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輝多聰明的一個人,已經猜到了我心裡頭的想法。他冷清着一張臉,漆黑的雙眸深不可測,望着我的時候無數的把目光次投在我的眼角眉梢。
他說:“既然這樣。那就從北京把專家請過來,所有費用我承擔。”
心裡頭的一角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感動的想要落淚,卻又拼命忍住。
我不喜歡來來去去的婉拒,有機會我就會抓住。
我說:“好!就這麼定了!”
我接受了他給我的所有幫助。心底卻開始盤算着,一定要把所有的錢的數目記下來,等我以後有了相應能力的時候,就把物質先還給他。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後來張建輝又當着我的面打了好幾個電話,跟對方了一下我媽的大致情況。最後結果就是,一方有難,八方救援,問題自然而然是可以解決的。
手術之前必須要好好養護身子,所以手術準備日期定在了半個月之後。北京那邊的醫生聽說是個大名鼎鼎的牛逼人物,來頭不小。臨牀經驗非常多,成功的手術案列數不勝數。本來對方是有預約的,手術最不行的也排到了三個月後,我們機會好,恰好對方有個手術已經提前了,所以現在開始準備頭等艙,到時候飛西安進行手術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事情就這樣安排妥當了。我的一顆心總算是安穩了不少,這一系列的事情算下來,剛好給我媽一個修養身心的時間,到時候做手術人的身體也就不會那麼虛了。
因爲張建輝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忙,他把我放在醫院門口就提前先離開了。
我站在醫院門口,目送着他開車離開,滿心不捨,卻又無能爲力。
掏出手機,找着他的聯繫方式,我打了很多字出來,想要發短信給他說一下我的心情。可是一想又算了,害怕他覺得我矯情。
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來他看着我時眼角眉梢的關切之意,時時刻刻的警醒着我要堅強的話,心裡所有的猶豫都被敲碎了。
“謝謝”。我發了一句話給他。
很快他就回復我了一句話,也是兩個字。“傻瓜。”
我低頭,站在醫院門口,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你說我傻就傻吧!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除掉了心頭的一大患,接下來就是我爸媽那裡了,一定要瞞天過海,先哄過我爸媽手術費的事情,安排我媽儘快手術,救命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就加快腳步,去了病房。
剛到病房門口,我就看見一個女護士從我媽的病房走了出來,還有的人把白色的牀單換掉了。我愣了一下,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跑到病房裡頭去看,誰知道我爸媽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我嚇得心頭一慌,急忙去前臺詢問。
“你好?我問一下1085病房的人哪裡去了?”
護士看了我一眼。說:“剛剛轉病房了呀,你不知道麼?”
“轉病房?”
“對啊。這個是大間,上頭一個小時前接到通知,說是要給病人安排獨立單間……”
原來是這樣啊。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頭的汗水,都怪我自己慌里慌張,最近被我媽的事情嚇怕了,總是一驚一乍的唉。等我一身疲憊的來到新病房門口的時候,恰好就見到今天中午的那個醫生從病房裡頭走了出來。
他把門關掉,見我來了,立馬又笑臉相迎,說道:“姑娘,你和張先生安排的事情我已經給你們辦妥了。”
我緩了緩神,這纔想起來我求他騙我爸媽藥費的事情,問道:“他們信了?”
“信了!”醫生信誓坦坦的跟我打包票:“放心吧!我辦事在我們醫院裡頭可是數一數二的。”
我笑了一下。“謝謝你啊。”
醫生衝我擺擺手,眼裡全部都是貪慾。他說:“謝我就算了,下次見到張先生的時候還請你一定告訴他,我把事情辦的很漂亮……”
笑容僵硬在臉上,我實在是不想多跟這種人說一句話了。可是又怕面子上頭過意不去,只能跟他打馬虎眼道:“好好好,我見了他的時候再說。”
說完以後,我就推門走進了新病房裡頭。
我爸媽見我進來了,都是一臉高興的看着我,雖然眼裡有憂愁,可是卻沒有那種悲傷的情緒了。明顯是錢的事情被解決了,所以兩個人都感到輕鬆的模樣。
“豆豆,過來!”我媽衝我擺擺手。
我看着她,故作驚訝問:“怎麼了?”
我媽捂着嘴巴偷樂,說:“好事呀!”
我爸也連忙點頭,說:“醫生剛剛把你媽的情況跟我們特意交代了一下,後頭又害怕你媽休息不好,患了病房,對了。明天你媽就要開始做手術了。”
“真的?”我愣住,‘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問道:“這麼快?”
我媽連連點頭。跟我解釋,說:“聽他們醫院說,國家剛剛下來一批乳腺癌救助基金,剛好我們家裡有農村醫療,可以用,費用還是要給的,只不過花費少了很多,五千塊錢左右,你爸剛開始還不信,後來人家醫生給解釋了半天,這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爸就跑急匆匆去把手術費給繳了。”
話音剛一落,我媽就捂着心頭處皺着眉頭。
我爸開始嘟囔道:“少說點話!人家醫生都喊你多休息靜養了,好好養養,等過段時間手術了,纔有力氣痊癒!”
我心頭一緊,急忙過去扶着我媽躺下。
“媽沒事,到時候手術以後,我就解脫了。”我媽笑着跟我講。
我看着我媽也笑了。
還好那個醫生親自跑來圓謊,不然的話,我爸媽肯定不會相信我的一面之詞。知母莫若女,我跟我爸媽生活了二十年,他們有多麼瞭解我,我就有多麼懂他們。提前安排好了局,他們又怎能不信呢?
這一晚上,我們家裡人幾乎都是一夜未免,我爸媽則是因爲這個消息感到開心,而我,則是覺得心頭烏壓壓一片,有種淡淡的壓抑感。
因爲害怕我媽胡思亂想,所以我和我媽說了好些寬心的話,跟她把醫生講給我的那些話都講了一遍,說了一下什麼是癌細胞,還有她的病情,我騙她說其實並不嚴重,然後我還特意給我媽吹了一下,說你可別小看那個醫生,他牛逼着呢,聽說厲害的要命,看了二十多年的乳腺疾病,巴拉巴拉的跟我媽吹了一大片。
聽得我媽一愣一愣的。
每次我媽問什麼問題,我都回答她,還好我媽不懂網絡,要是給她知道我好些東西都是從網上查出來的,而不是從醫生那裡得知的,她肯定要對自己失望,也對我無語。
我媽這個人特別堅強,我跟她這麼一說,她心裡頭對未來全部都是希望,對自己的病情更是看的非常樂觀。
半夜裡等我爸媽都睡着了的時候,我一個人到樓底下用自己剩下的錢買了一盒黃鶴樓。
我挺喜歡抽這個煙的,不爲別的。
就爲上頭那四個‘天下明樓’的大字。
此生誰料,天下明樓。身在長安,衷情難訴……
點燃煙的時候,就像是點燃了我和張建輝的愛情似得,充滿了意外,想說說不得,身在西安的夜色裡,無處可訴,又難以衷情對待,只能歡喜悲涼感受。
這煙,實在是太對我的胃口和意境。
我用一盒天下明樓,捱過了一個沒有溫度的夜晚,冷風吹着我的衣角,半夜的時候雨也停了。空中的月亮竟然也出來了,帶着一絲勃勃生機,烏雲來來回回的蓋着它的身子,但是怎麼也蓋不住它冷豔的鋒芒。
我眯眼,看着月亮的時候就在心裡頭安慰自己。趙雷雷沒事的,現在事情雖然難堪,可是再過十年這些都是下酒菜。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要放寬心,要相信張建輝,也要相信醫生。
差不多快要天亮的時候,我這才又悄悄的回到病房裡頭。
沒過一會兒,我爸也醒過來了,他八點的時候就跑出去買早飯去了。本來不想吃飯的,大家都沒胃口,但是我媽不依不撓,一個勁的嘟囔,叫我們父女倆吃飯,害怕我們餓着了。
我媽這個嘟囔人的功夫,簡直跟《大話西遊》的唐僧有一拼,她最後說的我爸頭都給大了,這才消停。
我爸走了以後,我媽就拉着我的手,跟我說了好些掏心窩子的話。
我媽緊緊握着我的手,跟我說:“豆豆啊,等以後手術好了,你就不要住校了,搬回咱家住,上學麻煩點,可是媽能天天見到你。”
我媽還說:“你爸不會做飯,這幾天他在外面買着吃,都沒有吃好。以後做飯的事情啊,還是要媽來幹,他一大個大老爺們,被我慣了二十多年,哪能做飯?”
我聽着我媽的話,心裡頭酸的要命。面上卻都依着她。點頭,笑着說:“成,就這麼辦!”
我安慰着我媽,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真的報了很多希望,因爲張建輝的實力強大,而且主刀醫生實力更加牛逼,我相信他找來的人沒問題。別的不說,光是一般情況下,乳腺癌的成功機率就很高了,我們又找了最好的醫生,肯定沒問題啊!就是我媽……可能要受點苦了,手術沒有不疼的,唉!
我爸把飯買回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有些陰鬱的,我感覺他挺擔心我媽的事情的,畢竟兩個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經誰都離不開誰了,萬一有誰出事,另個人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我安慰我爸:“我媽這個手術肯定萬無一失的,爸你放心吧,不要壓力太大。”
我爸無奈的搖了搖頭,嘴巴上頭不說,心裡頭卻是滿心頭的疙瘩。
其實我是唯一的知情者,所以我知道,無論怎樣這個手術都會成功的。雖然我爸一臉苦大仇深的,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緊張是有的,畢竟我媽一個大活人要動刀子,擱誰誰的心裡頭都會膈應的慌。
看着我們一家人面上微笑,心裡頭難過的樣子,我忍不住感慨。
哎。我趙雷雷可能真的是一個落難民間的小仙女,一定要在人家受夠九九八十一難才能返回天庭。即使生活只剩下苦難,我也要努力微笑起來挑起大梁!
然後拍拍胸脯告訴自己。
沒關沒關沒關係。
本仙女可以戰勝一切苦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