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朝堂內外的氣氛十分的沉重。原因卻只是出在一個就在兩年多以前還沒有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人身上。陸離如今雖然還只是戶部尚書,但是他的權限卻早已經不只是戶部尚書而已了。有睿王府的支持,他已經可以隨意插手朝堂上的任何事情。左相刻意避讓,原本唯一可以壓制陸離的監國王爺晉王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面對陸離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軟弱無力的感覺,一時間,朝堂上大多數事情竟然都是陸離在決定了。
這自然引得了朝堂內外許多德高望重的老臣不滿。原本昭平帝突然病重就有傳聞是因爲陸離的關係,睿王府的嫌疑也沒有完全洗清。如今一個戶部尚書就膽敢把持朝政,怎麼能讓人口服心服?特別是陸離還是一個入朝圍觀連三年都還不到的少年人。
當然,最讓他們憤怒的是陸離的行事作風。這年紀輕輕地少年行事作風卻令人驚駭的強硬凌厲。這兩天尤其如此,只要是不長眼撞到陸離手中的人,無不倒黴透頂。輕者丟官去職,重則打入打牢甚至是性命不保。而陸離頒佈的許多條令,更是觸犯了這些老臣和大家族的利益,自然引得滿朝上下人心浮動。
“陸少雍!”戶部大堂裡,陸離正坐在大堂上看手中的卷宗。他身邊的桌案上堆積着厚厚的幾摞卷宗和摺子,其中絕大部分也並不是戶部的。他神色雖然平淡,但是微蹙的眉頭和渾身上下的冷凝氣息讓在大堂裡侍候的書吏們清楚的知道,大人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絕對不能招惹。不過這也能夠理解,無論是誰看着自己的愛妻懷着身孕卻昏迷不醒,心情都不會好的。
所以,書吏們聽到這個怒吼聲,立刻低下了頭在心中對闖進來的人默哀。
闖進來的一個鬍子花白,顫顫巍巍的被人扶着的老頭兒。老頭兒身上穿着正一品的文官服飾,滿臉的怒氣讓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陣青一陣子,看得人心驚膽戰。跟在他身後的是幾個年輕的男子,其中一個臉色有些發白,看向陸離的目光卻充滿了怨恨。
陸離隨手拋下手中的卷宗擡頭看了一眼那老頭兒微微揚眉,“周大人。”
確實是正一品,不過是個早已經致仕的勳職而已。
老頭兒花白的鬍子顫抖着,怒氣騰騰地道:“老朽可不敢當東方大人一聲大人!”
陸離也不在意,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跟在老頭兒身後的年輕男子問道:“有什麼事?”
老頭兒指着陸離,怒道:“東方大人,敢問老朽的孫兒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讓你直接將他貶爲了庶民!”
陸離道:“他沒得罪我,他失職,本王依法處置,有何不妥?”
“你!”老頭兒哽住,失職?好像是沒錯。但是這京城裡的潛規則誰不知道,他們這些權貴世家的子弟,就算犯了一點小錯也大都是從輕發落的。這個陸離到是厲害,直接就將人貶爲了庶民,一身官職擼了個乾淨。要知道,即便是權貴之家,培養出來一個年輕有爲的子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陸離還打了他一頓板子,這等於是直接將周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周老大人若是能忍得下去,那才奇怪了。
而且,這已經不是近幾日陸離處理的第一個人了!
陸離冷聲道:“本官還有事,周老大人若是沒事就請吧。”
聽了這毫不客氣的話,周老達人頓時就怒了,“陸離,別以爲有睿王殿下撐腰,你就可以在朝中胡作非爲。我們這些老臣還沒死呢!”
陸離微微皺眉,道:“周老大人言重了。還有,你的睿王殿下有什麼不滿嗎?”
周老大人氣結,怒吼道:“你不過是一個戶部尚書,憑什麼管鴻臚寺的事情?你不是掌着睿王殿下胡作非爲是什麼?一個黃毛小子,竟然如此猖狂,聽聞陛下曾說是你想要謀害陛下,老夫看陛下說得果然不假,你當真是狼子野心……”
陸離神色淡然,語氣也是平平淡淡,“哦,周老大人想要爲陛下盡忠麼?本官讓人送你進宮去?還有,既然周老大人覺得令孫冤枉……”陸離目光冷冽地從躲在周老達人身後的年輕人身上掃過,“來人,將周老大人的愛孫和卷宗一起送到都察院。請柳大人看看,私收賄賂,出賣東陵消息給西戎人,應該如何判決。”
“是,大人!”門外,立刻出現在了兩個侍衛走上前來,拉起那年輕人就要走。
“祖父,救我!”年輕人頓時慌亂了起來。周老大人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你血口噴人!我周家世代忠良,你竟敢…竟敢如此污衊於我。老夫跟你拼了!”說着,周老大人揮開了扶着自己的人就想要朝着大堂上衝去。陸離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卷中朝着他甩了過去。
“血口噴人?自己看看。”原本想給這些老頭子留幾分面子,既然自己不識趣,那就算了。
周老大人被那捲宗拍到胸口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已經被打開的卷宗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他的孫兒與西戎人結交的過程,談話內容。甚至收了多少多少銀子,幾件古董寶物都清清楚楚。
周老大人,只覺得胸口一堵,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去。
“老爺!”
“祖父!”
陸離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吩咐道:“送周老大人回去。”
“大人,那…周公子?”
“都察院。”
“是。”
周老大人橫躺着被擡出戶部大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有心人的耳朵。晉王府裡,東方靖坐在一邊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晉王道:“看來…我們那表弟的心情真的很不好。這兩天,他已經處置了不下五家權貴子弟了吧?”
晉王皺眉,沉默不語。
東方靖笑道:“再這麼搞下去,他只怕就要將朝堂上的權貴老臣都得罪光了。都說陸少雍智絕天下,沒想到竟然有這麼不理智的時候。”晉王淡淡道:“你別高興的太早,睿王沒有阻止他。陸少雍不理智,難道睿王也瘋了麼?”
東方靖沉吟了片刻,方纔道:“睿王一輩子也沒有插手過朝堂上的事情,只怕未必知道那些老頭子有多難纏。朝中那些文官看不起武將,那些邊關的武將又何曾看得起文官?”文武不和,這是古來有之的。
“王兄,你看着吧。還有個百里修在中間攪和。只怕用不了兩天就要鬧出事情來。”東方靖饒有興致地道。
晉王看着他道:“你別忘了,百里修是西戎的國師。”
東方靖默然,沉默了片刻方纔道:“我沒忘,你放心,我有分寸。王兄,不管我們自己兄弟怎麼明爭暗鬥,總不能讓朝中大權真的被一個外人拿去了吧?你看看陸離這些日子的作爲,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晉王沉聲道:“本王知道,你們想要怎麼做?”
聽到晉王鬆口,東方靖臉上也不由得看露出了一絲笑意,道:“睿王府雖然擁兵自重,但是那些兵馬畢竟是在邊關。這皇城之中,效忠皇室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如今…陛下病重,王兄纔是最名正言順執掌朝政的人不是麼?”
晉王心中微苦:他能夠執掌朝政本身就有見不得人的原因,而且這把柄還握在陸離的手中。所以他纔沒有底氣去跟陸離硬碰硬啊。東方靖彷彿看出了他的憂慮,笑道:“王兄,以前的事情咱們都暫且不論。臣弟就問你,你真的甘心讓陸離就這麼順利的掌握朝中?黎蘊的態度你是看到了,如今戶部和兵部都在陸離手中。刑部和吏部睿王府也塞了不少人。都察院在柳家手裡,柳家如今是倒向睿王府了。還有百里家和孔家同樣也倒向了睿王府。再說軍中有影響力的人,高家和顏家跟陸離和謝安瀾關係很好,景寧侯既然是陸離的親爹,就算不親近也絕不會對付陸離的。更何況,這些年景寧侯府也沒什麼兵權了。還有魯國公府,那個老東西就爲了洛少麟就知道裝死。咱們若是什麼都不做,就等於眼睜睜的將權力讓出去啊。”
聽着東方靖的話,晉王心中也吸了一口涼氣。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睿王府竟然已經在京城結成了這樣一張巨大的網。
沉默了片刻,晉王沉聲道:“說吧,你們打算怎麼做。”
東方靖笑道:“陸離如今跟朝中老臣和權貴世家的關係都不太好。這正是咱們的機會。不是麼?”
晉王微微點了下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