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的實力經過此次歷練,已經有了巨大的提高,不過你的資質只能算中上,經過這麼多的努力,你才達到天才的境界."
"想要再度突破,還需要極大地努力.”
神秘前輩老蒼,也就是蒼炫巖這個老鬼的靈魂如同最靈活的人類一般,靈魂一動,整個靈魂便從雷山居之中遁了出來,
他的靈魂之中散發着無窮無盡的王霸之氣,好像屠殺了幾十萬妖孽的白起仙師.又像某某朝代被天打雷劈。
浩瀚!
磅礴!
所向披靡,傲視天下!
即使是如今的姬無量,在他的巨大靈魂威壓面前也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姬無量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疑慮,這個傢伙到底滅殺過多少人呀!有道是殺盡十萬人,方爲雄中雄,而老蒼前輩的殺戮氣息卻是不止如此,莫非有千萬,億萬生命的殺戮,姬無量不由得這樣懷疑,而姬無量不知道的是,老蒼前輩這般殺人其實也沒有殺戮過多少,太古之前,他乃是主宰公平正義的大人物,所以,他每次殺人都是有節制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可是雖然如此,姬無量也不得不懷疑,這個傢伙最頂峰的時刻,實力到底有多麼的強大,自己居然連他的那麼一點點兒靈魂威壓都抵擋不過,這個傢伙,實在太強大了,實在太強大了!
"一時興奮,有些失態了,抱歉啊,姬無量小子!"
老蒼前輩的強大無比的氣息慢慢的內斂,慢慢的消失,等到老蒼前輩這個臭|逼的傢伙意識到實力外泄便將其隱藏的時候傢伙,“噓”的一聲,姬無量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要知道,真正的絕世強者都是武道的絕對平衡,靈魂,肉體都是絕對的強大,而老蒼前輩連肉體都沒有,按照這個規律,的確應該是弱者,可是,姬無量卻是清楚的知道,這傢伙雖然還是虛無縹緲的靈魂,就已經是這麼強大了,連這個絕世的強者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如果有了自己的身體,而且還是能夠與自己靈魂匹配的身體,那還不是真的就天下無敵了,實在是可怕!
“在這雲夢澤中已經有了接近半年的時間,該死的天焚重劫第一劫,終於被我度過,"
"不過,這個臭|逼的傢伙留下的那幅《萬域指南》,這所在的域,距離雲夢大澤核心深處還遠着。"
"距離邊境也不過十萬裡罷了。”
十萬裡而已,對於達到他那種境界的人來說,十萬裡只是小意思!
不過這也是他姬無量這個幸運的傢伙才這麼說,如此幸運的達到一元境境界,心態纔會有了很大的改變.
也只有達到了一元境,有了本質提升的一元境,姬無量纔敢這麼說吧。
小六芒境界,也就是一元境境界,也被稱作小六道輪迴之境,達到此境界,據說就憑空增加了不下於六百年的壽元.
如果還是未達到小六道一元境境界輪迴之前,姬無量要穿越這十萬裡距離,至少要數十年.
畢竟這十萬里路上還是有着不止九九八十一難的,誰知道有什麼逆天妖孽出來擋道。
由此觀之,小六道輪迴一元境境界絕不是什麼好達到的境界.
而達到了,所得到的提升,那也絕對是真正意義上的提升。
蒼炫巖的靈魂之上表情不變,不過靈魂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雖然很久沒有經歷過上元那種極度熱血的戰鬥了,不過,這個世界有着一些如今的我也很忌憚的存在,在雲夢大澤之外,你要記住,千萬要記住,凡是要忍,絕對不能太露鋒芒。”
聽到此處,姬無量的心裡一暖,多久沒有人關心自己啦,不論是上一個世界,還是這一個世界,關心他的人都少的可憐,如今的他,自然明白靈魂蒼炫岩心中所想.自然明白靈魂蒼炫巖的一番好意.
前世今生,他都是一個情商不怎麼高的人,這麼修煉都提升不了,要知道,沒有情商或者情商很低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當年上元強者陳太忠就是因爲沒有情商而被別人謀害致死.
不過這個傢伙卻比他更冷漠,實力更加強,人生經歷更加的豐富,看到的遇到的事情越發的多,所以,得到這一些人的關心,那是一件極其難得,極其難遇的事情.
因爲這樣,這種感動他才覺得越加珍惜,是的,越加的珍惜。
“這十萬裡,如果有妖孽不開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然,老蒼前輩,有些太過逆天的存在,還需要你老人家去解決,畢竟,如今的我,實力有限,那些不敢招惹的人還是挺多的,你說是吧。”
姬無量露出奸計得逞的笑,任何人看到這種笑容都會有一種被欺騙,被愚弄的感覺,但是,老蒼前輩卻絲毫沒有這種覺悟,還是一副該死的沒有被欺壓的感覺.
“如此,我才能日行百里,狂戰三千,打遍周天大陸無敵手,不丟你老人家的臉面,到時候海闊天空,那怕是最神秘莫測的天地之道,我也......”
姬無量沒有再繼續忽悠了,一想到以後的幾個月,便激動的不得了。
“出發,普通人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修煉者,十萬裡之行,自然也是始於足下。”
姬無量轉身看着雷山居,心中一動,整個雷山居便開始漂浮縮小了起來,而後猶如一個很小的盒子模樣飄到姬無量手上。
姬無量心意一動,這雷山居被收入了囚籠空間之中。
“老蒼的手段果然了得,如此龐大的洞府都能夠煉製而成,你以前混的絕對很不錯。”
姬無量讚歎道,煉製洞府。
即使在整個高維空間的虛空世界也算是堪稱逆天手段了.
由此觀之,這老蒼以前更是大人物眼中的大人物呀.
這麼厲害的人物,居然會生活在我的附近.
天道,天道這個該死的東西,還是有其公正之處的。
蒼炫巖整個靈魂卻是陡然色變,擁有如此神通者,在他這個老鬼漫長的記憶之中,只有那個境界纔有可能呀。
“前輩,上路吧,輪迴之法,邪神之血,可是等着你的,慢了,別後悔。”
姬無量身形猶如紫霞山的煙霧,飄飄渺渺而後便不見蹤影。
“好小子。”
蒼炫巖的靈魂火焰露出一絲微笑,而後整個靈魂火焰形一震,整個人便在原地消失,一瞬間,他的靈魂火焰就出現在姬無量前面一里的地方.
姬無量道道淡銀色姬神原力繞體,整個人卻是不受絲毫阻力,行走速度極快,饒是如此,很久之後,他才發現老蒼的靈魂火焰蹤影。
“好小子,我終於是看走眼了,我給你的這《姬神訣》果然了得,不過他只適合像你這般擁有邪神血脈的年輕人,你這個功法我就不會修煉,不然的話,我豈不是要自毀功法,重新修煉,嘖嘖,這個勞什子的該死《姬神訣》,不愧是到了那個境界的存在擁有的。”
"你擁有《姬神訣》,更加難得的是,你擁有適合《姬神訣》修煉的邪神血脈,果然是上元大派姬神門,果然是上元第一神訣《姬神訣》,好呀,好的很呀,能夠修煉古第一神訣《姬神訣》,我只能說,小子,你發達了,注意,這絕對不是開玩笑,如果你奮鬥,不斷修煉,你就真的發達了!"
姬無量本以爲他是開玩笑的,不過看到對方的鄭重神情,他就知道,此時恐怕不會假。
姬無量淡淡道:“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蒼炫巖前輩,姬神之訣,那是姬神血脈的專用絕技,別人再怎麼修行,用處也不會大,你知道嗎?”
“姬無量,你這個問題卻難不倒我,難道你不知道姬神血脈便是你邪神之血的衍生產物!”蒼炫巖的靈魂人面卻是搖了搖頭,一點也沒有配合他。
姬無量露出回憶的神情,當日許前輩可是告訴過他的:“姬神之一元境,修煉之時是在紫府之中形成一陽之丹,由內而外,不斷吸收姬神原力。那些姬神原力再穿過肌肉筋骨迴歸到紫府之內,形成一個三百六十度循環。”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肉`體。因爲姬神原力無論是從紫府到體外,還是吸收天地姬神原力穿越回到紫府中,都是需要穿越肌肉筋骨。肌肉禁錮如果不夠解釋,早被威力極大地姬神原力給撐|爆了,所以需要極厲害的肉`體。”
“其實,不斷修煉吸收姬神原力修煉地過程,也是修煉肉體的過程,每一次姬神原力穿越肌肉筋骨,肌肉筋骨都受到淬鍊同時吸收了部分姬神原力。”
聽了姬無量的話,蒼炫巖微微一愣:“果然如此,不過剛則易折,身體一味追求剛強,也會導致陰陽失衡,只有身體爲三陽,才能追求極陽境界,而不會引火燒身,所以,你一定要謹慎。”
“平衡嗎?難怪我最近感覺心浮氣躁,看來修煉之道,果真是急不得呀。”姬無量面露苦笑,修煉,那也是需要心態滴。
就這樣行走了三日,老蒼總會與姬無量討論一些修煉的小技巧,以及各種奇聞異錄,功法絕學,這一日早晨,姬無量做完每日例行的功課,這功課在姬家寨的時候他就開始了。
黑檀域,乃是周天大陸四大域之一,周天大陸一共十六州,其中這黑檀域就包括了四大州,青並武渝四大州。
黑檀域,渝州,最豪華的街道,沙壩街區。
往日繁華的金街,此刻所有的店鋪都是關閉的,居然是上了門板。
畢竟,黑檀域已經經歷了一場大戰,一場大周帝國與姬家寨的大戰。
此戰,又一代軍神劉鎮遠領導,殺得個大周帝國片甲不留。
此戰,終於暴露了一代軍神劉鎮遠的身份,直到此戰,普通老百姓才知道,原來一代軍神是反賊,天下最大的反賊,姬神門餘孽,姬家寨的核心領導人之一。
沙壩街區,空蕩蕩的街市上,見不到一個青壯勞力,只偶爾有幾個目光呆滯面有菜色的老人婦孺,面無表情,呆坐門口。
姬無塵牽了馬徐徐行過街市,整條曲折長街,除了馬蹄起落之外,竟幾乎聽不到別的聲息。
人們呆滯的目光望過來,冰冷而麻木。
沉默地行走在這樣的漠然目光裡,姬無塵感到頭皮發麻。
吃飽了,喝足了,屬於人類情緒感知,竟然也恢復了正常。
七年,七年了。
在無量劍宗修煉已經有了七年,在無量劍宗那人情味淡漠到了極致,競爭達到了白熱化的環境裡,姬無塵不得不埋頭修煉,在別人眼裡,他是天才,而他自己卻是明白,他不是天才,他只是比別人更加努力而已,他不想捱餓,很可笑吧,在無量劍宗那麼神聖的地方修煉,其目的居然是不想捱餓,居然是爲了一個饅頭,一個可以讓人不在飢餓的大饅頭。
七年了,他對弟弟姬無生的感情已經淡漠,對姬家寨記憶已經不再深刻。
姬無塵他明明對一切的不幸都已經可以漠然置之,但現在,有吃有喝無飢無寒,再置身於旁人的不幸之中,卻依然會有一種莫名的悲涼。
想不到繁華的大周帝國,也會有這麼冷清的時候,一切,都只是因爲大周已經脫離了她存在的意義,爲百姓服務,現在的大周帝國已經成了少數權貴爲自己謀利益的工具。
搖了搖頭,姬無塵不得不繼續前進,對大周帝國失望,其實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對姬家寨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爲,只有大周帝國墮落下去,姬家寨纔有輝煌的機會,姬神門也纔有重現人間的機會。
想當年,上元第一宗派姬神門掌控天下,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那是多麼輝煌的場景呀!
作爲姬神門姬家寨的一份子,姬無塵對於姬家寨充滿了期待,儘管他並不喜歡姬家寨。
姬無塵有極頎長的身形,極俊朗的容貌。上萬裡裡跋涉,那麼多的風塵,那麼多的艱辛。風沙可以掩去他姬無塵衣裳原有的顏色,卻掩不掉他本人半點光芒。姬無塵,極愛笑,極喜歡調侃人,這一路行來,千里奔波,姬無塵的語調似乎總是帶着笑意的。
一路走來,大陸之上無盡的災劫與殺戮,在姬無塵看來,似乎也一樣是可笑。
只是,姬無塵的笑,是冰冷的。即使姬無塵看起來神情再愉快,即使,他聽起來,聲音再輕鬆,他的笑語,依然讓人感覺到冷。
姬無塵有着極爲強大可怕的力量,一路行來,抄小路,走山道,險山峻嶺他可以輕易越過,不方便的地段,他甚至能把馬舉起來行走。
他可以隨意獵殺最兇猛的野獸爲食,跟着他,再惡劣的情況下,都不愁飢渴,不慮安全。
他之所以走山路,果然不是因爲畏懼,而是不想浪費時間,姬家寨距離無量劍宗不算太遠,但也有三萬裡距離,哪怕是他拼了命行走,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可是,留下給他的時間並不算多。
姬無塵眉頭一皺,卻見前頭街角處一戶人家門裡,涌出六七個兵士,扭着一個上了綁的少年向街這邊行來。
一個婦人哭叫着死死扯着被綁住的少年,哀哀乞求:“大人,你們要搜的逃犯不是個女人嗎,這是我兒子啊……”
“綁的就是你兒子!啊~沒事,就是清明上墳的時候,突然想起你,爲什麼那麼多人死,你還不死呢?我們搜的雖是女逃犯,可前兒徵兵隊還剛從這裡過了一遍呢!所有壯年男子都要從軍報國,你們竟敢明知故犯!你兒子居然躲在家裡頭不出來,要不是今兒搜逃犯,他還就真躲過去了。咱們大周帝國都要讓反賊給佔光了,你的兒子,不出來報效國家,沒有半點保家護國的責心……”
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大聲呵斥着。
“軍爺,我兒子只有十五歲,他還是個孩子啊,他不是壯年……”
“十五歲還不是壯年?媽的,前兒去狼牙山徵兵,可是十三歲的小孩也知道奮勇殺賊的……”
那隊長把鞭子舉起來,“你快給我放手,否則我不客氣了!”
婦人還待哭叫着不肯放手,那十五歲的少年忽大叫起來:“娘,你別哭了!就放手吧!你別想着兒子去上戰場打仗,你只想着兒子進了軍營,總算能有飯吃了,沒準能掙出一條活命呢!娘,你就放手吧!”他哭叫着跪下來:“
她拼了性命,也沒能保着虎子哥哥不被帶走,她現在還讓打得起不了牀啊,娘。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你千萬不能有事,兒子去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婦人放聲大哭:“讓我怎麼放啊!……你才十五歲……”
四周也有些人慢慢聚攏了過來。自從豆腐之亂開始,天下就不再太平,雖說太多的災難讓人心境麻木,然而眼看着一家四口,轉眼只剩一個孤弱婦人,而壯丁男子,竟要被生生拉進兩個敵對陣營,血戰沙場,人們到底還是心頭慼慼的。
“看什麼看?全給老子散了!”
士兵們分出兩個四下驅散路人:
“告訴你們啊,這也不是爺們心狠,這都是陛下的皇令啊!不聽話的話,我們就要掉腦袋了。今早陛下就帶了人出來巡視了,沒準現在就在對面山上……”
一個士兵舉手向正前方遠處一指,忽得很是憤怒,吼道:“你們都是賤民,賤!人,賤1人永遠都是賤1人,就算帝國危機了,你也貴不了!”
這一聲叫罵把一干士兵都驚着了,大家立刻極賣力扯起哭喊絕望的婦人,重重推dao在地上,重又將少年推搡着要押走。
其他剛剛有點不平之心的鎮里人,也被這一聲叫給嚇着了。
回頭遙望,確見遠方山上,隱約有十餘騎在獵獵大旗下凝立不動,衆人立時驚惶地向旁散開,再沒誰敢說什麼做什麼了。
兩個負責趕人的士兵,雙手左右揮舞驅散行人,在正前方開路。
街上僅有的一些行人也都紛紛縮回屋裡去。這下,前面街中間,一匹瘦馬,兩個男子,就顯得無比扎眼了。喲,真沒想到,這民間居然還有馬?
負責徵軍需的人幹什麼去了?
眼看着兵源不足,這裡又冒出兩壯丁,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
這等好事,咱們要事辦得大,辦得好,說不定那邊山上的將軍往這裡瞧上一眼,就能提拔……這一高興,一激動,兩個士兵也不多想,大步衝上去,一個探手就去抓馬繮,一個伸手衝着離自己最近的那人當胸抓去:
“小子,跟我們去爲國效力吧!”
第一眼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正悄悄往後縮的瘦小少不知死活傻站在那裡不動的笨蛋。
那二人一馬都風塵僕僕,衣服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臉上也是灰撲撲一片,連五官都掩得淡了。走在最前的那個士兵,伸手正要去抓人,卻見那人淡淡擡眸,就那麼看了他一眼。
要說捉壯丁,這種事他們早已幹得熟了。
什麼樣瘋狂的抵抗沒見過?什麼樣悲慘的哀求沒聽過?
他們已經不覺得自己會有應對不了的時候,不覺得有任何一個壯丁可以逃出他們的手心。然而,這一次,他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
抓不下去了。
他也是個老兵,戰場上幾個來回,殺過人也奪過命,卻無端被人看到腳軟。
心裡不是不詫異,不是不奇怪,但身體卻不肯聽從他的理智,就在那裡動彈不得,不敢對那人粗野無禮。
彷彿他不存在般,那人隨意轉身,挽了繮繩一抽,將繮繩從另外那個士兵手中扯脫了,牽馬回身便走。
另外那士兵沒料這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搶回馬,也怒罵了那麼一聲:“媽的,你……”然後,被那人拿眼一掃,便也和他一樣,僵了。
他們的隊長咋咋呼呼衝過來,說是戰時民間所有馬匹都要徵用歸軍,不讓那人走。
可只和那人打了一個照面,也成了軟腳蝦。
二人一馬,揚長出鎮而去。留下那些士兵惴惴不安,盼望山坡上地將軍看不到他們的懦弱。隊長自然是沒有人敢嘲笑的,那兩個士兵,卻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爲軍中笑柄。他們兩個很不甘心,很想對那些人說。
你們又沒有對上過那人的眼睛,怎麼會明白,他的眼神並不兇狠甚至也不如何生氣,但是對上去,就是覺得如果觸怒了他,後果會非常非常之可怕。
只是。
直到有那麼一次,他們營裡收編了些上次大戰倖存下來的老兵。
聽人唾沫星子亂飛地取笑他們的時候,營裡有個剛收編來地,從上次大戰中倖存的老兵,咳嗽兩聲,“這有什麼?老兵憑感覺有時候比憑腦子更快更準。都是死人堆裡爬過的人了,覺出不對還去招惹人家的話,那不叫勇猛。叫找死。沒有眼力勁的人,死得會很不值。”
那以後。他們再想起那人那種淡淡的,因爲不屑生氣。
懶得生氣,所以只是微微透出點不快,但是卻無端讓人不寒而慄地眼神,才終於覺出來,自己當真是幸運。
縱馬高|崗,笑覽河山,看腳下由自己的血汗守護的大地,那是可以對酒當歌。可以仰天長嘯的。
興盡策馬,鞭指河山。那該是屬於一代天驕的歡暢和驕傲。
褪色的記憶裡,曾經有許多那樣陽光燦爛,慷慨高歌的時光。
他跟隨那馳騁天地,偉岸的身影,他曾經可以站在那英風儒雅的將軍身旁,看他聽他笑指河山。
與那般人物並肩站在高處,看萬里雲天,看千里關山,看前方敵軍營帳如雲,只有豪氣無限,想身後家國河山百姓,便覺百死不悔。
策馬山頭,他遙望這片在他大軍掌握中的河山天地。
站得再高,現在他俯望得見地,也不再是如畫河山,而是一片破敗荒涼。手握刀槍的武將,早已不是保家衛國地好男兒,而是破壞和殺戮的魔鬼。
大周皇宮,雲極殿。
大周帝王,周未徹淡淡笑一笑,只極目看看皇宮前方的那滿眼灰黃之色,半自言自語地說:“今年,災情應該很嚴重啊……”
身邊無太監回答,過了一會,纔有尖聲迴應道:“陛下放心,軍中供應並無差錯,陛下帶着大家抗敵殺賊,百姓們苦一些,累一些,也是甘願歡喜的。”
周未徹低低笑一聲,看那個寬袍大袖,一派斯文的首席軍事。
這些奴才,永遠懂得怎麼把卑劣可恥的行爲,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得正大光明。
不過,孤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看不起他們的資格。
畢竟那些可恥的事情,是他在做。
大災年卻在民間蒐括糧食,明知百姓已經不堪兵災,還要強行徵調民夫。
下命令的他,又怎會不知道這些命令,會令百姓如何苦不堪言。
遙遙看向地圖前方的一處城市。
說不定在那裡,就有我的士兵,正在綁走別人的丈夫和兒子……
這樣想着,這樣望着,看到遠遠的方向,神情平靜,只遙遙望着遠方,看着這片山河,這個天下。
劉大人,劉鎮遠,那個永遠的沉悶將軍,永遠的殺伐果斷,那個即使在沙場之上,也總讓人覺得不會沾上半點塵埃血痕的人,卻是天下聞名的一代軍神,帝國的榮耀,帝國的支柱。
可是,劉鎮遠再也不會爲孤效力了,因爲劉鎮遠是賊,是天下最大的山賊中最大的賊。
想要去回思記憶裡,漸漸遙遠的往事,儘管大周自詡最偉大的帝王心中有着幾絲痛苦。
那些年輕時同劉鎮遠奮勇殺敵的黃金歲月,那些金戈鐵馬金石之聲,仍然在他記憶的角落裡,鳴響不絕。
曾經,他弒兄弒父,是劉鎮遠給了他極大地勇氣,以及...信心,這樣,當年的十四皇子才能成爲今日的大周君王。
曾經,劉鎮遠爲自己灑鮮血,拋頭顱。
爲了平定四方亂局,他們在血戰後,高叫着互相比拼誰的傷勢更重,得意於自己的勇猛。忠誠,國家,守護,責任,一切一切……他們相信着所有美麗的信念和謊言。極天真。
然而,多麼快樂……他現在一統天下,手控大權,卻是如此索然無味。
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爲會變得如此,爲什麼,他會是敵人,叛賊,姬神門的人,姬家寨的人。
思緒忽地一斷,目光盡頭,那偉岸的身影已然隱入記憶識海之間。
他茫然四望,看到的只是荒涼大地上,不可琢磨的星光,月華。
那,應該便是是生死禍福。
大周最偉大的陛下心中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