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之期很快又到,這一次,尚武院院長雲乘風還是親自來了,帶着二百餘武院弟子。
第一次比試的時候林葉自己出們來,說了一聲認輸後就走了,讓武院弟子們笑話他到今日。
這一次他們還想看看,這位林副院長又能搞出來什麼花樣。
清晨,太陽纔剛剛露頭,雲乘風就出現在大門口。
這位也算是飽經風雨的老人家,竟是有些按捺不住。
所以他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竟是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他這般年紀,又在這個位置,心中本已沒什麼勝負欲纔對,別說勝負,連名利都已看淡。
林葉忽然搞出來的這一場比試,讓雲乘風覺得自己都又年輕了起來。
如他一樣,武院的弟子們也都是早早起來,自發的聚集在大門外等着。
他們都是北野軍中精選出來的人,雲院長是沒什麼勝負欲,而他們心中滿滿的都是勝負欲。
總之就是一個道理,北野軍的人不能輸。
尚院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被吸引了過去。
卻只見,還是林葉一人緩步走了出來,如上次時候一模一樣。
雲乘風等林葉走到近前,竟有些壓不住情緒,略顯急切的問了一句:“林將軍,怎麼又是你一人出來?”
林葉笑了笑道:“我是先來問問,武院的弟子們準備好認輸了嗎?”
上一次,林葉用一句話就讓武院弟子鬨堂大笑,這一次,林葉用一句話讓武院弟子勃然大怒。
雲乘風都有些無奈了。
他對林葉說道:“武院弟子也已準備兩月之久,哪有認輸的道理。”
林葉道:“認輸不是道理,是識時務。”
有一個武院弟子聽他這麼說,實在忍不住的喊道:“還是請尚院的人繼續識時務吧,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林葉看向他:“看看你們身上這戾氣,已經大到連尊卑都忘了?”
那弟子一怔,連忙俯身行禮:“卑職見過副院長大人。”
林葉道:“我除了是尚武院副院長,還是陛下親封的正四品將軍,是陛下親封的三等候,你們說話之前最好先過過腦子,別丟了大將軍的臉面,失了北野軍的體面。”
他這番話說完,連雲乘風都楞了一下,然後率先俯身行禮。
武院弟子們都跟着行禮,可心中的氣惱憤懣,自然不會輕了。
林葉這用官職和爵位壓人的態度,讓他們這些心高氣傲的軍人心中那戾氣更重了些。
林葉當然是故意的。
林葉道:“尚院弟子們的心境就比你們平和的多,他們也比你們仁慈,是他們讓我來說一聲,若你們願意認輸的話,他們接受了。”
“將軍!”
一名武院弟子大聲說道:“請將軍儘快安排比試吧。”
雲乘風也道:“弟子們心急,也是因爲期待太久,說錯了話,我替他們向林將軍道歉,不過這比試之事,既然早已定下,還是照常進行的好。”
林葉道:“那,一會兒如果你們想認輸,我們都不接受了。”
雲乘風如此有涵養的老人家,心中的怒意都快按不住了。
林葉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規則來。”
他看向雲乘風:“請院長大人來宣佈一下規則。”
雲乘風清了清嗓子後說道:“我與林將軍商議過,既然是軍人的比試,就按照戰場的方式來。”
“我與林將軍,分別作爲雙方主將在各自陣中,但我們兩個,都不許動武。”
“我本意是,武院這邊二百弟子,對朕尚院一千二百弟子,但林將軍說如此有違公平,堅持二百人打二百人,可是我認爲,此舉對尚院弟子來說也不公平。”1
“武院弟子之前在北野軍中,日日操練兵法戰陣,這是佔據了先機,所以最終與林將軍商議後,決定由尚院五百人,對陣武院二百人。”
雲乘風掃視了一下衆人後繼續說道:“以校場兩側爲雙方本營,我和林將軍在雙方本營坐鎮,不可逃避,不可動武,不可反抗。”
“雙方互相進攻,尚院弟子先觸碰到我,尚院弟子勝,武院弟子先觸碰到林將軍,武院弟子勝。”
他看向林葉問道:“林將軍,還有什麼補充嗎?”
林葉道:“雙方攻守自由,但不能傷人性命,若對手已失去反抗之力,還要動手毆打的,一律逐出尚武兩院。”
雲乘風點頭:“這是自然。”
林葉道:“既然話已經說明,雙方也已做好準備......”
林葉看向武院弟子那邊:“我還是要多問一句,你們認輸嗎?”
“不認輸!”
“來吧!”
武院弟子們的怒意,是真的被徹底點燃了。
林葉一招手:“出來吧。”
卻見尚院那邊,一大羣奇形怪狀的人列隊而出,按理說武院弟子看到這場景應該驚訝纔對,可他們卻完全不在乎,甚至還滿眼的輕蔑。
因爲這重金採買的事,是瞞不住的,他們早已知道尚院做了什麼準備。
選出來的五百尚院弟子,用造價昂貴的烏沉木做了甲冑。
以他們的財力,就算是造重甲都不是問題,可第一朝廷不許,第二時間來不及。
就算是把這事交給兵部,一個月之內造出來五百套重甲都是難爲人。
按照朝廷規矩,凡不經朝廷允許,私自用鐵器打造兵器甲械者,一律按照謀逆處置。
所以,如果尚院的人造真正的重甲,那有多人抓多少,拓跋烈都保不住。
烏沉木不一樣,雖然硬度堪比鐵器,且分量沉重,但木頭就是木頭。
你用木頭造甲冑出來,在大玉的朝廷律法中都找不出一條來制裁你。
但是烏沉木貴,這種東西,是富家大戶中用來造傢俱的上等材質。
一張烏沉木的桌子,就能價值上千兩紋銀。
尚院弟子不缺錢,他們幾乎買空了雲州的烏沉木,做了五百套甲冑,這種事如何能瞞得住人?
按照比試約定,雙方就算用弓箭,箭頭都是鈍的,根本打不動烏沉木。
就算是真正的羽箭,烏沉木也一樣能擋得住。
雲乘風看到尚院弟子這樣出來,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東西,能有什麼用?
只會讓原本就不佔優勢的尚院弟子,動作更加緩慢笨拙。
林葉此時說道:“尚院弟子請戰,說要與武院弟子對攻,武院這邊可願意?”
若不願意,豈不是被尚院弟子嘲笑?
於是,很快雙方就擺好了陣勢,就在校場正中,一百九十六名武院弟子,面對着三百名尚院弟子。
武院這邊,留下了幾個高手保護雲乘風,林葉那邊就顯得小心多了,留下了足足二百人。
這個舉動,更加讓武院的人心中瞧不起他。
林葉大聲喊道:“你們有烏沉木甲,他們打不疼你們,你們只管打他們!”
那場中三百尚院弟子隨即應了一聲,只是答應的時候,好像都沒什麼底氣,反而引來武院弟子的嘲笑。
他們就算是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訓練,又怎麼可能真的以爲自己能打得過北野軍精銳。
林葉回到本陣那邊坐下來,身前有二百弟子保護,留了一條通道,方便林葉觀戰。
“開始吧。”
隨着林葉一聲令下,負責下令的弟子就要吹響號角。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衆人看時,竟是大將軍拓跋烈帶着一衆北野軍的將領們到了。
林葉他們剛要過去見禮,拓跋烈勒住戰馬:“你們打你們的,不用過來,我在此觀戰即可。”
武院弟子們看到大將軍來了,那麼多將軍也來了,他們更加鬥志昂揚。
拓跋烈坐在馬背上,看着那些奇形怪狀的烏沉木甲,實在沒忍住,嘴角咧了咧。
“一二三木頭人麼。”1
他這一說,身後上百名將軍全都笑了起來。
有人在校場正中畫了一條線,雙方分別在線的兩側,中間有大概二十丈左右的空當作爲衝鋒場地。
隨着號角聲響起,武院弟子率先衝了起來,疾衝之中,看起來是一個標準的鋒矢陣,但仔細看,鋒矢陣中又有極爲嚴整的十人隊陣列。
再看尚院弟子這邊,號角聲響起後也往前衝,可是太笨重了。
一羣人,連邁步都得卡着襠走,一個個看起來好像木偶似的。
“攻!”
隨着武院弟子那邊一聲呼喊,近二百人,狠狠的衝撞進了三百尚院弟子陣中。
你不是想用烏沉木甲來防我們的箭麼?那我們就根本不用箭。
就算是用長棍陣來破你的木甲陣,都顯得我們北野軍欺負人。
就是直接衝。
三百人,真沒有堅持多久,因爲他們太笨重了。
有的人被撞翻在地後,竟是自己都起不來。
一名武院弟子將一名尚院弟子放倒之後,只是把那尚院弟子的雙手壓在他自己身下,那尚院弟子連手都抽不出來。
當然,尚院弟子中也有武力值較高的人,又身強體壯,確實打翻了幾名武院弟子。
可是場面還是一邊倒,有時候,武院弟子一腳踹出去,身穿木甲的人能把身後的同伴撞翻好幾個,而且倒下去就起不來。
兩刻而已,三百尚院弟子就都倒下了,其中小半是逃跑時候摔倒的,還有他們摔倒時候撞倒的。
“拿下林將軍!”
“活捉他!”
一百多名武院弟子,朝着林葉這邊急速衝過來,一個個動若獵豹。
林葉一擺手:“防。”
二百身穿木甲的尚院弟子,立刻變陣,圍成了一個圓,將林葉護在其中。
武院弟子衝過來,就像是衝在一個堅固的木桶上。
就在此時,已經倒下去的那些尚院弟子中,忽然間爬起來十餘人。
他們的烏沉木甲是假的,也沒有被打倒,而是趁亂假裝倒地不起。
武院弟子都衝擊林葉的時候,這十餘名尚院弟子起身,隨便撕扯,就把假的木甲扯掉了,然後朝着雲乘風衝了過去。
“幼稚。”
雲乘風輕輕哼了一聲。
他身邊還有十餘名武院精銳,尚院那邊也只有十幾個人衝過來,一對一他們難道還能有勝算?
雲乘風一擺手:“拿下。”
那些武院弟子立刻上前,就要在短兵相接的瞬間,有幾個尚院弟子忽然朝着武院弟子灑了沙子。
是的,揚沙子。
這一下,前邊幾名武院弟子都立刻低頭避讓,有幾名尚院弟子趁機繞過去直奔雲乘風。
雲乘風先是罵了一聲卑劣,然後下意識想動,可想起來規則,又坐穩了身子。
雙方廝打起來,趁着同伴把所有武院弟子都糾纏住,一名尚院弟子朝着雲乘風衝過來。
雲乘風不能動,不能躲,只要被那尚院弟子碰到就算輸,所以他此時臉色也難看起來。
就在那尚院弟子距離雲乘風只剩下半丈距離,也就一大步遠的時候。
一名武院弟子飛撲過來,一把抓住了那尚院弟子的雙腿,直接把人拽倒了。
那尚院弟子撲倒在地,伸手出去,距離雲乘風只剩下不足一尺遠,卻就是夠不到。
雲乘風鬆了口氣,他看着那尚院弟子被拉回去,笑着說道:“可惜了。”
那尚院弟子一邊胡亂踢打着身後對手,一邊喊:“碰到就算你們輸!”
雲乘風淡淡道:“是的,你碰到你就贏,所以可惜了,你只差一尺。”
那弟子被抱着雙腿往後扯,他忽然喊了一聲:“你們輸了。”
然後朝着雲乘風:“呵......啐!”
正啐臉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