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五郎摺扇一收,“說到差事,我倒想謀一樁好事,茶司馬或是茶鹽司都是不錯的,你們也知道,我這人生平愛茶,讓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長久些。”
陸四爺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陸五郎躲了過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陸五郎斜了陸四爺一眼,“這不是說一說嘛,再說了,王子皇孫可看不上這差事。”
茶馬司說是茶馬司,但其實邊關互市沒有定數,也不成規模,根本沒多少茶馬貿易,屬於是清水衙門之最。
茶馬司主要職能爲“易馬賞番”,定期招番互市,嚴禁通番私易,將每年以茶易馬數造冊上報朝廷,並把所市馬依例分於邊衛騎操或苑馬寺牧養。
而茶鹽司也是在地方,每路一到兩員,據茶鹽產出數目多寡,路轄州軍多寡而定。
基本職能爲掌茶鹽之利,以充國庫;主鈔引之法,據其實績考覈、賞罰茶官;兼有糾核州縣地方官之職。
陸三爺倒是很贊同,“這兩個去處都不錯,看看哪裡可以補到缺,依我看,茶司馬更好一些。”
陸五郎搖頭,“伯父此言差矣,京官是非多,倒是地方更自在些。”
陸三爺扭頭問陸四郎,“四郎可想過謀個什麼差事?”
“我倒覺得司天監不錯,夜觀星象推算節氣。”
陸三爺還沒說話呢,陸五郎就笑話他。
“四哥怎麼比我還沒志向,這司天監那不光清水衙門,還很閒,四哥這是去養老還是去謀仕途的?”
陸四郎笑笑也不解釋,“也就是九郎還沒春闈,未取得功名,這個地方,九郎比我更合適。”
陸三爺看了兒子一眼,見他不似玩笑,“司天監的差事倒是好謀,進去就是司天少監的可能都有。”
確實,這個衙門,那真是……一般都都不願意去,但凡有點門路的都不想沾,官家可從來不關心曆法時節如何,連個觀星臺都沒有,觀星還得取了對牌,自己夜裡上城牆去觀。
沈南珣猛地擡頭,他以爲陸四郎會想去更核心一些的衙門,畢竟這樣接觸的東西纔會更核心。
司天監,沈南珣只記得現在的監正是袁家後人,並非木瀆袁,而是成都府袁家,袁家先祖在前朝任司天監監正時事事預料,甚至算到了自己陽壽何時殆盡,還提前爲自己選了一塊利於子孫後世的風水寶地,同時也寫書立傳,留下了讓後人受益至今的卦書和數書。
袁家子弟也憑藉先祖留下的書籍,一直穩坐司天監的位置,幾乎從未中斷。
流水的官家,鐵打的司天袁家。
“四哥可與成都袁家有私交?”沈南珣問。
“你說司天袁家?”
沈南珣點頭。
“他們二郎君三郎君曾在鶴鳴書院求學。”
聞言沈南珣就放心了,袁家兩位郎君沈南珣有印象,二郎君約莫比他大一兩歲,三郎君又比他小上一兩歲,若是在鶴鳴書院求學,是陸四郎的弟子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陸五郎撫掌,“原來哥哥這是有熟人啊,難怪難怪,也是,朝中有人好做事,認識頂頭上司,確實好行事。”
陸四爺怒其不爭地拍了兒子一下,“癡兒。”
沈南珣看向陸八郎,“八哥……也要出仕嗎?”
陸八郎搖頭,“我就暫時不了,家裡離不的人,父兄都出去了,家裡總是要留一個男子的。”
實際上沈南珣內心也不太希望陸八郎這個時候出仕,總是要保全一兩個人的,而陸八郎就是陸家三房要保全的那個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儘管不願,但這確實不容逃避的問題,踏上了這條路,歸途真的就沒有了。
陸八郎留在毗陵,就是沈南珣也安心了許多,至少陸八郎不會不管陸風禾母子。
至於四房,那留下的就是陸九郎了。
沈南珣想到這裡,再次站起來衝衆人鞠躬,“某,定不負衆望。”
陸三爺同陸四爺也站了起來,“盼君事成。”
其他三位郎君自然也跟着站了起來,衝沈南珣還禮。
沈南珣很清楚,陸四郎的選擇並不是因爲與司天袁家有舊才選司天監,而是因爲司天監確實有不容忽視的重要性。
但是能上城牆一事,關鍵時候便是成敗一舉。
陸四郎甚至用不着親自動手,只要能把袁家拿捏住,若是策反了那便更好。
更成論司天監是溝通上天的一座橋樑,能幫助帝王統治百姓,也能使皇權膨脹,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
“對了,我這裡的消息,聞家的門客裡專門養着岐州雍縣李家的後人,聞家家主遇事很喜歡問一問他。”沈南珣說。
“這位李道長本事是有點,但不多,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幾番想回鄉都沒能成功。”
陸四郎挑眉,“岐州不就在秦鳳路?”
沈南珣並不隱瞞,“是,他母親是軍戶女,幾個姐姐也嫁了軍戶,其中一個姐姐嫁的是我的親衛。”
陸四郎撫掌,“那到京都該引薦引薦了,往後可就是同行了。”
沈南珣應下,“此事好說。”
雍縣李家不如成都袁家,可兩家的先祖卻是好友,先後都在司天監任過監正,只是袁家先祖喜預測,而李家先祖善觀星,尤其在氣候天氣氣節上,小到風力方向打小他都能準確觀測。
故而雍縣李家在貴族高官之中不如成都袁家名氣大,受優待。
但在看天吃飯的百姓中,雍縣李家卻是更受推崇一些。
陸四郎看向沈南珣,“你該不善葉子牌吧,一手的好牌卻不知如何去打。”
沈南珣尷尬一笑,在算人心這件事上,他還真的不太行。
“請四郎君多多指教。”
陸三爺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就與自己弟弟說,“那我們兩個老傢伙就南邊哪裡有空缺就先補上,再圖後事。”
陸四爺無所謂地說:“也不拘着南邊,其實河東路也不錯,北地風光也值得好好領略一番,或者川陝四路。”
陸三爺看透了自己弟弟的打算,“也成,就見機行事了。”
沈南珣對輿圖很熟悉,很快就也想到了陸四郎的打算,不得不歎服,陸家人各個心思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