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淑鄭重道:
“兒子,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會錯,要是那沈心蘭品性端正,是個好孩子的話,即便是長相不太好,娘也能接受。”
“娘,你能這麼開明,兒子太高興了…”鄭直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老爹鄭大乾看到他們母子之間的硝煙終於褪去,重重地鬆了口氣。
“賢淑,你忙了一天,好好歇歇吧,我去廚房做飯…”
一聽說老爹要下廚,鄭直和妹妹幾乎同時露出苦相。
鄭大乾的廚藝相當潦草,做出來的飯菜味同嚼蠟,實在難以下嚥。
趙賢淑當然也清楚自家老公有幾斤幾兩,於是馬上拒絕道:
“老鄭,難得你有心,不過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孩子們對吃飯這件事產生心理陰影。”
鄭大乾苦笑:
“那好,我打個下手吧。”
“嗯,做個苦力你還是合格的…”
眼看着爹媽一同去廚房了,鄭直的心才放了下來。
一路顛簸,饒是他這個充滿精力的大小夥子也有些疲態,再加上老媽連續的精神攻擊,一旦完全鬆懈,倦意便開始瘋狂上涌。
鄭直打了個哈欠,乾脆直接躺在了炕上。
“妹子,讓哥小睡一會兒,待會吃飯的時候叫我…”
“哥,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你不能睡啊...哥?”
鄭直已經打起了呼嚕,這秒睡的功夫的也是沒誰了。
“臭大哥...”
鄭婉嘟起嘴巴,目光投向桌上剩下的兩枚平安符,其中一枚是給自己的。
她拾起一枚放在手中摩挲了幾下,心裡稍稍有些不是滋味。
穿越之前,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大哥不像小時候那麼親暱了,漸漸地,兩兄妹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開始慢慢生疏起來,平時連話都不會多說幾句。
本來,鄭婉以爲他們兩人會一直這樣相處,也許長大後各自成家立業,就此各奔東西,再無交集。
直到全家穿越,來到這個陌生的架空世界,一切都變了,不,也許是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樣子。
一家人不再像之前那樣爲了各自的事業和學業忙忙碌碌,被迫爲了生計擰成一股繩,雖然苦,但也快樂。
而且,自從縮成一個五歲女童後,大哥彷彿又變回了那個護着她、疼愛着她的“守護神”。
她很享受被大哥溺愛的感覺,這是每一個妹妹應該擁有的特權。
現在,沈心蘭的出現,讓她感到了一絲絲威脅。
“不就是個木頭疙瘩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鄭婉喃喃自語,想了想還是把平安符放了回去。
“沈心蘭,萬一你真的成爲我的小嫂子,可得小心了,本小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
......
三天後。
鄭家準備舉家搬遷到寧豐縣城,爲此,還拜託李鐵柱找來了兩輛馬車。
趕馬車的都是老把式了,這一趟本來就是去縣城拉貨的,順帶捎上鄭家一家四口,還能賺個小錢,答應得倒是很痛快。
想當初,鄭家搬來李家屯的時候,就沒帶什麼大件,除了鄭大乾的一箱子書之外,剩下的就是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到現在也沒添置過什麼,整理起來倒也不費什麼功夫。
加上李鐵柱和小栓子也來幫忙,行李半天就打包好了。
一家人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此行路途遙遠,少不了準備些吃的喝的,趙賢淑爲此忙得焦頭爛額。
光是大餅就得提前烙好至少三十多張,幸好有鄭直和鄭婉、小栓子幫忙打個下手,要不然的話,她該瘋了。
這個時候。
鄭大乾卻買來一壺小酒,和李鐵柱對飲。
兩人幹了一杯,咂了咂舌頭。
“鄭兄,你們的決定是對的,李家屯是個窮山窩窩,生不出金蛋。鄭兄早晚要出人頭地,不必在此空度光陰。”
李鐵柱此番話說得很是真誠。
“鐵柱兄弟,我們一家人得了你這麼多好處,實在難以報答啊...”
“你這麼說就有些見外了,我李鐵柱能遇到你們一家人,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鄭直那小子給小栓子的娘報了仇,單單是這一件事,就足夠我記着一輩子。”
“兄弟言重了...說起我兒子,極愛舞刀弄槍,這輩子讓他讀書是不太可能了。以後,也不知道他會走上哪條道?”
鄭大乾想到兒子,頭也是頗大。
李鐵柱慎重道:“鄭賢侄武學悟性極高,很有可能涉足江湖,但江湖哪是那麼好混的,說不定哪天就被人給陷害了。兄弟以爲,還是爲他找個衙門的活計噹噹。一來能磨練一下他的品性,二來這也算是個穩定的飯碗,足夠養活自己了。”
“衙門的活計,哪有那麼好找的?”鄭大乾詫異道。
“寧豐縣衙的邢捕頭我很熟,又和你兒子打過交道了,我想他不介意舉薦賢侄進縣衙做個小差役...”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等我們在縣城安了家,一定親自去拜訪一下邢捕頭。”
鄭大乾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
“鄭兄,關於賢侄的終身大事,你和夫人可想好了?”
“是沈姑娘?”鄭大乾愣了片刻,緩緩喝下一杯,“兒子娶什麼樣的媳婦是他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不該多摻和。”
此話一出,把李鐵柱驚到了。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姻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怎麼能撒手不管呢?
鄭大乾覺出對方神色有些異樣,於是笑道:
“我和他娘都相信兒子的眼光,沈姑娘肯定是個好媳婦,我很尊重他們的選擇。”
“鄭兄心胸豁達,簡直是世間少有...”
李鐵柱心底油生出對鄭家的佩服之情,本來還以爲鄭直回到家會受父母一通責罵,現在想來卻是多餘考慮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喝酒,不知不覺,酒喝完了。
趙賢淑帶着鄭直他們忙活了一下午,終於準備好了臨行之前的吃食,幾人走出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李鐵柱起身,招呼着兒子:
“栓子,時候不早了,跟爹回家吧...”
“我還要跟婉兒姐玩一會兒呢,明天他們一家人就走了,我捨不得婉兒姐,還有鄭大哥,趙大娘和鄭大伯他們...”
“你這孩子,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了?”李鐵柱怒道。
“鐵柱兄弟,你別嚇着孩子...”趙賢淑撫摸着小栓子的頭,“他這麼小就沒了娘,你不應該好好關心一下他麼?”
“這...”
鄭直看着小栓子,笑着說:
“咱們又不是以後不能見面了,鐵柱叔少不了往縣城跑,到時候來找我們玩...”
“弟弟,你以後受了人欺負,可別哭鼻子了?”鄭婉打趣道。
“婉兒姐,我不哭...”
小栓子強忍着眼淚,他知道鄭家兄妹是在安慰自己。寧豐縣城距離李家屯有多遠,他清楚得很,老爹一年最多去個兩三趟。
要經常見到鄭家人,是不可能了。
“你們保重...”小栓子轉而面相李鐵柱,“爹,咱們回去吧。”
一瞬間,李鐵柱感覺兒子長大了許多。
“鄭兄,那...等明天我們再來送你們,告辭了。”
“告辭...”
望着李鐵柱和他兒子離去,鄭直心裡有些不捨。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很多人會在生命中成爲匆匆過客。
但,
那些在心裡留下深深烙印的人,會成爲一輩子寶貴的記憶。
而有些人是特殊的,他們能夠陪伴自己走完一段又一段生命旅程,這些人就是家人。
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鄭直瞧着爹媽和妹子,臉上洋溢着笑容。
幸好大家都在...
......
......
天剛拂曉。
鄭直在院中練刀。
李家刀法的生猛剛硬在江湖上都數一數二,可就是少了些靈活多變。
高手過招,往往一招便能分出勝負,在這種情況之下,奇招妙招是很關鍵的。
這一趟縣城之旅,讓他見識到了絕頂劍客的風采,雖然刀劍在使用上差異性不小,可同樣是雙臂之延伸,又是“武意”的載具,從這方面上來說,兩者又極爲相似。
段輕塵的無涯劍,冷酷決絕,快如閃電,勝在一個精準。
而楚天闕的星河劍,靈妙之極,每一招都暗藏武學玄機,極盡星辰大陣之妙法,卻比段輕塵更勝一籌。
兩人交戰,不出意外的話,還是星河劍會勝出吧?
鄭直將他所悟到的兩種劍法在心裡演算了一遍,得出準確的結論。
“無涯劍沒有絲毫破綻,要想勝它,只能比它更快...”
他凌空一劈,破空聲陣陣,拙鋒的刀刃處散出絲絲寒光來。
“星河劍善於多變,詭譎異常,要破解它的招式,簡直是難於登天。”
鄭直越是琢磨,越覺得兩部劍法的厲害,尤其是星河劍,根本不是常人能創造出的。
這個時候,背後傳來鄭大乾的聲音:
“兒子,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練刀?”
“爹,我醒來睡不着,所以練一會兒。正好天也亮了,咱們是不是快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