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殿下千歲!恭迎殿下回營!”
“睿王殿下千歲!恭迎殿下回營!”
越來越多的將士從營門之中走了出來,衆人跪倒在地,滿是激動的歡呼禮拜。
林徐貴和林燮二人被這場面鎮住,再加上走了一夜,此刻早已神志不清,沒走出幾步,便倒在了地上,林徐貴受了傷,幾番醒來幾番昏迷,如今已經沒了半點氣性,正在這時,燕遲馳馬上前了幾步。
看着營門之前一雙雙滿是激動的眼睛,燕遲的一雙眸子微微狹了起來。
他擡手一揮,虞七立刻帶着兩千人馬入了大營,沒多時,先前幾個爲林徐貴說話的軍將便被抓了出來!
看到燕遲出現,這幾個被收買的便知道大勢已去,卻終究沒來得及逃出去,如今被抓住,幾個人立刻跪地求饒起來。
“殿下!殿下饒命,我們……我們絕沒有背叛老王爺的意思……殿下……我們是沒有辦法……”
虞七站在一旁,一馬鞭落在了說話那人身上,“張青,五年之前,是誰將你從戎人手裡救了回來?!是殿下!若是沒有殿下,你的命早就沒了!可老王爺被人謀害,殿下受困未歸之際,你卻投了林徐貴門下!好一個吃裡扒外見風使舵的狗東西!”
目光一轉,虞七看向了張青身邊的另外一人,“宋濂,你是軍中老將了,你跟着老王爺多年,軍中誰不尊你敬你?!你和林徐貴籌謀奪主營的時候,是不是忘記了當年是誰將你從死人堆挖出來的?!”
虞七點名的二人被這些話說的面紅耳赤,皆是跪地求饒起來,虞七冷冷一笑,“你,還有你,你們這些人,哪個不受老王爺看重!?哪個不是被殿下當做營中肱骨?!可是你們!這纔不過幾月時光,竟就背棄了所有朔西軍兒郎!”
“殿下……殿下饒命啊!”
“殿下……末將知道錯了,此前殿下沒有回來,末將六神無主,可如今殿下回來了,末將便知道錯了,末將對朔西軍的心從來都是忠誠的!末將記着老王爺和殿下的恩德!永不會忘記,求殿下饒了末將這次……”
一人求饒,其他人都跟着說起了從前燕凜和燕遲父子對他們的恩情來,無一不是感激涕零,無一不是悔恨不已,燕遲聽了片刻,眉頭一肅,“讓大家久等了。”
燕遲一開口,所有人都不敢出聲,燕遲下頜揚了揚,語聲忽而冷肅沉重了兩分。
“父王去歲暴亡,本王亦受困於京城,經查,父王爲黔州駐軍蔣和英奉皇命所害,不僅如此,皇帝還欲對睿王府趕盡殺絕!”燕遲字字沉重,目光所處,軍將餘悲,“我睿王府,堅守朔西數十年,父王更爲朔西耗費了無數的心血,縱有功績,也從未逾越,如今,皇帝因猜忌而殘害兄弟功臣,更欲讓睿王府一門滅族,若睿王府族滅,朔西大軍將也不復存,我們一起灑下血淚的朔西關口,亦要拱手讓人,將士們,你們答應嗎?!”
燕遲的聲音並不激昂,可每一個字落下,卻都能讓在場的將士們心神俱震,說話的是燕遲,是和他們一起廝殺血戰的燕遲,在場的多少人,因燕遲領兵而得勝,又有多少人,因燕遲勇武而免於一死,烽火狼煙,生死之戰,在這朔西高原皚皚雪野之中,在白狼關外戎人虎視眈眈的戎刀之下,沒有人能忘記燕凜和燕遲是如何帶着大家一起守住了西境!
共同進退浴血奮戰淬鍊出來的軍中情誼,絕非尋常主僕上下之情,燕遲沉重的話語隨着寒風滌盪在每個人的心頭,幾乎是同時,衆人激憤道,“不答應!不答應!”
“爲老王爺報仇——”
沉默而肅然的人羣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緊接着,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爲老王爺報仇!”
“末將們誓死追隨殿下——”
一聲一聲,如浪潮一般朝着燕遲壓了過來,燕遲身姿筆挺的坐在馬背之上,背影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長劍一般,風雪雷霆,皆不可摧折,他擡了擡手,所有人的聲音便都止了住。
燕遲肅穆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父王雖逝,其在天之靈,必定也在看着朔西,如今,本王歸來,從今日起,朔西軍不再所屬天子!從今日起,不論朝堂千軍萬馬,本王必帶領衆將士寸土不讓!”
“寸土不讓!寸土不讓!”
將士們的呼喝山呼海嘯一般,秦莞騎馬跟在燕遲之後,在所有人的崇敬仰望之中緩緩入了朔西軍主營的大門,若說昨夜的戰事已是震撼非常,那麼今日,看到燕遲在主營之中的聲勢,秦莞心底方纔被深深的震動了。
秦莞目光掃過一排排被冰雪覆蓋的肅穆營房,又看着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入營的隊伍緩慢移動,那些眼睛裡的期待信任和敬仰,總是能撬動秦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片刻之後,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燕遲的背影之上,他分明只是御馬在前,秦莞卻覺他身上氣勢越發煊赫,亦越發帶着不可一世的塵沙血氣,她驟然便想到了“魔王”二字,從前她總覺這二字過分誇張,更好似要抹黑燕遲似的,可是如今,她卻越發覺得這兩個字形容的便是燕遲。
他是戰神,長槍在手擋戎敵於關外,可他更是魔王,這艱險的世道,這惡念橫生的權力之爭,他要做最強大者,便得爲魔,萬惡難侵,更要爲王,護佑蒼生,秦莞一時心念百轉,卻覺自己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和周圍的兵將們一樣,她心底所有的愛戀,所有的信任和崇敬,都要被前面馬背上的男人盡數掠去!
沿着營中主道,燕遲的目光亦萬分貪戀的看着這熟悉的營堡,這是朔西主營,已經存在快四十年,自從燕凜統帥之後,規模更是空前絕後,這裡沒有帳篷,只有一排一排用朔西高原之上特有的紅石搭建起來的粗糲卻堅實的營房,語氣說是營地,不若說是堡壘,而中軍大帳,便在最北邊的位置,此處爲林徐貴所佔,營門之前,還插着兩杆龍紋大旗!
燕遲眯了眯眸子,兩箭便將大旗射倒,虞七領兵在前,已先一步到了營門之下,將狼紋戰旗一掛,這才請燕遲下馬!
燕遲馳馬到了門前,卻當先回首看身邊的秦莞,他調轉馬頭,對着後面潮水一般跟上來的朔西軍將士,忽而傾身拉住了秦莞的手,“將士們!見過王妃!”
士兵們起初都被燕遲奪走了目光,慢慢的纔看到了秦莞,然而今日秦莞着了鎧甲,除了面龐秀美之外,衆人並不知道她的身份,等走到了這營門之前,燕遲如此一說,衆人方纔恍然大悟!
於是潮水一般的軍將們再度跪在了地上!
“拜見王妃千歲——”
秦莞何曾被這樣多的人拜過!當下心頭便是一陣熱血滾過!
“諸位將士,不必多禮!”
秦莞語聲清冷,中氣十足,雖然是女子,氣勢卻並不爲燕遲所掩,衆人擡眸望着他們的王妃,眼底慢慢浮起了驚豔,燕遲又令衆人起身,又吩咐楚非晟整兵,這才下的馬背來,下了馬,又將秦莞一把抱下,而後方纔入了營帳。
這一幕落在衆人眼中,自然知道了燕遲對新王妃的寵愛,而今日燕遲不過初初歸來,楚非晟雖然多次吩咐整軍,卻仍然有許多人站在營門之前不願離去,楚非晟嘆了口氣,望着從前燕凜住的方向久久注目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