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這大倉庫裡的人衝擊龐大海他們的陣列,到後來,這些傢伙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死人死的太快了。
他們發現那些傢伙從第一招出手,就不是奔着打架來的,就是殺人。
可這事,林葉本來就沒什麼可在乎的,死幾百人,朝廷知道了要說法的話,那這說法還能讓朝廷都震驚一下。
都護大人巡查到了嫋縣這個地方,因爲查到了魚市的一些事,這羣兇悍之徒,竟然敢圍攻都護大人。
當時都護大人身邊只有十幾個親兵,若非死戰,都護大人就可能被兇徒當場殺死。
這個事傳到朝廷,傳到陛下耳朵裡,那才更熱鬧呢。
這本身並不是一件需要林葉親自查辦的案子,但突然間這事就變得離譜起來。
你說,林葉查不查?
如果查,那還是隻查嫋縣一地的官員嗎?
縣衙官員明目張膽的勾結黑暗勢力,把持漁業,草菅人命,甚至還要謀殺朝廷二品官員。
這個案子要不翻個底朝天,都對不起林葉如此謀劃。
林葉是都護,掌管三北之地,這一個縣裡發生的事,府衙來查就夠了,府衙查的力度不夠,那還有云州的州府衙門查,還有刑部在雲州的分司來查。
如果不把事情鬧的更大,林葉後邊的狠手都顯得有些小題大做。
想想吧,二品封疆大吏,被數百人圍攻,還死傷了數百人......
大玉立國以來,這樣的案子怕是也不多見。
別說雲州這邊要傾盡全力的辦理此案,就算是陛下聽聞,也會立刻就把案子交給大理寺來查。
須彌翩若那個傢伙,也不怕事兒大。
此時此刻的林葉,心情很好。
一開始是他的人組成陣列,現在是他的人追着那些人砍殺。
林葉軍令就是......不留一人。
從一個小小的治安事件,升級成了刺殺封疆大吏的大案,這些人死的自然是名正言順。
到時候這案子傳遍大玉,也不知道多少百姓會拍手叫好,說這些混賬東西死的活該,死的好。
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這大庫房裡已經血流成河。
衝擊林葉護衛的那幾百人,被林葉的十幾個親兵追着殺,沒有一個人能逃出這大庫房的門。
大庫房外邊那些做生意的,當然也會站在李長載那邊。
可現在,誰還敢輕易的站出來?
大庫房門口圍着不少人,手裡也拿着各式各樣的武器,可就是沒有一個人再敢上前。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十幾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在大庫房裡來回走動,把沒斷氣的一刀一個送上西天。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血糊糊的人,拖拽着屍體的腳踝,把屍體往大庫房裡邊拉,堆積在一起。
血腥氣從大庫房的門裡邊往外涌一樣,薰得人不敢靠近。
大庫房門口是個斜坡,血液就順着斜坡往外淌。
這魚市做生意的,那個不是整天都在殺魚的人,哪個不是整天手上都沾滿了血。
可那不一樣啊,此時他們看到的,是人血。
這小半個時辰過去之後,嫋縣的縣令宋樓帶着人終於趕來了。
當宋樓分開衆人,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場面,也是一下子臉色就白了。
“去看看是哪裡來的兇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兇殘之事。”
隨着宋樓一聲喊,他帶來的那些官差,還有縣裡的廂兵就壯着膽子往前上。
哪有人敢一擁而上的往前衝,哪怕他們沒有見到剛纔屠殺的場面,這刺鼻的血腥味,也足夠讓人心驚膽顫了。
一羣人進了大庫房,就看到十幾個血糊糊的人分成兩列站在那,在正中間,一個年輕人坐在椅子上,像是在閉目養神。
爲首的是捕頭劉勇,他剛要說話,龐大海摘下來一塊鐵牌朝着他拋過來。
劉勇下意識的伸手一把接住,低頭看了看這牌子,然後臉色就變了。
他拿着這牌子的手都在發顫,完全控制不住。
有那麼一會兒,他腦子都空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
總算反應過來後,他連忙往回跑,因爲實在是嚇得腿軟,往外跑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跌跌撞撞的到了宋樓面前,劉勇把牌子遞給宋樓:“大大大大人......這牌子,這牌子......”
竟是結結巴巴的說不利索。
宋樓一把將牌子拿過來,纔看了一眼,瞳孔都大了。
那是怯莽軍的牌子,是怯莽軍校尉的腰牌。
怯莽軍是林葉的兵,那麼......
宋樓猛的擡起頭往大倉庫裡看了一眼,他的腿也軟了。
“扶我......扶我過去。”
宋樓嗓音發顫的吩咐一聲,手下人連忙上前攙扶着他。
走到大庫房門口,宋樓又把扶着他的人推開,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像是個病人似的顫巍巍往裡跑。
大庫房裡的光線比外邊要暗一些,大概是因爲這個原因,宋樓往前跑的時候眼前一黑,腦袋裡暈了一下。
“下官,下官宋樓,見過校尉大人。”
正常來說,軍中校尉是正六品,但龐大海是大將軍的親兵校尉,雖然不是將軍級別,但可是實打實的正五品。
龐大海看了一眼那傢伙,冷聲說道:“都護大人在這呢,你朝着我行什麼禮?”
這句都護大人在這呢,把宋樓心裡最後一分僥倖也給打沒了。
他顫了起來,控制不住的顫了起來,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顫起來就不好停下。
宋樓強撐着擡起頭看向林葉,他當然沒有見過林葉,可是在他看到林葉的那一刻,也知道自己這次是完蛋了。
“宋大人治下,很太平。”
林葉只是說了這幾個字,起身往外走。
那十幾個身上還在滴血的親兵跟着他往外走,宋樓跪在那,起不來了,怎麼想發力站起來,怎麼都提不起一分力氣。
與此同時,在人羣裡,有幾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他們躲在人羣最後邊,壓低聲音商量着。
“好機會。”
其中一箇中年男人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小公爺交代我們在嫋縣殺林葉,我們本還不好尋到時機,現在機會自己找上門了。”
另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點了點頭:“如果能煽動這些人一擁而上,咱們趁亂動手,成功的可能很大。”
“那就動手,你速去把人都召集過來,不能讓林葉出魚市。”
有一個人立刻轉身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羣外邊。
之前說話那中年男人見林葉走出來,沉思片刻後,忽然大聲喊了起來。
“不能讓他們走,他們殺了人,殺了東家,殺了那麼多人!”
他一個同夥立刻移動位置,到了另外一側高聲呼喊。
“對,不能讓他們走了,這些人走了,我們都得死。”
“大家一起上啊。”
一開始圍觀的人聽了,哪有誰真敢往前去的。
可是越聽,越覺得這事有些可怕了。
“他們是朝廷派來的,是來查我們魚市的,東家是爲了保全魚市纔跟他們動了手。”
“朝廷的人一旦回去,死了這麼多人,我們也一樣逃不了,大家都得死。”
“把他們殺了,人剁碎了餵魚,朝廷派人來也查不出什麼!”
崔覆野的人不停的變換位置,在人羣后邊慫恿。
林葉聽到這些呼喊後,非但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危險,他......還有點更開心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人竟是跑到那捕頭劉勇身邊喊。
“劉捕頭,你平日裡沒少拿李長載的好處,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讓這幾個朝廷的人走了,你也得死!”
這話,把劉勇嚇的三魂六魄都飛了,加速飛的。
那人繼續說道:“現在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們已經精疲力盡,把他們都殺了,朝廷再派人來問,大家全都說不知道,朝廷能查出什麼來!”
聽到這話,劉勇怎麼想林葉不知道,但林葉想的是,此人說的有道理啊。
要整頓整個雲州的官場,殺人少了不行,但殺人沒個合理的原因也不行。
現在,這合理的原因不是越來越近了嗎。
那邊的人還在喊着,還在慫恿着,林葉甚至還有點替他們心急。
他當然也看得出來,慫恿魚市商戶的那些人,肯定不是魚市的商戶。
但,這些人來的還挺合適,這事就是越大越好。
陛下肯定也希望,因爲林葉在雲州被圍攻險些遇害的案子,把更多人牽連進來。
在歌陵,天子藉機除掉了一個崔家,還沒有除的特別乾淨,天子一定不是很滿意。
崔覆野的人還在賣力的喊着,但顯然,魚市的這些人欺負當地百姓他們但氣十足,可真要說殺朝廷官員,他們怎麼可能瞬間就有那麼大的膽子。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沉不住氣了。
人羣后邊,有人抓了一把魚叉朝着林葉就擲了過去。
“殺了他!”
一聲暴喝後,那魚叉瞬間就到了林葉身前。
林葉想着......
這可真好。
於是他故意躲閃的慢了些,讓那魚叉在自己肩膀上擦着過去了。
人羣后邊,崔覆野的一個手下見有人動手了,立刻激動起來,呼喊的聲音更大了。
一個戴着斗笠的漢子走到他身後,悄無聲息的,一刀抹開了這人的脖子。
下一息,這戴着斗笠的人從地上撿起來個鐵鉤子,也朝着林葉擲了過去。
另外一邊。
那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正想把自己身前的人推出去,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猛的回頭,就看到一個戴着斗笠的男人在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冰窟一樣。
下一息,一把刀捅進了這中年男人的心口,然後悄悄退後。
崔覆野手下那幾個混在人羣裡的傢伙,一個都沒有能逃過,全都被人無比輕易的殺了。
這些戴着斗笠的漢子殺人之後,就退後離開,但並沒有離開多遠,只是在暗處看着。
剛纔他們殺一個人,就把附近的東西朝着林葉那邊砸過去。
這一波帶的,很有效,不少人不敢上,但敢撿起東西朝着林葉砸。
在魚市後邊一條小巷子裡,隋輕去把頭上的斗笠往下拉了拉,只露出鼻子以下......可是,那嘴角上卻又一抹冷的讓人害怕的笑。
林葉也笑了。
他屈指一彈,一個鳴鏑飛上了天空。
沒多久,數百名騎兵騎着戰馬,呼嘯着衝進了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