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姨娘之死,搬動屍體的是誰?

秦莞心底“咯噔”一下,“死人?秦府死人?”

燕遲頷首,“是,所以別的事你不必管了,眼下你該立刻回府看看。”

秦莞只覺腳底一股子涼意涌了上來,“秦府死的人是誰?”

“似乎是你們府上老爺的一位姨娘。”燕遲說着,拉着秦莞繼續往外走,“半個時辰之前報到知府衙門的,眼下知府大人已經往秦府去了。”

秦莞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姨娘?府上姨娘衆多,不知是哪位姨娘……”

燕遲迴頭看了她一瞬,“我也不知,得過去了才知道。”

這猝不及防的消息讓秦莞心底驚疑交加,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只繼續看着燕遲的側臉問,“世子殿下是怎麼知道的?”

燕遲語聲沉肅,“我剛回秦府片刻,本是要去知府衙門一趟的,可還沒出門那邊便說知府大人要去接秦府的命案,我本要直接過去,出了門才知道你來了,便來叫你。”

秦莞不知道燕遲爲何在知道霍懷信去了秦府之後也要同去,霍懷信去是因爲他是知府,燕遲卻是爲了什麼?

秦莞腦子混亂,這個問題在此刻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他是睿親王世子,雖然前幾日在軍中沒回來,可他的身份,想去哪裡都可以。

秦莞垂眸,被燕遲拉着只得跟着一路疾走,又走出幾步,燕遲迴頭看了一眼秦莞起伏的裙裾,腳步不着痕跡的放慢了兩步,茯苓跟在後面,亦是一路小跑纔跟得上,看燕遲放慢了腳步頓時大大的鬆了口氣。

一行人從東苑出來上了府中的主道,秦莞心中沉亂只在想秦府死的人會是誰,忽然,嶽凝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莞,你可是要回府?”

秦莞一擡頭,便見嶽凝在最前,後面跟着嶽清和太長公主,江氏亦陪在一旁。

看起來他們幾人都知道了秦府的事,此時面色都有幾分凝重。

秦莞點點頭,“還不知怎麼回事,得先回府看看。”

這話落定,秦莞才驚覺自己的手還被燕遲握着,她正要掙扎,可燕遲卻彷彿有感應似得將她的手放了開,嶽凝掃了一眼燕遲,沒說什麼。

來了侯府,自然要先拜見太長公主的,可適才太長公主不在,這會兒秦莞立刻上前行禮,太長公主抓住秦莞的手,“好,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回去看看便好,小心保全自己。”

秦莞“嗯”一聲,“給您的藥放在您的院子裡了,還是調養爲主的,一日三次,和從前一樣,您記得按時喝藥。”

太長公主排排秦莞的手背,“行了,我已好了許多,你先回去看看吧,明日再過來。”

秦莞點點頭,太長公主卻又看向燕遲,“小七也要過去?”

燕遲頷首,太長公主便嘆了口氣,“也好,你跟過去看看有什麼地方要幫忙的,你剛接到聖令就遇上這事,你也不能脫開手去。”

燕遲點頭,“姑奶奶放心,我知道。”

秦莞腦子裡混沌一片,聽清了燕遲和太長公主的對話心底微疑,卻是沒想那麼多,什麼聖令之類的,也不是她能過問的,因此,秦莞未問什麼,只想着早點回秦府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燕遲說完看着秦莞,“走吧——”

他說完便走,秦莞對太長公主和江氏福了福,便也跟在了燕遲之後,嶽凝看着道,“秦府出了人命,也不知到底怎麼回事,我都想跟過去看看。”

太長公主不贊同的看她一眼,“人家府裡出了事,你用什麼身份跟過去,早晚都會知道的,不急着一時,眼下過去太失禮了。”

嶽凝微微頷首,“我也就是說說,祖母放心,我明白的。”

太長公主搖了搖頭,“秦府……不出事也不是個好地方,眼下還生了事端,莞丫頭難啊。”

這麼一說,嶽凝和嶽清都面露憂色,江氏卻道,“母親放心,莞兒是個有福氣的,再說還有咱們呢,不會讓她太難的。”

這邊廂,秦莞跟着燕遲走出了侯府,卻見侯府門前除了她的馬車之外還有兩匹馬。

秦莞顧不得許多,直鑽進了馬車裡,燕遲挑了挑眉,和後面的白楓一起翻身上了馬背,秦莞一聲令下,“快一點,回府——”

車簾一落,車伕的馬鞭當即揚了起來。

馬車滾動起來,茯苓有些緊張的問,“小姐,府裡怎麼會出了人命呢?”

秦莞搖了搖頭,雙眸微微狹着,清泉一般的眸子幽深一片。

“我不知道,等回府了就知道了吧。”

秦莞現在連死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自然沒法子去下結論,可是,隱隱的,秦莞總覺得秦府鬧出人命並不叫她那麼那麼意外,因爲在這之前,秦府其實已經有一樁謀殺案了,只不過當時死的了人又活了過來,而兇手則是徹底的隱藏了下去。

這一樁人命案子,和前面一樁有無關係呢?

車輪吱呀而動,馬車之外的蹄聲也嘚嘚而行,秦莞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燕遲本來可以騎馬快行,可因爲秦莞馬車的緣故,眼下卻是放慢了速度,秦莞內心的狐疑這時候才洶涌的冒了上來,燕遲此行是爲何?怎又跟着她的馬車一路走?

將車簾一掀,秦莞看着燕遲道,“殿下可是要尋知府大人有事?”

燕遲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怎麼?”

秦莞便道,“我的馬車太慢了,殿下若是有急事便先走吧。”

燕遲鳳眸眯了眯,掃了秦莞一眼便轉過了目光,可他卻絲毫不加快速度,只仍然跟在秦莞的馬車旁側,秦莞只覺得此刻的燕遲高高在上不可逼視,皺了皺眉,將車簾放了下來,反正她已經表達了態度,聽不聽是燕遲的事。

馬車裡光線幽暗,秦莞不打算管燕遲了,便只在想秦府的事。

昨天秦霜剛掉下了那口井,劉春說井可以用了,可晚上老夫人便把井封了起來,死的人是誰,會不會和那口井有關係?

秦莞越想神色越發凝重,只恨不得馬車能飛回秦府去。

因秦莞下了令,車伕不敢大意,馬鞭急揮,速度還是比平日裡快了不少,小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停在了秦府之外。

秦莞一下車,便看到秦府側門口除了秦府自家的門房之外,還有兩個府衙的差役守着,那二人似乎在等人,見秦莞的馬車停了下來,當即朝他們走了過來。

秦莞有些愕然,那兩個衙差卻是看向燕遲的,“拜見世子殿下,殿下,知府大人已經進了秦府,您請和我們來吧。”

秦莞眉頭緊皺着,原來燕遲真的是找知府大人有要事啊。

這麼想着,燕遲看了一眼秦莞道,“還不跟上?”

秦莞本還想避嫌,也因爲燕遲的身份讓燕遲先走,可燕遲既然開了口,她自然想第一時間跟了上去,兩個衙差走得急快,燕遲也不慢,秦莞提着裙裾疾走,一進府門,便看到神色凝重的門房,再往內走,只見外院方向還能見幾個下人來往,越是往內院卻越是清淨了,而這兩個衙差明顯是知道地方的,只大步在前帶路,秦莞一看,正是往東邊去的!

秦莞只覺心底涌上來一股子不安之感,順着迴廊徑直往前,眼看着都要經過藥庫這兩個衙差都沒停下,秦莞便知道了,死的是姨娘,多半是要去姨娘院的。

果不其然,帶路的兩個衙差在走到姨娘院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只是姨娘院依次而列,秦莞並不知他們要去何處,回頭看了一眼茯苓,茯苓也是萬分緊張的看着兩個衙差的去處,忽然,兩個衙差腳下一轉,徑直的走入了一處院落。

秦莞眉頭一皺,茯苓也倒吸一口涼氣。

那兩個衙差,竟然走入的是八姨娘柳氏的院子!

秦莞的手狠狠的攥住了袖口,柳氏死了?!

柳氏是去過紫竹林的人,她的死,和九小姐的死有無關係?

秦莞心跳猶如擂鼓,走在前的燕遲迴頭看了一眼秦莞,眸光深重。

“世子殿下——拜見世子殿下——”

才走到院門口,霍懷信便從裡面迎了出來,一起跟出來的,還有一臉沉色的秦琛和老夫人蔣氏,蔣氏身邊,採荷和林氏左右而立。

霍懷信大拜行禮,後面的秦府衆人也跟着一拜,待看到秦莞也跟在燕遲身後之時,蔣氏幾人面色都是微微一變,燕遲擡了擡下頜,“起來吧,不必多禮。”

蔣氏被林氏和採荷扶着起身,燕遲便看着霍懷信道,“如何?”

霍懷信抹了一把額上的薄汗,搖了搖頭,“初步斷定是他殺,是被勒死的,眼下內院的下人都被聚集在了管事院,正在一個一個的問話,徐河正在裡面查驗屍體。”

秦莞眉峰跳了一下,燕遲看向秦琛和蔣氏幾人,眉頭一皺,“秦老爺呢?”

如今秦府出了人命案子,應當是由秦老爺出來主事,可爲何不見其人?

霍懷信苦笑一下,“秦老爺患病在身,且……是十分嚴重的病,所以現在是大少爺秦琛和老夫人一起主事,世子殿下有何疑問,他們便能解答。”

說着,秦琛上前一步道,“殿下有任何疑問,問在下便可。”

燕遲緩緩點頭,眉宇之間一片迫人之色,他不做聲,霍懷信又摸了一把額上的薄汗,秦琛幾人也有些緊張的不知說什麼,眼風一轉,秦琛看到了秦莞,便道,“九妹妹回來了就先回汀蘭苑吧,這件事定然與你無關的,在這裡待着頗爲不吉。”

秦莞一大早就離開了秦府,跟着燕遲一起出現,想來是因爲同在侯府,而這會兒秦湘秦霜等都不在這裡,可想而知蔣氏和林氏不願小輩牽扯進這些事裡,秦琛如此說倒也正常,可他的話落定,燕遲卻道,“恐怕要辛苦一下九姑娘了。”

秦琛一愣,站在一旁的秦莞和霍懷信也跟着一愣。

燕遲掃了秦琛幾個人一眼道,“這件案子,事關秦府清譽,我和霍知府對貴府頗爲不熟,正好九姑娘十分得太長公主信賴,便由九姑娘跟着,遇到不明之處問她便是。”

說着,燕遲看了秦莞一眼,“如何?”

秦莞擡眸看了燕遲一眼,明白這是燕遲有心讓她參與這件案子,可還是不明白,燕遲好端端的怎麼開始主理這件案子了,宋柔的案子也沒見他這般上心啊?

“自然謹遵殿下吩咐……”

秦莞應了一句,這邊廂,秦琛欲言又止的道,“可……畢竟死了人,九妹妹還是個小姑娘,只怕會多有害怕,殿下若是不棄,在下可以……”

燕遲蹙眉,“並非覺得大公子不妥,只是此案生在秦府,大公子還是避嫌的好。”

秦琛面上微白一瞬,燕遲又冷眸掃向蔣氏幾個人,“案發在秦府,諸位也都是秦府的主人,燕遲不想懷疑諸位,可按理來說,諸位的確都應該避嫌。”

秦府到底也是錦州貴族,便是霍懷信也不好如此直接粗暴,可到了燕遲這裡,他卻半點都不必忌諱,且他一語落定,秦琛和蔣氏更是半點折中的餘地都沒有。

秦琛只好點頭,“是,世子殿下言之有理。”

燕遲點了點頭,似乎有兩分滿意之色,便又看向霍懷信道,“將老夫人和大公子請去一旁歇着,案情如何你告訴我聽便可,現在帶我去看看死者屍體。”

霍懷信摸了一把汗,忙指揮身邊一個衙差,“去,將老夫人送到旁邊的花廳裡坐着。”說着又看向蔣氏笑道,“老夫人,您先去歇着,有什麼問題再來問您。”

蔣氏手上掛着一串佛珠,聞言朝着霍懷信單手一拜,“阿彌陀佛,此事就拜託知府大人了。”說着,又對燕遲拜了一拜,這才帶着秦琛幾人走了。

他們幾個一走,燕遲便問,“屍體在哪裡?”

霍懷信擡手往裡面一指,“在裡面,世子殿下請——”

燕遲邁步,走出去兩步再回頭,卻見秦莞仍然站在原地未動,燕遲蹙眉,“怎麼?不想看看屍體是怎麼回事?”

秦莞背脊一挺,想!自然想!別說事發在秦府了,便是路邊遇見疑案,憑着她多年跟隨父親辦案的本能她都會想去探究探究,可是……

秦莞蹙眉看着燕遲,“世子殿下要審這個案子?”

並非秦莞管的太多,只是燕遲好好地不在岳家軍營裡,怎來了秦府,她本以爲他找霍知府是爲了別的事,可眼下看來,他似乎就是爲了秦府的案子來的!

不太對勁,似乎有什麼事她還不知道。

秦莞雖然問的模糊,可燕遲和霍懷信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霍懷信更是咧嘴一笑,“九姑娘詫異殿下來審案了?哈哈,九姑娘還不知道吧,殿下如今已經肩負刑部提刑按察使的重任,位同刑部左侍郎,他如今身在錦州,錦州的人命案子自然由他來過問。”

秦莞頓時瞪大了眸子,“刑部提刑按察使?”

提刑巡查使一職並非常任官職,然而但凡帶了按察使三字的,大都由天子和中書省直接任命,帶着天子的威儀至州府,行督查監管之責,且手握官員考覈和州府內政督理之權,燕遲乃是提刑按察使,別的或許不能插手,可錦州府所有和刑獄有關的勘察訴訟案件皆爲他職內之責,有他在,霍懷信和府衙巡理院便成了他手下的兵將,秦府的案子怎麼辦如何辦,他說話的確最爲管用,可燕遲好端端的怎麼被安上了提刑按察使的帽子?

“是啊,就是提刑按察使。”霍懷信嘆了口氣,見四下沒外人便道,“宋小姐的案子被傳回了京城,事關安陽侯府和宋國公府,聖上或許也想到了太長公主的盛怒,所以便把殿下推了出來,這個案子本是十分棘手的,聖上也不知道多久能破,於是想讓殿下主導此案,既全了幾家的顏面,又能將兇手繩之以法。”

頓了頓,霍懷信哭笑不得道,“可沒想到,聖令還沒從京城送來,這案子便在九姑娘的幫忙之下破了,聖令是昨天下午到的,當時在下還說聖令來晚了,殿下這個按察使變成了個閒差,可沒想到這話剛出口,今日秦府就出事了……”

霍懷信無奈苦笑,秦莞也跟着眨了眨眼,宋柔的案子的確牽涉甚大,而當今聖上知道燕遲的身份和安陽侯府親好,便把他推了出來倒也是一招妙棋,何況憑着燕遲的身份和魄力,行事也不會畏首畏尾,自然能最快的將案子督辦了,只是只怕當今聖上也沒想到,這件案子這麼快就破了,不過,聖上的聖令是讓燕遲督辦宋柔的案子,還是說真的坐實了他提刑按察使的身份?如果是前一種便罷了,如果是後一種情況就要複雜的多了。

“不過在下看聖上的意思,也有要藉機考驗歷練世子殿下的意思,這樁案子正好能讓世子殿下一展身手。”霍懷信說着,又補了一句,“有殿下在,可算是給在下吃了一粒定心丸,這件案子如何查全看殿下的意思,下官一定做好殿下的馬前卒。”

霍懷信這話不無恭維之意,秦莞一顆心卻微沉下來。

燕遲從朔西軍回來,難道以後不是要繼續回軍中去而是入了朝堂?

若聖上真的是讓燕遲在提刑按察使一職上歷練,那豈非是往後要把他留在刑部的意思?可一旦這樣安排,燕遲想回軍中去便太難了!

秦莞一瞬之間思慮良多,燕遲面上卻沒有什麼波瀾,他看了秦莞一眼轉身進了院子,“知府大人說說看吧,今日從接到消息到現在,都瞭解了些什麼?”

燕遲腳步放慢了一些,霍懷信忙跟上道,“下官是一個半時辰之前接到秦府的家丁去衙門報官的,只說府內死了人,並沒說旁的,下官一聽是秦府,一邊讓人報給世子殿下聽,一邊來了秦府,過來的時候秦府內院已經被整肅,所有的下人都不得靠近,秦府素來家風嚴正,如此可見一斑,沒有雜七雜八的人倒也十分便宜,下官帶着人進來,便聽這院子裡的丫鬟說,今日一早推開房門就看到這位姨娘死在自己屋子裡,當時嚇得不行就告訴了林夫人,是林夫人讓人去官府報官的——”

微微一頓,霍懷信又道,“這位姨娘是府上的八姨娘,很受寵愛,不過近來秦老爺病了之後很少來內宅,而這位姨娘也在這幾日病倒了,還在吃藥,而她就死在自己牀上的,她這院子裡只有兩個近身的丫頭侍候,兩個丫頭說,昨天晚上姨娘早早歇下之後,她們就把院門關了也睡了,直到今天早上推開門發現人死了。”

燕遲皺眉,“門沒鎖?”

霍懷信點點頭,“門沒鎖。”

正說着,燕遲看向前面的正房,“這裡就是她的屋子了?”

霍懷信點頭,“正是,徐河正在屋子裡檢查屍體。”

燕遲大步走向正屋,而秦莞是第一次來柳氏的院子,此刻,也好奇的打量這院子起來,姨娘院並沒有少爺小姐們的院子大,只是秦府素來景緻風雅,柳氏的院子似乎是爲了暗合她的名字,牆角種了好些垂柳,垂柳之下卻又是一叢叢的芍藥,彷彿暗示了柳氏的風情,中庭還造了假山流水,若是春日裡,這院子雖小,卻絕對風雅宜人。

秦莞打眼掃了一圈,沒多時,也進了正門,剛一進屋,一股子刺鼻的藥味就讓秦莞眉頭一皺,藥味兒混雜,可秦莞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其中幾味藥材,這麼一算,這個方子竟然是讓她頗爲熟悉的方子……

“徐河,世子殿下和九姑娘來了,你得出什麼結果了?”

霍懷信從正堂右轉,然後便進了八姨娘的寢處,到了這裡,便又有一股子刺鼻的脂粉味和藥味混雜了起來,秦莞暗暗打量着八姨娘的屋子,不由輕輕咋舌,這院子外面看起來也有幾分景緻,可和其他院子比起來也並未好出多少,然而到了屋內,卻大爲不同,這屋子裡用的擺件皆是玉器,瓷器也十分精緻上品,再看牆上掛着的書畫,竟然還有幾幅出自前朝的幾位書畫大家之手,秦莞心底暗歎,這位八姨娘,果然侍婢受寵至極的!

“拜見世子殿下,九姑娘——”

內室裡也格外的精緻富麗,徐河一身白衫站在屋內,幾日不見,身上那股子書生氣仍然不減,他對着燕遲和秦莞行了一禮,然後皺眉道,“大人,您過來看——”

這麼一說,霍懷信忙走了過來,秦莞跟着燕遲,亦到了牀榻近前。

若是從前,霍懷信和徐河也擔心會嚇着秦莞,可如今,三個大男人反倒是專門給秦莞留出了一席之地讓她方便查看,秦莞當仁不讓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死去多時的八姨娘柳氏。

許是柳氏愛紅,其牀幃亦是明豔的水紅色,此刻牀幃被完全挽起,牀上的錦被也被收在了一邊,這明豔灼灼的錦榻,一時之間成了柳氏的靈牀。

而柳氏,仍然是那一襲水紅色的薄紗裙,徐河只做了最爲基本的查驗,還未將她的衣物除去,此刻看去,柳氏的身段在薄紗裙的包裹之下仍然是玲瓏有致的,可當秦莞看到柳氏那張臉的時候,心中的不適之感頓時升了上來。

柳氏閉着眸子,那張滿是死氣的臉上仍然塗着厚厚的白色脂粉,甚至,比秦莞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塗得厚,饒是如此,也能看出她面色有些青紫腫脹,再加上死後人本來就會灰敗下去的面色,此刻的柳氏閉着眸子,卻是面若厲鬼令人看之膽寒,滑膩的脂粉覆蓋着柳氏的面容,隱隱的,似乎脖頸之上也被脂粉附着,就是在這慘白的脂粉映襯之下,她脖頸之上的紫色勒痕就格外的明顯,難怪霍懷信說徐河得出的結論是柳氏是被勒死的。

秦莞不懷疑這個說辭,可她的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大人,世子殿下,九姑娘,你們看,這條紫色的勒痕,在死者的喉頭之下,在下已經看過了,死者身上暫時沒有別的傷,只有這一條勒痕,這這勒痕在死者後頸處相交,且勒痕極深,且細,你們再看……”

說着話,徐河將柳氏的腦袋掰了掰,柳氏的腦袋一偏,頸側的勒痕就格外的明顯,“你們看,這勒痕上下皆有細小的血點冒出來,足見死者是被活活勒死的,再加上她麪皮有青紫腫脹之色,眼球也有些突出,足可證明她是被勒死。”

燕遲點了點頭,卻轉過頭來看着秦莞,“你怎麼看?”

秦莞脣角微抿,其實這件案子她並沒有一定參與進來的必要,可燕遲彷彿洞悉了她的心思,從一開始就藉着讓她在旁邊幫忙答疑的理由讓她留在了他身邊,有了這個理由,燕遲又將太長公主搬出來,似乎一切都是再合理不過了,做爲和他相識的人,他信任秦莞有疑問問她也是理所當然,秦府衆人不會有任何懷疑。

而秦莞自己也不會置身事外,別說見過柳氏去過紫竹林,就是沒見過她去紫竹林,秦莞對秦府的任何疑案都不會放過,而她隱隱覺得,柳氏的死,和九小姐的死,一定不是全無關聯的,至於有什麼關聯,或許查出柳氏死亡的真相,便能知道九小姐之死的真相!

這想法一定,秦莞便道,“她的確是被勒死,除了徐仵作說的這些,她的舌尖一定是在齒列之外的,且她的手和腳上應該也會有別的線索,還可以看看她的眼膜……”

徐河挑眉,連忙轉身去掰開柳氏的嘴巴,這一看,果然看到柳氏的舌尖在牙齒之間橫着,且看那樣子,她的舌尖還被咬傷了,隱見血色,徐河又去掰開她的眼皮,便見柳氏凸出的眼球上隱隱可見零星的出血點,徐河暗暗將這些記下,轉頭問,“九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說,但凡是被人勒死的,都會這樣?”

秦莞點頭,又搖頭,“不一定的,要分情況看,比如舌尖是否會伸出牙齒之外就要看情況,當勒繩在死者的這裡……”

秦莞傾身,指到了柳氏脖頸喉頭靠下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以下的時候,舌頭纔會伸出,可如果勒繩的位置靠上,舌頭則不會伸出,所以坊間說吊死鬼一定是長舌頭的說法是不對的,有可能吊死之後也不會伸出舌頭,道理是一樣的,要看繩子的位置在上面還是在下面。”

徐河點點頭,心底忙將這些暗暗記下。

這邊霍懷信道,“這麼說來,吊死和被勒死十分相像啊。”

秦莞本不想說太多,可霍懷信說到了這裡,她還是道,“吊死的勒溝出血較少,而勒死的勒溝和上下都會出現,勒死的眼膜上,出血點會更多也更爲明顯,吊死的勒溝,只出現在下部,兩側會漸淺,而勒死,則會在兩側和後頸也出現很深的淚痕,還有一點,如果將死者的腦袋剖開,會發現被勒死的人頭皮之下會有更多的出血點,而吊死的則幾乎沒有。”

腦袋剖開……霍懷信眼角抖了抖,輕咳一聲道,“受教了受教了,九姑娘果然知識淵博,咳咳,既然死因已經確定了,行兇之物便也可確定了吧?是一條很細很細的繩子?”霍懷信環視屋子一週,“兇器會不會就是出現在這屋子裡的呢?”

柳氏的寢處裝飾的十分精緻華麗,靠着窗戶的位置,還有一個並未繡完的錦帕,可若是說什麼細而有力的繩子,卻一時沒有被找見。

“你們進來的時候,這屋子就是這樣的?”

冷不防的,燕遲忽然開了口,霍懷信微愣,道,“正是,進來的時候便是如此。”

燕遲皺眉,看着霍懷信道,“霍大人就沒覺得哪裡不對嗎?”

霍懷信茫然的看了一圈屋子,“不對……哪裡不對……”霍懷信看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喃喃的道,“這屋子,似乎不像個殺人之地……”

這麼一說,霍懷信頓時睜大了眸子,“對啊,她如果在自己的屋子裡被殺,應該掙扎纔對,這屋子裡太整齊了,難道說,她被人下了迷藥?”

說着,霍懷信便去看柳氏的喝藥的藥碗。

秦莞沒說什麼,只上前,捏了捏柳氏的身體,又將手探至柳氏的脖頸,隨即眉頭一皺,徐河在旁一直注意着秦莞的表情,到了此刻忙問道,“九姑娘發現了什麼?”

秦莞看了看柳氏穿戴整齊的衣裙,忽然開始解她胸前的衣襟,她十分利落,卻並未將柳氏的衣裙全部扒下,只拉到了肩頭以下,這一拉,便看到柳氏的肩側上赫然有幾塊紫色的斑點,秦莞眯眸,又將柳氏的左手袖子挽了起來,這一下,赫然見柳氏左手的手臂內面上也有幾塊紫色的斑點,秦莞用手指按上去再鬆開,便見紫色的斑塊顏色變淺,可很快,又恢復成了原來的顏色,秦莞將柳氏的手臂緩緩放下,面沉如水。

“屍體被人搬動過……”秦莞說着,目光緩緩的掃了一圈周圍,“並且,屋子裡沒有看到柳氏昨天穿的鞋子,柳氏極有可能不是死在這裡的。”

“屍體被人搬動過?”徐河驟然睜大了眸子,“九姑娘可否告知緣由?”

徐河雖然入了仵作行,可到底學藝不精,幾番見識了秦莞的功力,早起了偷師之意,從前是偷師,後來發現了秦莞的性情之後,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秦莞看了他一眼,果然不藏私的道,“你們來的時候她便是這個樣子?”

徐河點點頭,“是的,就是這個樣子。”

秦莞便道,“你看,她是被人勒死的,你們來的時候所見便是如此,第一反應,便是她是在自己屋子裡被人殺死,然而你看她臉上……”

徐河忙看過去,秦莞道,“兩個丫鬟說,昨天晚上她們看着她歇下之後纔出去的,那麼也就是說,柳氏是在歇下之後死去的,從她屍體的溫度和屍斑情況來看,也正是在之時到丑時之間死的,可是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睡下了,既然已經睡下,她面上怎會塗這樣厚重的脂粉?你再看她的衣衫,衣衫如此整齊,哪裡像已經睡下的樣子?”

徐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莞,秦莞又道,“這是其一,其二,房間裡沒有她的鞋子,她即便睡下,下人也不可能將鞋子拿走,兇手拿走?當然有這個可能,可一雙鞋子會暴露什麼呢?鞋子穿在腳上,只會暴露她去過哪裡,如果當夜她沒出這個屋子,兇手何必多此一舉將鞋子帶走,第三,你看她的指甲……”

徐河忙道,“這一點在下也注意到了,她的指甲有斷口。”

“不止有斷口,她左手的無名指和食指,右手的無名指,食指,中指,這幾根手指的指甲是完全斷掉的,還有指腹和掌心,有傷痕,由此可見她曾劇烈掙扎過,並非是無意識之下被迷暈了再被勒死的,再看這屋子如此整齊,案上的茶盞,牀榻上的錦被,牀頭的玉器,毫無破碎損壞,怎麼可能?她被殺之地,必定不在這裡。”

說着,秦莞深吸口氣,“最重要的一點,她身上的屍斑,屍斑,通常是人死後,心臟停了跳動,心臟不跳了,血液便自然而然的往低處流,血液集聚一處方纔生出了屍斑,可你看,如果她是一直這般仰躺着的,失敗怎麼會出現在肩側和手臂內面?如果猜的沒錯,她的大腿側面和腰側,也會有屍斑,足以證明,她死後,應當是側躺着的,或許還是蜷縮着的,你看她的腿,有些畸形的彎曲着,如果想知道她死的時候是何種模樣,只需再細細查下去便可。”

徐河仔仔細細的聽着,目光更是一錯不錯的落在秦莞的臉上。

一旦涉及驗屍,秦莞的神采總是有種和平日裡截然不同的專注力,這種專注力彷彿帶着魔力,只叫人一看再看,而秦莞眉眼之間的篤定和從容,更是給人一種她能洞悉世間萬物,能憑着這些蛛絲馬跡,讓兇手最終無所遁形的壓迫之感。

因着這種感覺,便是再高高在上的人,在這一刻,都必須好好聽她說話!

許是徐河看的太過專心,秦莞誤以爲他生出了疑問,便又道,“人死後會發僵你可知道?”

徐河猛地回神,忙點頭,秦莞便道,“人死後一個時辰左右開始發僵,先是從平日裡用力最多的地方開始,三個時辰之後全身都會發僵,六七個時辰之後全身僵硬難動,一天之後,僵硬的身子又開始變軟,而後慢慢的,等三四天之後就會完全變軟,所以人死了之後,會保持死後的形態一段時間,這便是她腿形有些奇怪的緣故。”

徐河忙點頭,“好,記下了,在下記下了。”

這邊廂霍懷信雖然不像徐河這般求知若渴,可秦莞說的他也是認真聽着的,至此刻忙問,“所以,九姑娘認爲是兇手在別處殺了柳氏之後又將她搬了過來?”

秦莞看着霍懷信搖了搖頭,“搬動屍體的不是兇手。”

霍懷信愕然,茫然的轉向燕遲,而燕遲眼底已生出一絲冷意來,“看來,得請秦府的諸位主人過來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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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來了!這一次大家猜對的很多很多啊!你們都是機智的小仙女!沒猜對的下次再接再厲哦!答案雖然多,但是都是步步拿來湊數的o(╯□╰)o然後遲遲的這個新身份終於粗來了!沒錯,以後要夫妻一起打怪啦!

秦府的案子正式拉開帷幕,大家可以繼續猜起來啦~白骨,和死人,自然是一個案子,另外九小姐被殺,是從開始貫穿到現在的,自然,也是在這個案子得到答案滴!所有的暗線明線步步都是按照大綱埋好了的,時機到了就會浮出水面啦!

然後,大家還是多多冒泡喲,一起來開腦洞步步就會寫的更有勁啦!

獎勵儘快發,還是那個標準,粉絲值差太多的沒有獎勵→_→讓你們不好好追文!哼!

第323章 秦氏恥辱,母女決裂第390章 馬車纏綿,自殺而亡(萬更1)第105章 爲她撐傘,全是女孩(萬更)第111章 兇手是女子(萬更求月票)第325章 最新發現,直接對峙【有獎問答第084章 探牢房,大反轉!(萬更)第498章 案情落幕,過年前夕第404章 舊事迷蹤,展揚報信(萬更)第308章 畫館之行,再揍馮璋第508章 雪夜屠殺第217章 皇后之心,發現線索第308章 畫館之行,再揍馮璋第038章 嫣然無方第328章 最新線索,風雨降至第448章 嫁他爲妻,太后病危第050章 教訓霍甯,傳言爲假第230章 再入孟府,探查三房第090章 秦隸求救,梅毒之疑(萬更)第532章 首戰告捷,情絲萬千第374章 禁軍消失,懷疑有方第174章 眼皮底下的虐殺第247章 石板作畫,來使入京第555章 救命之法,始終天真第459章 辭別施救第103章 小女孩沒長成的骨頭(萬更)第383章 交易威脅,花園衝撞(萬更1)第147章 如同偷情,天下唯一第458章 五哥六弟第286章 獵畢回京,嶽凝歸來第559章 發罪己詔第348章 慕卿買宅,乞巧相看第163章常氏之苦,三少謝禮【有獎問答】第115章 英雄救美,瘋魔的兇手(萬更)第518章 軍營驗屍第159章 命案反轉,龐家出事第555章 救命之法,始終天真第425章 中邪鬧鬼,凜冬已至第148章 上藥之旖,便依了你第350章 宮門偶遇,燕綏不見第024章 送禮第048章 嫁衣疑雲第066章 你是不是對遲殿下動了心思?第271章 將軍之死,大營驗屍第380章 詭異移位的屍體【附開羣公告】第143章 陷入危局,換心之術第300章 誅邪道場,神通道士第228章 不會武功,花種由來第327章 心繫嶽凝,同去青樓第012章 請帖第546章 原野埋伏,詭異大火第389章 雙雙襲爵,燕離入朝第490章 手下敗將第301章 街邊偶遇,金屋藏嬌第293章 舊案詳情,剝皮地獄第214章 相看婚事,接見管事第190章 義莊推案,久別之吻第348章 慕卿買宅,乞巧相看第505章 施恩得報第026章 懲罰第118章 秦莞的強大,燕遲的難題第172章 最新線索,疑犯失蹤第449章 深夜入宮,發現蹤跡第364章 王府驗屍,詭異骸骨第277章 求救無門,走爲上策第001章 楔子第119章 秦府落敗,偶遇故人第182章 兇案已生,想做太子妃的人第362章 天家奪嫡,人命草芥第229章 姐弟來訪,又得線索第224章 孟府看診,一起看畫第455章 深夜急報第447章 大婚大婚4(新年快樂)第010章 竹林探查第066章 你是不是對遲殿下動了心思?第484章 姨母交心第023章 詭影第034章 我要驗屍第492章 古怪五哥,礦難真相(萬更)第184章 權貴打架,出人命了!第392章 禁足風波,後院失火第412章 婚期將近,宮中尋畫第286章 獵畢回京,嶽凝歸來第203章 秦府四少,貴胄賞賜(萬更)第126章 殿下是怎麼進來的?(萬更拜年第437章 貴妃瘋魔,胡言亂語第126章 殿下是怎麼進來的?(萬更拜年第144章 大打出手,晚杏現身第546章 原野埋伏,詭異大火第076章 殺機出現,英雄救美!(二更)第468章 兵分兩路第321章 質疑吳瑜,隨官趙迅第429章 正義之人,燕澤之心第361章 不想找出兇手嗎?第046章 詭異嫁衣第436章 貴妃發瘋,執劍傷人第105章 爲她撐傘,全是女孩(萬更)第513章 夜歸西臨第471章 體貼第271章 將軍之死,大營驗屍第506章 明明白白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