話語之中,柳擎宇聽出了有一部分因素是因爲學費的問題,但是柳擎宇相信,一個正常的幼兒園,對於一個烈士的子女是應該有所照顧的,斷不會因爲緩交一個月的學費就直接把孩子趕出學校的。
想到此處,柳擎宇沒有絲毫猶豫,沉聲說道:“瑞芬同志,請你和你的家人放心,囡囡去上學的事情就交給我了,我保證讓囡囡明天就可以去上學了。”
聽到柳擎宇這樣說,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期許之色,目光充滿感激和期待的看向柳擎宇說道:“叔叔,我真的還能夠再去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