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話，衆人立馬成圓形往周圍散開來，只留出老三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地面上。
“老爺，事急從權，這些流民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了，能否先從我們的衣物中取出幾件裁成布條，好讓大家遮住口鼻。”姜素素看向張文遠。
張文遠還在猶豫，她又緊接着開口，“如果不遮住口鼻，這種天花疫病傳染極強，發展成時疫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王莽，打開我們裝衣物的箱子，聽姜姑娘的，裁成布條發給這些流民。”
此刻流民們也顧不上那些糧食了，他們的眼睛時不時看向那半箱饅頭，但顯然地上躺着的老三更讓他們畏懼。
這羣流民的反應...看起來可不像是對天花不瞭解的啊，他們聽到姜素素說老三身上起了天花以後，反應的可比張侍郎一行人還迅速呢，倒像是長期訓練出來的本能。
王莽直接用蠻力把這些衣服撕成布條，宋明和劉二也過去幫忙，把這些布條分給了衆人。
“這人...要不要送到醫館？”張侍郎看着地上躺着一動不動的老三，有些沒了注意，他常年在京，從來沒處理過這種身上染着疫病的人。
“老爺，這檀城受災這麼久，早就沒有醫館了，現如今，只能我們自己盡力醫治他了。”
王莽說完，就看到姜素素已經開始着手從包袱裡拿出提前預備好的草藥了，“姜姑娘，救人的事還要麻煩你了。”
“放心吧王大哥，我都做了準備了，更何況這人並不是因爲天花暈倒的，他身上的天花症狀並不嚴重，估計是餓久了纔會暈倒，我給他灌碗糖水再把藥給他喝下去就行了。”姜素素一邊準備燒水熬糖，一邊淡淡的笑了一下。
姜素素心裡其實也有些想不通，這老三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而且看這羣流民手裡都多多少少有些剛扒的樹皮，這人怎麼會餓到昏迷呢，那他平時找到的吃食難不成沒吃嗎？
那一衆流民們也是面面相覷，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們的本意是想搶走那些糧食的，但他們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只是想活命而已，現在老三還要靠人家救治，他們也沒有那個臉再提糧食的事。
“軍哥，咱們現在是撤還是？”
“撤什麼撤，沒看老三還在他們手裡呢麼，走也得等老三醒。而且你沒聽見嗎，這女人好像是個大夫，能治天花。”
“真的假的，軍哥，她真能治？那...”
爲首的男人瞪着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別再繼續說下去，先在這觀察觀察，等老三醒了以後再說。
姜素素先煮了一鍋糖水，宋明扶着老三的腦袋，給老三灌了下去，然後她又去打水煎草藥。
還好之前就猜想到檀城這邊可能有天花，所以提前準備了很多對天花有效的草藥裝在了包袱裡，但這裡已經是檀城的邊境了，如果天花都擴散到這邊了，那爲什麼來的路上一點風聲也沒收到過呢。
難不成是因爲這條河嗎？
不對，這羣流民看起來雖然對天花也很害怕，但是做出的反應，尤其是戴上布條捂住口鼻的動作，做的熟練極了，他們怎麼會對預防天花的方法這麼瞭解呢。
一邊思考着這些問題，地上躺着的老三皺着眉哼唧了一聲，終於醒過來了。
“老三，老三醒了！”流民裡有人驚喜的喊道。
老三剛從地上爬起來，腦子還有些懵，他爬起來往流民那邊走了兩步，流民卻有些小心的後退。
老三還有些納悶，爲首的男人彷彿有些不忍心的低下頭，躲開老三的視線，有些艱難的開口，“老三...你，你也得了天花了。”
“大軍哥，你說什麼...”老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半晌都沒人說話，老三好像想通了似的，咧嘴笑了笑，“沒事的，大軍哥，我知道了，你們都離我遠點吧，別傳染上你們，我一會自己回去，你們都先走吧。”
老三認命的擺了擺手，他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只要不連累其他人就行了。
“誰說他們能走了？”姜素素緊蹙着眉心，無波無瀾的開口。
“那你們還想怎麼樣？！送我們去報官？哼，這方圓幾十裡早就沒有官了，他們早就跑了，你們告也沒用，更何況我們什麼也沒搶你們的。”老三有些急了。
“什麼報官？都給我過來喝藥！”姜素素指着剛煎好藥的藥爐，王莽和宋明正幫着她把這些藥分到碗裡，張侍郎一行人喝完了，就輪到分給這些流民了。
她自己也端了一碗量比較多的，放到老三面前，“喝了它，治你的天花。”
“啥？你說...這是治天花的藥？！”老三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是啊，這不僅是治天花的，也能防天花，所以大家一人喝了一碗，你這碗藥量會更多些，不過你症狀也輕，喝完應該就什麼沒事了。”
老三接過那碗藥，端着藥碗的手都有些顫抖，其餘的流民也跟他一樣，好幾個端着藥碗遲遲不願意喝，神色有些掙扎。
王莽以爲他們是忌憚這藥有問題，所以好心的開口，“喝了吧，這藥沒毒，真是治天花的，我們不是也都喝了嗎，而且我兒子之前得了天花也是姜姑娘這藥治好的，這藥沒問題的，大夥放心喝吧。”
誰知王莽這話一出，流民們更躁動了，一個個端着藥碗，就是不願意喝。
姜素素有些不耐，這羣流民一個個到底是有多信不過她呀，死活都不喝，剛要開口勸他們喝藥，誰知突然聽到撲通一聲。
那流民裡有一個年紀三十多歲的婦人，衝着姜素素重重的跪了下去，還重重的磕了個響頭，“求姑娘救救我女兒！”
那婦人再擡起頭，已是滿面淚痕，其餘的流民見狀也有好多都跪在了地上。
“求姑娘發善心救救我父母親！”
“求姑娘救救我媳婦吧！”
面前這羣流民跪在地上一聲接着一聲的哀求，姜素素被嚇了一跳，再一看，這些流民包括老三在內，正是那幾個端着藥碗死活也不願意喝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