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應之心中一顫,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王者。其實很多人也包括吳應之自己都在心中奇怪過一個問題——睿王府爲什麼不造反?
不說睿王這二十年過得如何,即便是從前代睿王算起來,皇家對睿王府也確實是不怎麼樣。前代睿王在先帝的時候就備受打壓,並非沒有考慮過放下兵權慢慢的淡出朝廷。但是換來的並不是皇室的好意和溫情。當年前代睿王年輕的時候也退步過,但是結果卻是西北軍的將領險些一個一個被打壓折磨死。皇家可以容忍一個睿王活着享受榮華富貴,也給天下人一個皇家禮遇功臣的印象。但是皇家卻無法容忍那些依然還效忠睿王府的存在。最後若不是前代睿王看透了一切,趁着一次西戎入侵的機會重新奪回了西北軍的兵權,只怕這東陵國早就沒有了睿王府的存在。
後來前代睿王英年早逝,臨終前想必也交代過睿王殿下。這些年朝廷是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染指到西北軍半點兵權。但是誰都知道,這樣的格局不可能永遠維持下去。皇家永遠不可能接受有一支戰鬥力強悍卻不受他們控制的兵馬的存在的。而睿王府呢…以睿王府的兵力,即便是拿不下整個東陵,割據一方自立爲王卻是足夠的。
並非吳應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認爲,如果自己處在睿王這個位置和處境的話,哪怕不造反也要將昭平帝壓得擡不起頭來了。就如同…胤安那位攝政王一般。
跟吳應之這樣的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所以昭平帝以及先帝也就越發的忌憚睿王府了。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沒有人能夠想到辦法。無論是明君聖主還是昏君庸才,都註定了忌憚睿王府和西北軍。除非睿王自己登基做皇帝,但是…然後呢?或許幾十年上百年之後,又是另一輪新的輪迴。或許正是因爲明白這個道理,睿王府纔將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看的那麼淡。
吳應之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睿王道:“王爺當真…沒有那個想法?”
睿王冷然一笑,“本王何須騙你。”
吳應之深深一揖,睿王確實是沒有必要騙他。
吳應之沉聲道:“非是下官小人之心與王爺爲難,但是王爺應該明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兒若是讓王爺將府庫的銀子搬走了,只怕明天下官和家人的人頭也該落地了。王爺若是一定要搬,下官攔不住。請王爺殺了下官吧。”
睿王並不生氣,似乎也不動容。只是含笑打量着吳應之道:“吳大人,這是在威脅本王?”
“不敢。”吳應之道。
睿王慢慢站起身來笑道:“吳大人不必擔心,你的人頭會好好的在你頭頂上待着,你的家人也不會有事的。至於別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有空不如看看你手裡的東西如何?”
說完,睿王便轉身往外面走去,吳應之有些急了,“王爺!”
跟在睿王身後的朱顏笑道:“吳大人何必着急,睿王殿下既然如此說了,你相信一次又何妨?況且…你便是不信,又能如何?”
吳應之愣住,望着眼前的美麗的女子也不由得苦笑。是啊,他就是不信,又能如何?
朱顏道:“睿王殿下吩咐了,吳大人想要做什麼都可以,想要往京城送信也不會有人攔着你。不過…曹大人,您是不是應該放出來了?”
吳應之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道:“事已至此,姑娘自去將人放出來就是了。何必來問在下?”就算他不同意,難道就有什麼用了麼?朱顏掩脣笑道:“話不能這麼說,畢竟您纔是這洛西的布政使啊。”
吳應之心中悲苦:這布政使還不知道能做幾天呢?
“師父,你搶了布政使衙門的府庫?”回肅州的路上,謝安瀾坐在馬背上側首看向睿王驚歎道。睿王殿下二十年如一日的循規蹈矩,沒想到一朝出手就險些驚掉別人一地的下巴。不過…如果算上這些年洛西布政使和都指揮使,肅州知州等等官員頻繁的替換的話,她師父大抵也算不上是循規蹈矩。
睿王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胡說什麼?本王怎麼會去搶布政使衙門的府庫?”
謝安瀾手指指了指身後長長的隊伍,那些車子上面放着的一個個大箱子,沉重地將路面都壓出了深深地車轍。
睿王道:“這是今年西北軍的軍餉,本王既然去了洛西,就乾脆自己帶回來了。也免了洛西衙門那些人親自送一趟。畢竟,洛西這地方土匪橫行,誰知道能不能送到本王手裡。”
“……”洛西就算再土匪橫行,敢搶您老的軍餉的土匪,絕對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或者吃錯藥了。
謝安瀾道:“你就這麼走了?真的沒問題麼?”
睿王淡定地道:“能有什麼問題?我不是讓朱顏留下了麼?”
“朱顏!”想起這事兒謝安瀾就鬱悶,朱顏可是美人坊的老闆,美人坊纔剛開張正等着賺錢呢老闆就跑了,難不成又要她自己來幹?跟何況…“師父,朱顏那貨不靠譜!”
睿王不以爲然,“我倒是覺得她比你靠譜。”
謝安瀾立刻鼓起了腮幫子瞪着他,“那您幹嘛不收她做徒弟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乖徒弟,你這是在吃醋?”
謝安瀾翻了個白眼,作勢欲嘔。她只是鬱悶,她辛辛苦苦忙忙碌碌還被睿王殿下虐個半死都沒有聽到幾句好話,睿王師父怎麼就看朱顏順眼呢。
睿王道:“不用擔心,只是讓朱顏看着吳應之幾天,最多一個月就還給你。你總不能指望我軍中的將領去看管吳應之吧?論勾心鬥角,除了冷戎只怕別人還鬥不過吳應之。我看朱顏倒是不錯。”
“這樣啊。”謝安瀾這才點點頭,道:“洛西鎮守軍您不管啊?”
睿王道:“重要讓陛下放心一些,十幾萬兵馬能翻起什麼大浪?還是先解決掉景寧侯和洛少麟比較重要。”
謝安瀾點點頭,道:“原來師父盯上了鎮邊軍啊。”
睿王道:“陸離選的地兒確實是不錯,不過總是讓討厭的人待在身邊,本王還是有些有些不習慣。”
謝安瀾道:“宇文策的兵馬都在邊境待了這麼多年了。”
睿王笑道:“宇文策跟他們不一眼。”
“怎麼不一樣了?難道師父你不討厭宇文策?”
睿王道:“宇文策是仇敵,對手。他們…只是三流的渣滓。”
“……”
謝安瀾和睿王殿下此時並不知道,他們離開肅州之後,肅州城裡也並不平靜。在睿王悄無聲息的拿下來整個洛西布政使衙門控制權的時候,肅州知州府裡也迎來了一個客人。
知州衙門大堂裡,陸離神色平靜的看着突然出現在衙門中的人並沒有說話。
景寧侯穿着一身戎裝,臉上的神色卻不怎麼好。雙眸緊緊地盯着陸離,神色有些陰沉。
良久,陸離方纔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景寧侯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景寧侯冷哼一聲,道:“陸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離身體微微前傾,溫和地道:“請恕下官,不明白景寧侯這話是什麼意思。”
景寧侯猛然站起身來,冷聲道:“你派人向西北軍求援,到底是什麼意思!”原本他們正在跟溫嶼帶領的兩萬西戎兵馬對峙,卻不想一隊突然出現的西北軍飛快地加入戰鬥將西戎人打的節節敗退,最後溫嶼帶着殘兵敗將重傷逃走。景寧侯和洛少麟自然是憤怒不已,親自向領兵的將領質問。不想對方卻掏出一張肅州知州衙門的求援信。表示是肅州知州陸大人請求他們出兵的。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這些西北軍趕走了西戎人之後卻就地紮營不走了。美其名曰是怕西戎軍在殺個回馬槍。聽了這話,景寧侯險些當場破口大罵。特麼那些雲麾軍已經被你們打得十不存一了,哪兒來的力氣殺什麼回馬槍?
到底沒敢當面跟西北軍起衝突,景寧侯和洛少麟只得含恨收兵回營。景寧侯和洛少麟都認爲,陸離會做出這種事情只怕是已經投靠睿王府了。商量了一番之後,洛少麟留在軍中鎮守,景寧侯卻親自帶人來到肅州向陸離問罪。
陸離淡定地向後靠了一些,看着憤怒的景寧侯道:“區區兩萬敵軍,過了這好些日子了侯爺都還沒有將他們驅逐出境。甚至讓他們在肅州境內殺死了肅州的百姓。侯爺覺得…我這是什麼意思?”
“你!”景寧侯憤怒地瞪着陸離,看起來像是恨不得給他一刀。
陸離卻似乎並沒有將他的憤怒看在眼裡,平靜地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
好一會兒,景寧侯似乎終於平息了怒氣,恢復了幾分理智。冷笑着看着陸離道:“陛下對睿王府是什麼態度,陸大人是聰明人想必也知道。本侯勸陸大人,還是不要自尋死路的好。”
陸離微微挑眉,“自尋死路?”
景寧侯冷笑道:“本侯離開京城的時候,陛下說過…勾結睿王者,殺無赦!”
“所以?”陸離問的十分有禮貌,看着景寧侯的眼眸裡甚至帶着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
景寧侯眼神縮了一下,陸離的這種態度他很熟悉,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態度。他經常在洛少麟眼中看到這種神色,只是洛少麟表現出來的是傲慢和無禮,而陸離則表現的更加內斂和溫文。因此,也更加的讓人憤怒。
景寧侯尚且沒有說什麼,他身後的年輕男子卻已經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抽出腰間的佩刀就指向了陸離,“放肆!不過區區小官,竟敢對我爹無禮!”
陸離平靜地看了一眼那年輕人,道:“確實無禮。”手中茶杯輕輕放在了桌面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一道勁風從一邊射出,那握着刀的年輕人只覺得手腕一陣刺痛,手中的刀哐當落地。書房的一角,原本沉默的站在一邊穿着知州府衙役服飾看似不起眼的年輕人擡起了頭來,淡淡的看了那年輕人一眼。
“光兒!”景寧侯也是一驚,警惕地看向站在角落裡的人。
這年輕人正是景寧侯府世子,也是景寧侯和繼室柳夫人所生的長子楚浩光。他年紀也並不大,去年纔剛剛及冠。不過跟陸離這樣尚未及冠就因爲是正五品而且還金榜題名當朝探花比起來,這位雖然出身顯貴卻着實是顯得有些光芒黯淡。
楚浩光捂着自己的右手,瞪着陸離的目光又驚又怒。
陸離淡淡道:“在衙門大堂拔刀,景寧侯世子果真不愧是侯門顯貴,本官佩服。只是…楚公子在旁的地方如何,本官管不着。但是本官卻素來不喜有人在本官跟前放肆。”
楚浩光冷笑道:“本世子是鎮邊軍校尉!”論品級,並不比陸離低。
陸離道:“那又如何?”
楚浩光氣結,他大概從未結果陸離這樣囂張的人。跟洛少麟那種囂張並不一樣,洛少麟只會讓他覺得憤怒,但是陸離卻讓他有想要殺人的衝動。洛少麟是看不起他,陸離卻是從來就沒有將他看在眼裡過。
陸離說完這句話就直接將目光轉到了景寧侯身上。道:“景寧侯今日帶兵包圍我知州衙門,是想要做什麼?”
景寧侯輕哼一聲,淡淡道:“陸大人,本侯方纔說了。勾結睿王者,殺無赦。”
陸離望着他好一會兒,突然輕笑了一聲。他容貌俊美溫雅,只是平時在外人面前臉上極少有什麼表情。只讓人覺得他少年老成,氣勢非凡。但是他這突然一笑,卻讓人覺得彷彿凍了一整個冬天的水突然化開了一般。如春風拂面,楊柳飄搖,端的是風流無限。景寧侯也不由得愣了愣,腦海裡不知突然閃過了一些什麼。還沒等他抓住,就聽到陸離道:“景寧侯現在又敢與睿王作對了是麼?還是說,侯爺覺得睿王殿下現在不在肅州,膽子才大了起來?”
“你!”景寧侯微微變色,“你想說什麼?”
陸離道:“下官並沒有想要說什麼,不過是一句感嘆罷了。”
“爹,別跟他廢話,先替陛下拿下這個叛賊再說!”楚浩光怒道。雖然身爲景寧侯府世子,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景寧侯府在朝堂中的處境尷尬的。他的母親是繼室不說,還是從側室扶正的繼室。這原本也沒什麼,但是如果原本的那個原配是睿王府的郡主,那就很有什麼了。只要睿王府一天不倒,或者睿王府和景寧侯府的關係一天不緩和,他永遠也擺不起景寧侯府世子的威風。無論是誰與他交往都不敢過密,只是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睿王討厭景寧侯府。就連陛下…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扶持過景寧侯府什麼。所以,楚浩光大概是這世上最希望睿王府倒黴的人之一了。
“叛賊?”陸離手指輕輕在桌面敲了兩下,“楚世子好利的嘴。”
景寧侯府一把拉住兒子,看着陸離道:“陸大人,陛下對陸大人寄予厚望。陸大人如今的所作所爲,是否有負聖恩?陸大人現在在肅州陛下或許不會對你如何?但是…難不成你還能一輩子都做個肅州知州不成?只要陸大人迷途知返,本侯可以替陸大人在陛下跟前美言幾句。”
陸離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寧侯道:“本官只怕,侯爺沒有這個本事。侯爺能夠得到鎮邊軍主帥的位置,應該是託了柳家的福吧?柳家只有三老爺能夠領兵,但是他抽不出身來,更不想跟睿王對上。因此纔不得不啓用了侯爺。當然,柳成在軍中的威信還不足以擔任這一職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景寧侯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他當然知道他爲什麼會被啓用,他其實也並不想要來肅州,但是他不得不來。如果失去這次的機會景寧侯府就真的只能等着沒落了。楚浩光根本不是讀書的料,朝中那些文官跟看不起景寧侯府以及楚浩光的出身。軍中就更不用想,只要睿王不反,在東陵軍中的影響力永遠無人可及。沒有哪個將領無緣無故想要跟睿王作對。哪怕是跟景寧侯府關係好的將領接納了楚浩光,睿王府依然有一百種辦法不到一個月就讓楚浩光灰溜溜的滾出軍營。
景寧侯確實是怕睿王,但是他心中同時也是有些怨恨的。安德郡主是芳齡早逝了,但是他也被閒置了二十多年了,那幾乎是他一身最好的年紀,難道還不夠麼?
“放肆!”楚浩光看父親臉上難堪,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撿起地上的刀朝着陸離衝了過去。站在角落裡的男子見狀飛身掠了過來,他身形極快,幾乎讓人有些眼花繚亂,片刻間楚浩光就被人甩了出去。
陸離悠然的看着被甩出去的楚浩光和站在一邊的景寧侯,“景寧侯,你這公子,實在是太無禮了。咆哮公堂,還意圖殺害本官。將他推出去打上五十大板如何?”
景寧侯大約是被氣到極點,反倒是冷靜下來了。
看着陸離冷笑道:“陸大人現下有這個本事麼?就憑你這身邊那區區幾個人?”
景寧侯一揮手,一陣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外面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
陸離挑眉道:“對了,知州衙門被景寧侯帶兵給圍了。”
景寧侯冷聲道:“陸大人不必跟本侯拖延時間,本侯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尊夫人女扮男裝,拜睿王爲師,好本事啊。”
陸離微微偏過頭看着他,片刻後才恍然道:“百里修。”
景寧侯冷笑不語。
陸離卻依然輕鬆自在,雙手撐着跟前的桌面笑看着景寧侯道:“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你不怕死麼!?”景寧侯道。
陸離道:“我不怕死,侯爺怕睿王麼?”
景寧侯眼眸更冷了幾分,背在身後的拳頭緊緊地握起。寒聲道:“陸離,你當真以爲本侯不敢殺你不成?”給了陸離一個嘲諷的眼神,景寧侯轉身往外面走去,“可惜,這回你猜錯了。”
門外士兵已拉開了弓箭齊齊對着大堂裡,一旦景寧侯下令放箭,頃刻間萬箭齊發。任是陸離身邊的人再如何武功高強也要被射成刺蝟。楚浩光愣了愣,很快也對着陸離冷笑了一聲跟在景寧侯身後走了出去。
陸離身邊那男子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景寧侯,卻被陸離制止了。
“不用。”景寧侯不是傻子,身手也不算差。一個人想要同時制住兩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陸大人?”男子皺眉,只得眼睜睜地看着景寧侯父子倆走了出去。
門外,景寧侯冷眼看着坐在大堂上的陸離,沉聲道:“陸離,立刻寫信給西北軍,讓他們撤軍。然後束手就擒,本侯饒你一命。”
裡面的陸離輕咳了兩聲,淡淡道:“侯爺認爲,我能指揮得了西北軍麼?我若是侯爺,就不會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而是抓緊時間逃命。”
景寧侯冷笑一聲,“浪費時間?本侯倒是不信,睿王唯一的徒弟的丈夫會沒有半點用處。便是沒用,本侯殺了也不虧!”
“侯爺自便。”
景寧侯似乎終於明白陸離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擡起手來準備下令。
“陸大人,我們走!”陸離身邊的男子面上終於多了幾分焦急,沉聲道。
陸離卻微微搖頭,垂眸道:“不急,再等等。”
“……”再等就要被人射成草垛子了!
景寧侯冷笑一聲,一揮手道:“殺無赦!放箭!”
站在景寧侯身邊的楚浩光脣邊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親自奪過身邊的一個士兵手中的弓箭朝着陸離拉開了弓箭。
“住手!”一個焦急地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似乎還嫌不夠立刻又補上了一句,“楚季安,你快住手!”
ωωω ●Tтkā n ●℃ O
聲音冷厲中帶着急切,讓景寧侯微微皺了下眉。他確定在肅州這地方除了睿王沒有人會叫他的名字。但是這個聲音,顯然並不是睿王以及睿王府那幾個認識他的人。微微擡手,示意暫停。楚浩光有些不甘地放下了弓箭,轉頭看向那聲音的來處。
不遠處的院子的側門出,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裡面,微微垂眸望着跟前桌面的陸離脣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