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貊有吞噬噩夢的能力,也有能讓人做白日夢的能力,辭霜放出一團白色的夢境,將在場的所有人都裹了進去。
夢境中的場景是一間裝飾華貴的臥房,兩個主角都跟吃了春藥一樣激動,抱在一起又親又啃。
唐小棠恍然大悟,哎呀,這不是滾牀單那段兒嘛。
那男的氣喘吁吁:“可想死我了,呼……不會有人來吧?”
那女的嬌【縱橫】喘連連:“傻瓜,怎麼會有人來,大王去東海做客去了。”
角度一轉,那女的臉朝看官,唐小棠被一發極品神雷劈成了焦炭——那不是龍後嗎!臥了個大槽的,難怪老師讓自己回憶清楚,早想起來不就全都清楚了,臉盲什麼的傷不起啊。
片段很快就看完了,眼前一花大家又回到現實中,敖潤的臉色已經比馬路上的便便還要難看了,大吼一聲:“給我把這賤婦拖出去凌遲!”
敖廣試圖安撫:“這……有話好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弟你……”“誰敢說情,就給我滾出南海!”一句話,絕了後路。
龍後連哭都不敢哭了,默默地被拖了下去,兔子附在唐小棠耳邊低聲說:“事實證明,宮鬥始於妒婦,終於腦殘。”唐小棠深表贊同,龍後一定是怕妙澄將她偷情的事兒捅給敖潤,才借題發揮反咬一口,唉,要不怎麼說後宮是這世界上最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攆了龍後,敖潤仍然順不下這口氣,但臉色總算好看了點,調整了下情緒,對唐小棠一拱手:“多謝姑娘爲我澄清事實,剛纔多有冒犯,還望姑娘海涵。”
“我是沒所謂了,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向龍妃娘娘和敖夜道個歉是真的。”唐小棠擺擺手,生怕他也跪下行大禮,那自己真是要折壽了。
敖潤深深點了點頭,轉頭命人去把妙澄接過來,又萬分慚愧地走到敖夜的面前,幾次開口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敖夜對生父十分膈應,不太想搭理,辭霜卻咳了一聲,道:“父子沒有隔夜仇的,既然是被人算計了,誤會責罰也不是出於本心,就算了吧。”
敖夜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唧了一聲:“父王。”敖潤聽了這一聲,簡直比喝了蜂蜜還高興,連應了好幾聲,拉着兒子的手,揉了揉眼角。
妙澄被帶了過來,那慘不忍睹的模樣令在場衆人都倒抽一口涼氣,敖夜大喊一聲娘,哭着跪倒在她面前,妙澄見到闊別多年的兒子長大成人,也是激動得難以自持,皺巴巴黏嗒嗒的手緊緊摟着兒子的背。
待他們母子相認後,敖潤一臉尷尬地上前去,低着頭道歉:“妙澄啊,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怎麼就信了那個蛇蠍妒婦的胡言亂語!你受苦了,你放心,海妖之毒能解,待我立刻修書一封去朝歌山,討來人魚之淚爲你解毒,往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啊?”
多年的冤屈被洗刷,妙澄感慨得不住哽咽,說不上話,只用力點頭,敖潤敖夜父子倆各伸出一臂摟着她,一家三口溫情脈脈。
“那個,我打個岔行不,”唐小棠斟酌了一下,還是小小聲地插話了,“人魚之類的話,我倒是有一些,不知道夠不夠。”
兔子耳朵馬上就豎起來了,揮着倆前爪刨她的臉:“你說什麼!你要把我給你的人魚之淚送人?嫌命長了是吧!”唐小棠趕緊捂住它的嘴按住它的爪子,示意不用理它。
敖廣思忖了下,道:“這麼多年下來,海妖之毒應該已經滲透到了全身,少說得要三五十顆泡水沐浴才能將毒徹底逼出。”
“那夠的夠的,快去燒水吧、啊!老師你不要咬我手指頭,回去還要寫作業……”
半個小時後,洗澡水準備妥當,妙澄在丫鬟們的簇擁下進了泉宮,其餘人則在外面等候。
“人魚之淚本身是有毒的,之所以能解毒,是因爲將它放置在染毒之物附近時,它會將毒素吸出來,囤積在自己的果實之中,如果有動物吃了,就會中毒死去,然後種子在腐肉上長大,開始新一輪的循環。”敖廣看着年紀不太大,卻是十分博學的樣子,說起人魚之淚解毒的原理頭頭是道。
唐小棠深感受教,問:“那又爲什麼要泡在洗澡水裡面呢?”
敖廣捋着鬍鬚笑道:“我對藥草的瞭解遠不及朱槿閣下,小棠姑娘既然跟着他,爲何不多向他討教討教?”
它?好吃懶做的肥兔子一隻,會教自己纔怪,還白白叫它一聲老師呢。唐小棠心裡嘀咕着,手上動作輕柔地順着兔子毛,兔子等得昏昏欲睡,倒是沒了剛纔炸毛的氣勢,趴在她腿上一動不動,懶洋洋地說:“密度越高的物質傳導速度越快。”
唐小棠一頭黑線:“哦,原來老師不僅僅是生物學家,還是物理學家。”
敖廣等人滿臉疑問,唐小棠於是擺擺手說:“你們在海底下悶得太久啦,還是應該到地上去多走走,現在科技可發達了,醫療、航天等等好多領域的發展都不是光用想象可以達到的境界了,白化這麼常見的病,你們要是多出去走走,一定不會陌生的。”
敖廣欣然點頭:“小棠姑娘說的是,年輕人該出去多走走,夜兒,你……”忽然想起兒子已經還給人家了,自己做不了主,話斷在中央。
“大哥只管把他當自己兒子就是,”敖潤看了敖夜一眼,淡淡地說,“夜兒,你大伯對你有養育之恩,往後你還是跟在他身邊,該盡的孝道切不可忘,想家了可以回來看看你娘,我想大哥也是不會介意的。”
敖夜點頭答是,敖廣撫須笑道:“一家人多走動走動是應該的。”
敖潤兩眼出身地看着泉宮方向,嘆氣道:“芳沁嫁過來這些年沒少被那妒婦欺負,是我不好,不但不護着些,還火上澆油地……想想真是無地自容,難爲大哥這些年還對夜兒視如己出,我真是、真是……”
敖廣倒是心胸豁達:“都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往後日子還長得很,好好過就是了。”敖潤低聲答應了。
不多時妙澄洗浴完畢穿戴整齊出來,又是美貌如初,對着唐小棠謝了又謝,然後附在敖潤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敖潤點點頭,道:“小棠姑娘今日之恩,我敖潤必將銘記於心,南海龍宮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唐小棠正想說不用了,兔子就彈跳起來,揮着前爪大叫:“把你們龍宮所有好吃的都給我打包一份大的!”敖潤哈哈大笑:“這有何難,我這就叫人準備!”
轉眼間唐小棠面前就堆了幾口大箱子,曬乾的大蝦、魷魚絲、墨魚乾等乾貨,以及明太子、醋海帶等加工品,真正是靠海吃海,應有盡有,兩位龍王還表示,不夠吃再來拿。
唐小棠:“……”被他們的慷慨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最後爲了把這一大堆吃的搬進封印空間裡,唐小棠累的胳膊都要斷了,騎在自行車上都覺得手在抖。
“一整個字母表的複雜關係都被我們理順了,拿他們一點吃的算什麼,哼!”兔子躺在車籃子裡,嚼着醋海帶,十分鄙夷地說,“喂,丫頭,聽着,人家問你的時候你可是說不要什麼的,所以這些吃的全都是我的,你要敢分給別人,我咬掉你耳朵!”
唐小棠啼笑皆非地點點頭:“知道了,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心裡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很重要的事,又想不起來,眼看到了宿舍樓下,也就不再糾結。
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唐小棠照例鑽進封印裡給花花草草澆水,看到那需要將手臂伸進去才能打水的泉眼,終於想起了那“至關重要”的事到底是什麼了。
“老師!我忘記向他們要海龍珠啦——!”
朱槿四腳朝天躺着,不斷往嘴裡扔墨魚乾,含糊不清地說:“說你比豬還笨你還不樂意。”
唐小棠欲哭無淚,控訴道:“那你怎麼不提醒我?”
朱槿瞥她一眼:“我也忘了。”
唐小棠倒地不起。
司南在一旁幽幽發綠光,嘲笑道:“你們爲了海龍珠纔去管東南二海的閒事,結果到頭來人家和和美美了,你們卻空手而歸,這算不算是本末倒置?”
“……也不算空手而歸吧,好歹還有些吃的,”唐小棠拖着哭腔弱弱爭辯,“司南先生也真是的,七拐八繞說的那一大車,原來都是南海龍王放出來的謠言,存心誤導我們。”
司南笑了笑,說:“那是官方說法,不是我的錯。”
唐小棠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去翻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朱槿聽到動靜,一下跳起來:“喂!你想對我的屯糧做什麼!”
唐小棠扛着從背後壓過來的大累贅翻箱倒櫃,咬牙道:“老師你給我讓開,我只是想看看裡頭有沒有藏着點什麼好東西,不會跟你搶吃……靠!我不也是你的屯糧嘛,和夥伴們打聲招呼、活絡活絡關係會死啊!”
司南驀然大笑,勺柄滋滋滋轉了幾圈,指着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唐小棠還沒反應過來,朱槿已仗着自己手長抓了過來。
盒子上寫了兩行小字:滴水之恩,涌泉以報。
打開盒子,九色炫光之中,一枚烏骨雞蛋大的透明珠子安靜地躺在紅色的綢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