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陵,是除了長安之外,矗立在這片大陸上最久的城池。
祁連山幅員遼闊,跨越了幾個城池,是岐陵天然的邊界。
雖然如今的祁連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山頭,別說邊界了,連岐陵這麼一座城池都不可能再護住。
但是依稀之間,依舊可以看出祁連山原來的樣子,原來,那與岐陵永遠分不開的相依相伴的樣子。
千年之前的四國之亂,岐陵便是一個註定要被記在史書上的城市,一個永遠都無法繞開的城池。
原本與靖安城極其相像的黃沙漫天,卻是從來沒有如靖安城那般繁華過。
岐陵之中,住着的,都是那些永遠不會選擇後退的將士,是永安將軍一生傳奇的起始點,也是終止之處。
這裡的百姓,更像是軍人,無論男女,每一個人都信奉着永安軍的力量,每一個人,在敵軍攻城的時候,都可以抄起家中常備的武器,去與敵軍拼個你死我活。
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
這樣一座傳奇的城池,一個已經被無數人掩埋在心底的地方,卻是早已就已經,徹底成爲了一座空城。
薛策沒有想到,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孟成殊,你還真是個好樣的!”
薛策咬着牙,在滿目淒涼、空無一人的岐陵之中,在心裡暗暗記下了孟成殊這個人。
在御靈山莊之中,他所碰到的人,便是孟成殊。
前段時日因爲孟成殊被程麟啓給奪了未婚妻一事,他還特意去看了看這個倒黴鬼的樣子,這才記下了他的容貌。
後來崢嶸山比武,程麟啓贏了孟成殊三招,然後又特意與孟成殊商量了一下怎麼賠償的事情,孟成殊無奈答應了,也不再追究程麟啓的事情。
至於那個宋顏青會如何,他們則是沒有一個人會管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孟成殊居然一開始就是衝着他來的。
程麟啓和宋顏青都不過是用來做個筏子。
誰能夠想到,孟家裡那個最不受重視的二少爺居然會是個擅長八卦陣法之人,而且武功居然不遜色於顏緋塵。
薛策本就沒怎麼防備,被早有準備摸好了御靈山莊每一條路的孟成殊特意設計一番,自然最後是被擒住了。
只是,薛策想了許久自己身上有什麼是需要孟家二少爺費盡心思籌謀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似乎,只有他的美貌了。
因此,當孟成殊想要過來薛策這邊套套話的時候,薛策一直用那種“我是有原則的,絕對不會接受男人”的目光盯着他,盯到最後,孟成殊乾脆什麼都不說了。直接把他給弄暈扔到了岐陵來。
到了岐陵,薛策纔算是明白孟成殊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了。只不過,僅僅把他給弄過來,可沒什麼用處吧?
薛策一直都對岐陵有一種莫名的抗拒,也因此,在顏緋塵對岐陵感興趣,特意派來許多人來找一下岐陵的秘密之時,他也沒有過來。
說實話,薛策也不覺得這麼一個廢城,能夠藏着那代代相傳下來的永安軍戰無不勝的秘密,更甚至是永安將軍的屍骨、寶藏之類的。
而且他後來特意爲此處算了一卦,結論是與他無緣。也因此,在搜尋了三年之後,顏緋塵也便把人都撤回去了。
也因此,這裡當真便是一點菸火氣息都沒有了。
“唉,真是不知道那個孟成殊是怎麼想的,把我一個人扔這兒來,有什麼用處嗎?就算這裡真有什麼,也是得去找韶家的後人吧?找我是怎麼個意思?”
自言自語一番,薛策突然便覺得不對。
若是孟成殊知道這岐陵或者說是祁連山下面真的有什麼,難道會不知道韶家與永安將軍的關係不成?
即便是他並不知道竺寧的真正身份,但是少柳他們幾個,他怕是也見過了,說不得就要猜出來點什麼。
莫不是,他還要把他們也都給弄過來不成?
又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了竺寧的身份?
思及此處,薛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便站起了身子,邁着步子想要向外走去。
只要孟成殊說他在這兒,順便跟顏緋塵他們提起一星半點岐陵下掩埋的東西,藉此威脅一下竺寧他們,說不得竺寧那個傢伙還真的會爲了救他而過來。
而顏緋塵,那個一直把竺寧當成命的傢伙,自然也不會允許她孤身犯險,說不得那個所謂的各國議事便辦不起來了。
岐陵其實與崢嶸山離得不遠,策馬疾馳三天三夜甚至可以往返一次。但是隻要他們來了,定然是會被困住。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沒有出事,但是隻要想要那個所謂的“寶藏”,他們便是不可能在開始前趕回去。
到時候,雲齊的面子,可是丟盡了啊!
而且,這個地方若是真的入了陣,纔是真的九死一生啊。
就算是顏緋塵沒來,只是竺寧一個人來了,她也是在往別人的陷阱裡跳!
別問他爲什麼這麼肯定竺寧的選擇,爲什麼覺得她一定會來,因爲竺寧那個傢伙就是該死的護短,該死的講義氣。
從上次她一個人去花柳巷的事情就能看出來,這傢伙爲了她認定的人可是不計後果的。
否則,也不是他放在心底的那個小憂兒了。
這般想着,薛策的步伐更急切了幾分。
他醒來的時候本是在營帳裡,不知是誰的營帳,所有東西都已蒙塵,但是卻依舊擺放地整整齊齊,桌案上還擺着一張山河圖。
薛策看了一眼便沒有再管,而是直接衝着帳簾的方向而去。
當務之急還是得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想辦法趕回去才行,可不能因爲他害了竺寧和顏緋塵啊。
只不過,薛策沒想到的是,他卻是根本走不到帳簾處。
無論他是換個方法,還是換一條路,又或者是換着姿勢,竟是都走不到那裡。
來回嘗試不下十次之後,薛策終於肯定了。
孟成殊那個不要臉的居然給他用八卦陣!
天知道,他雖然是個會占卜的,但是對於所有的陣法可都是一竅不通啊!
着急沒有用,這陣法看上去也不是那麼好闖的。薛策又來回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決定先歇一會兒,好好想想對策再說。
現在出
去是不現實的,更不用想着在孟成殊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竺寧他們之前趕回去,想要傳遞消息怕也是沒有什麼辦法了。
畢竟這裡人跡罕至,雖然顏緋塵曾經派人來過,但是最終還是一個人不剩地撤走了,他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至於占卜?
呵呵,這種事關他自己,事關他最重要的人的占卜,早在前幾年的時候他便用的越來越少了。
再用下去,是想要浮生劫應的更重嗎?
他可是要活到亂世結束的男人!
爲今之計,只有看看這營帳之中哪裡是破綻了。
說不定他就能瞎貓碰着死耗子,真的找到了陣眼,破了陣法呢?
蒙塵的桌案,旁邊掛着的早已破損的鎧甲,桌子上的山河圖,簡潔大氣的裝飾。
這怎麼看,似乎都是一個將軍的營帳纔是。
薛策如此想着,直接便向那邊的桌案走去,在把目光放到山河圖上的時候,竟是久久無法移開。
這份山河圖上所標註的地形和城池都是千年前纔有的,應該是四國之亂的時候留下來的。
現在的大陸上,很多地方都與山河圖上所標並不一樣,有的不僅僅是城池的名字改了,還有那種徹底消失在戰火之中的。
只不過,很多難以變化的山川和河流,竟是也會如此詳細,比之顏家世代相傳下來的那份不知詳盡了多少!
薛策與顏緋塵不同,他並非出身顏家那種算得上是將門世家的地方,而且又是家中幼子,一向不會去管這些事情。
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先是跟着師傅幾乎跑遍了整個大陸,後來又在顏緋塵身邊耳濡目染的,也算是瞭解了幾分爲將之道。
更是明白,在打仗的時候,有一份詳盡的山河圖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因此這麼看着,薛策便動心了。
只不過,他剛想把手伸到山河圖上的時候,一個想法卻是突然在薛策腦海中閃過。
這不會,是永安將軍的吧?
這個想法一起,薛策便無法再若無其事地去拿山河圖了。
他一直都知道,不,不止是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永安將軍失蹤之後,岐陵永安軍的營帳之中,永遠都留着那麼一個最大的營帳,沒有任何人會住。
因爲,那是留給永安將軍的。若是有朝一日,永安將軍歸來,他們總不能讓她發現他們住了她的地方吧?
哪怕是後世代代相傳,所有人都知道永安將軍不可能回來了,這個營帳也是一直保留了下來,從無人動。
四周環視了一圈,似乎真的與傳聞中永安將軍的營帳有些相像。
薛策一下子就不好了。
呵,孟成殊還真是狠,他怕什麼,他就給他來什麼。
成,孟成殊你等着,只要我薛策能夠安然無恙地離開,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弄垮孟家。
薛大公子的凌雲壯志還沒有實現,卻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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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策立即便警惕了起來,問道:“誰?”
沒有人回答他,除了帳外的簌簌風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