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這邊得了吩咐,心知必定是薛青山讓秦述滿意了,心中也不由的一喜,忙吩咐廚房準備酒菜,恰在這時,秦莞和秦霜卻到了胡氏這邊來,卻是秦莞打算出城替秦家二老爺和二夫人掃墓,來和胡氏商量的。
胡氏一聽,忙道,“你說的我都想好了,咱們明日一起出城去,還要掃你祖父祖母的墓呢,你不必擔心,我自然有安排的。”
秦莞聞言方纔放下心來,胡氏便道,“莞兒回來了就是不一樣,每每到了年節都記得清楚,往常我雖然也沒忘,可是莞兒上的香和我們到底不同。”
秦霜卻神色懨懨的,胡氏想到薛青山在府中,便道,“霜兒怎麼了?”
秦莞脣角微彎,“她擔心秦湘呢。”
胡氏面上笑意微淡,卻也覺得秦霜擔心秦湘也是因爲她有情有義,便道,“你不要擔心,她既然選了這條路,以後過得好不好,她心底也是有數的。”
秦霜嘆了口氣,“也沒聽到成王府的什麼消息,晚荷說當初成王許諾了她要讓她做成王府的側妃的,也不知道成王會不會願意。”
胡氏嘆了口氣,“傻丫頭,成王就那般說說而已,馮沉碧可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也是馮貴妃最爲疼愛的侄女,她還沒有進門,怎麼可能就讓成王府先有了側妃?而一旦馮沉碧進門了,知道秦湘出自秦氏,必定會拿捏她,側妃,可是極難的。”
秦霜便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胡氏卻搖頭,“世上人各有各的緣法,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知足常樂的人,或許老天爺就會給額外的賞賜,心比天高的人,大都命比紙薄。”
秦霜聽的雲裡霧裡的,卻覺胡氏看她的眼神有些深長,恰在這時,廚房來人稟告,說書房要的酒菜都準備好了,秦莞和秦霜一聽便知道是來客人了,便告辭了胡氏走了出去。
出了門,秦霜嘆氣道,“你說秦湘會不會被馮沉碧折騰的性命都沒了?”
秦莞知道秦霜和秦湘從小長大的情誼不一般,卻是搖了搖頭,“你這樣問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但輕易不至於出人命,這一點秦湘也應該想得到的,可她還是這樣選了,我們又有什麼法子?”
說着秦莞又道,“大伯母說得對,心比天高的人,大都命比紙薄,你眼下多想想自己的婚事,秦湘……她走的那般決絕,又何曾想到你的勸告?”
秦莞剛開始便和秦湘沒多少情誼,再加上秦湘那般性子,她對她亦無好感,可到了京城之後,秦湘有陣子改了性兒,後來相處着,倒也比從前好了許多,若是繼續這般下去,她也能拿秦湘當自家姐妹,可偏偏秦湘又故態復萌和成王有了牽扯。
至此,秦莞雖有些唏噓,卻不會像秦霜這樣。
秦霜想到自己的婚事,腦袋更是亂,便拉着秦莞朝花園去走動走動,一邊走秦霜一邊道,“秦湘的婚事弄砸了,我的婚事只怕也要等一陣子才能定,我自己也不好去問大伯母,要麼是快點定下來,要麼有可能等到八妹大婚之後。”
正是仲春夏初之時,侯府的花圃之中一片奼紫嫣紅,二人一邊說一邊走,沒多時便走到了靠近書房的位置,正打算返回,秦霜卻眼尖的看到廊下走出來兩個人,走在靠前些的秦鄴秦霜一眼就認了出來,後面的人被秦鄴擋了一半,秦霜卻沒看清楚,然而等二人又走出來兩步,秦霜驀地瞪大了眸子,她猛地拉了一把秦莞,“快看!”
秦莞順着秦霜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和秦鄴一起走出來的薛青山,秦莞也微訝一瞬,薛青山怎麼會在此?
薛青山是外男,卻不好和他們撞見,秦莞拉着秦霜要走,秦霜卻因太驚訝了愣住了沒動,就這麼耽誤了一剎,秦鄴二人一眼看到了她們!
秦鄴見秦莞要拉走秦霜,秦霜卻反應不及,不由一笑,“兩位妹妹怎在此!”
反正薛青山和秦霜的事也算定了,秦鄴索性幫二人一把,這一聲喊出來,秦莞想走也不好走了,她轉過身來,秦霜也連忙低頭。
然而她二人都十分好奇,怎麼薛青山到府中來了?!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看薛青山!
還是秦莞從容道,“四哥,我們在看花,這位是……”
分明相看過了,可秦莞總不好說她跟着胡氏遠遠看過薛青山,於是淡定的一問,秦鄴忙介紹道,“這位是薛公子,和我同在巡防營任職。”
說着又給薛青山介紹道,“青山,這是我六妹妹,九妹妹。”
薛青山卻對着秦莞行禮,“拜見永慈郡主……”
秦莞揮揮手,“薛公子不必多禮。”
薛青山直起身子,看了看秦莞,目光又從一旁低着頭的秦霜身上一掃而過,場面似乎有幾分莫名的奇怪——
秦鄴笑笑,“我們要去接大哥,你們看花吧。”
說着便和薛青山先走了,秦莞點點頭,秦霜這纔敢擡起頭來,她恍惚的道,“我怎麼覺得這個薛公子看了我一眼?”
秦霜說完面上微紅,“咳咳,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估計就是隨便看看。”
說完方纔拉着秦莞往回走,一邊迷濛的道,“怎麼會來我們府上呢?昨天大伯和大伯母就去解決這事了,大伯母親自去了薛府的,今日他來,莫非是忍不下這口氣?”
秦莞失笑,“我倒是覺得這位薛公子很是平和。”
秦霜點了點頭,“你別說,還真是的,那他來幹嘛?如今這種情形,他來咱們這不尷尬嗎?任是隨便哪個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妻被搶了吧?”
“他們還沒訂婚,就看過八字而已,或許是因爲什麼公務呢?”
秦霜一聽也覺有理,“對,應該是因爲什麼公務來的——”
這般說着,秦霜便又想薛青山的長相,笑道,“沒想到他人比遠看着還要高呢,長相……怎麼說,看着挺老實的,可他剛纔看我的時候我有點緊張。”
秦霜話說的樸實,秦莞卻明白她的意思,雖然只是短暫的一面,可薛青山不卑不亢的氣度卻很引人,薛青山的長相不算俊朗,放在人羣之中亦十分普通,再加上他面色不算白皙,自然更不惹人矚目,可他身量高挑,雖然穿着青衫,卻還是能看出他身強體健物力不凡,而他的目光,敏銳深邃卻又不給人突兀冒犯之感,是個十分會隱藏心緒的。
男子漢大丈夫,有強健的體魄和不卑不亢的氣度已經算是不錯,再加上不形於色的機謀,這薛青山眼下看着的確不錯,秦湘啊秦湘,爲何就不多瞭解瞭解呢?
這念頭一出,秦莞卻又搖了搖頭,秦湘是不會看的,薛青山七品武將的頭銜已經讓她失去了瞭解的慾望,從一開始,秦湘就是不願意的就是輕鄙薛青山的。
這般想着,秦莞不由看向身邊的秦霜,秦湘性子清高眼高於頂,可秦霜卻不同,秦霜踏踏實實的看着眼前,如果她能和薛青山……
想到這裡,秦莞忽然眼底一動,薛青山一個小小的七品武將,又如何能來稟公務給忠勇候呢?剛纔更是秦鄴帶着他出去的,而他們是從書房出來的,薛青山是來見秦述的!這個節骨眼上,若是無事將薛青山叫來的確會有些尷尬,可薛青山還是來了。
秦霜說薛青山看了她一眼……
再想到胡氏讓準備酒菜,秦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然而見秦霜沒說話,秦莞也沒有多言,只是繼續說起了旁的開解她一二。
到了下午,宮中卻忽然派了人來,卻是拓拔蕪派人來請秦莞入宮。
拓拔蕪他們已經回來多日,拓跋弘的病也養好了大半,這次請秦莞入宮卻不知爲何,秦莞還沒出門,嶽凝卻來侯府尋她了,聽聞她要入宮,便也和她一道往宮中去。
路上嶽凝便道,“這次北魏出了這樣的事也是玄奇,聽說這個北魏公主不好相與?”
嶽凝剛回來,消息卻十分靈通,秦莞笑道,“剛來的時候的確,不過後面卻是好了,她和拓拔太子的感情十分好,這次的事對她影響不小。”
嶽凝又問,“拓拔太子要求親?”
“剛來的時候的確有這般打算,現在卻是不知了。”
二人說着話,一路入了宮,拓拔蕪等人住在西苑的宮苑之中,秦莞和嶽凝到的時候,拓拔蕪正帶着拓跋弘在廊檐之下曬太陽。
仲春的太陽暖洋洋的燻人,卻半點不晃眼,見秦莞和嶽凝到了,拓跋弘忙要從躺椅之上起來,卻被拓拔蕪一把按了住,秦莞也忙道,“太子殿下躺着便好,莫要動。”
拓拔蕪笑看着秦莞,卻不認得嶽凝,然而今日嶽凝仍然是一襲男子圓領右衽錦袍,英姿颯然,拓拔蕪上下打量嶽凝一瞬,笑道,“這是安陽侯家的郡主?看起來郡主武藝不凡。”
嶽凝拱了拱手,“公主好眼力——”
拓拔蕪笑着看看秦莞,再看看嶽凝,“能和永慈郡主一道來的,自然是和她親厚之人,安陽侯府又是剛剛回來,算來算去也沒別人了。”
說了兩句拓拔蕪方纔言歸正傳,“請你來是讓你幫哥哥看看,哥哥這幾日傷口癒合好的多了,就是人總是沒精打采的。”
秦莞頷首,傾身給拓跋弘診脈,拓跋弘打量着秦莞,面上笑意十分溫文,“又勞煩九姑娘了,這幾日傷口癒合的很好,只是身子仍然無力的很。”
秦莞請脈片刻,直起身子道,“我開個方子,可有紙筆?”
拓拔蕪忙去尋了紙筆過來,秦莞很快寫了新的方子,“按照這個方子吃藥,再加以食補,殿下當日失血過多,又昏迷了數日,可謂是元氣大傷,這幾日得緩緩進補纔好,卻忌諱大補,食補的方子我也寫一個。”
秦莞又寫了一張方子給拓拔蕪,拓拔蕪正要請她們二人入內就坐,太后那邊卻又派了人來請,自然是知道她二人入宮了。
秦莞和嶽凝告辭出來,卻碰上來前來探望拓跋弘的燕蓁,那日燕蓁也見過了嶽凝,此刻遇上,燕蓁對嶽凝倒是十分熱情,問她爲何在此,燕蓁頗不滿意的道,“還不是母后,讓我來探望太子殿下,說太子殿下在大周出事的,我身爲公主要多關心纔是。”
燕蓁一張小臉皺在一起,秦莞和嶽凝聽着對視了一眼,待辭了燕蓁,二人便都有些沉默,片刻嶽凝道,“皇后娘娘對公主疼愛有加,總不至於真的要將她嫁去北魏?”
這一點秦莞也不得知,在她的記憶之中,這位皇后娘娘也是最疼愛燕蓁不過的,可真的不必如此探望拓跋弘……
見了太后,秦莞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嶽凝先跟着她來了侯府,稍作了一會兒方纔回去的安陽侯府,晚間時分,秦氏一家人又一同用了晚飯,用完了晚飯,胡氏留下了秦霜說話,秦莞見狀先行離去,心中卻越發篤定了白日的猜測。
剛回了松風院不過一刻鐘,秦霜來訪。
秦莞好整以暇坐着,待秦霜進門來,果然見她面頰微紅,一雙眸子閃閃爍爍,欲言又止,卻又含羞帶怯,眼底深處,卻又有些別的疑慮。
“大伯母剛纔留下你說什麼了?”
秦莞問的平靜,秦霜卻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退出去。
等茯苓幾個離開,秦霜才小聲道,“太不可思議了,你知道嗎?大伯母竟然跟我說,薛家不願放棄和侯府的婚事,他們要讓我嫁過去。”
秦莞笑意微深,稍稍露出一分訝色,“所以今天薛公子過來是……”
“大伯母說是大伯父想看看他的人品如何,如果好的話就答應,如果不好就再行考慮別家,反正也要爲我說親了,大伯母還說大伯看完之後十分滿意,薛公子今日回去,便會準備叫人來下聘禮,我的八字今日已經送過去了。”
秦霜一邊說一邊臉頰紅透了,又抓住秦莞的手道,“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你說我這樣……秦湘會怪我嗎?我怎麼覺得自己搶了她的東西?”
秦莞嘆息,“這是你的錦繡良緣,從她和成王有私的那一刻起,這婚事便不是她的了!他們只是合過八字,連聘禮都沒有下,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從了這婚事!”
秦霜抿着脣,“但是我還是覺得……你說,是不是薛家不想失去侯府這個姻親,所以纔要求娶我的啊?是不是其實薛公子還是喜歡秦湘那般的嫡女?”
秦莞無奈搖頭,“事到如今,秦湘爲何去了成王府,薛公子想必也明白過來了,他是個明白人,就應該好好珍惜你,如若不然,也有侯府給你撐腰。”
秦霜聞言發了一會兒怔,“也是,何況就算他不喜我,我也沒打算對他服服帖帖,我是嫁過去過日子的,如果他真是個明白人,我也不會虧了他,如果他不是,我就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薛家沒有其他人,我過自己的小日子總是能行的吧?”
秦莞笑,“能行能行!你這樣的性子,日子必定能過好!”
秦莞的話彷彿給秦霜打了氣,秦霜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看着秦莞,忽然一把將她抱了住,“我也覺得我能過好日子!我太開心了,我終於也能嫁個好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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