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但你夫人身上發生的情況總該知道吧。”
徐靜冷笑一聲,道:“你夫人的手臂應該是被一種叫隱翅蟲的蟲子變成這樣的,隱翅蟲身體裡藏着劇毒,一旦被它叮咬了或者把它拍死在自己的皮膚上,它身上的劇毒就會滲透進人的皮膚,一到兩個時辰就會引起皮膚潰爛發癢,甚至會出現發熱、頭暈等症狀。
我初初見到你夫人的手臂時,還以爲這是燙傷,但這種程度的燙傷在前幾天只會疼,不會癢,何況你夫人臉色發紅,方纔還說自己頭暈,這分明是中了毒的症狀。
更別說你夫人的傷口處還殘留着一些隱翅蟲被拍死後的碎片呢!你們當真是想陷害人也不多用點心。
作爲大夫,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這種隱翅蟲的毒性十分陰險,如果放着不管,它很快就會遍佈全身,最終導致全身的皮膚都潰爛壞死!”
那對夫婦越聽臉色越是發白,特別是那婦人,身子都忍不住發起抖來,忍不住大聲道:“不,我不信!你定是在騙我!你就是不想承認這一切都是你那害人的藥膏造成的!
我手上哪有什麼蟲子的碎片……那……那不過是不小心沾上去的灰塵罷了!”
徐靜只冷冷地看着她,道:“我有沒有騙人,你們最清楚!八到九月份正是隱翅蟲出現的高峰期,你們背後的人只是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欺騙你們,反正最後全身皮膚潰爛壞死的人是你,又不是他,他可沒有半點損失!”
隱翅蟲不算常見,在場很多人都顯然沒聽說過這種蟲子,不禁面面相覷。
周啓卻是眉頭微蹙。
他做了這麼多年大夫,自是見過被隱翅蟲叮咬過的病患,但他明明記得……
但當他看到面前臉色越發恐懼慘白的婦人時,立刻便明白了徐靜這麼做的用意,也沉聲道:“徐娘子說得沒錯,我先前經手過幾箇中了隱翅蟲之毒的病患,就是因爲救治不及時,全身皮膚潰爛壞死,最後後悔也來不及了。”
周啓本就長了一張溫潤無害的臉,這般一本正經地說話時,很有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那男人雖然臉色難看得不行,卻分明還想垂死掙扎,他身旁的婦人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恐懼地大聲道:“我……我不要,大夫,救救我,救救我!那個人明明跟我說,那種蟲子雖然有毒,但對我危害不大,等一切事情結束,他就會幫我解毒!”
那男人臉色大變,氣急道:“你這蠢貨!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被情緒瀕臨崩潰的婦人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會全身皮膚潰爛壞死的人又不是你!當初那隻蟲子本該是要拍死在你手上的,是你自己膽小,非要讓我一個女人家來承受這種痛苦!要不是我想給我那幾個可憐的孩兒多掙幾個錢,我纔不受這個委屈!”
那男人被婦人的話一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局面。
至此,圍觀衆人又哪裡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頓時又是驚訝又是氣憤。
他們竟是差點被這對夫婦騙了!
好幾個排隊排到了一半,卻因爲這件事跑了出來的人一看那長得看不到隊尾的隊伍,氣得把那對夫婦手刃了的心都有了。
見那對夫婦越吵越激動,幾乎要當場打起來了,徐靜淡聲道:“放心,方纔我說的話是騙你們的,隱翅蟲確實有毒,但它的毒性沒那麼大。”
婦人聞言,整個人一僵。
然而,便是她現在發現自己中計了,也已是晚了,不由得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徐靜看了一眼周啓,道:“今天是天逸館開業的日子,就當多攢點福分,給這婦人治一下手臂上的傷,再送他們去衙門罷。”
周啓自是沒問題,點了點頭道:“徐娘子不問問指使他們的人是誰?”
徐靜眼眸微眯,“不用問,我心裡有數。”
那個人羣裡鬼鬼祟祟的身影,早在發現勢頭不好的時候便跑了。
看來林家是不可能如她所想的那般聽話了,以後還是要多多注意才行。
就在這時,一個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嗓音突然響起,“徐娘子,周當家,我是不是要對你們說一聲恭喜?”
徐靜的眉角微微一抖,轉頭看了過去,就見穿着一身墨色圓領緊身窄袖袍服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嘴角微擒着一抹帶着幾分痞氣的笑意看着她。是江二郎——江餘!
徐靜眉頭微蹙,這傢伙怎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剛好出現在那對夫婦陷害他們之後。
莫非她想錯了,這件事不止是林家做的,江家也有份?
江餘看到徐靜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徐娘子爲何這般充滿敵意地看着我?方纔你們被人誣陷那件事,可與我無關。放心,徐娘子和周當家吉人自有天相,這種事定然不會再發生。”
說着,他一雙狐狸眼微微一眯,眼中掠過幾抹冷然。
那林家果然不是安分的主,他都親自開口了,竟然還敢偷偷行動。
若不是他剛好過來看到了,只怕還被矇在鼓裡。
徐靜的眉頭卻是蹙得更緊了。
這傢伙,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不過,她還是傾向於方纔那件事跟他無關。
還是那句話,如果是江家出手要對付他們,就不會像方纔那般簡單了。
趙少華見到江餘,走了上來訝異道:“江二郎,你怎麼過來了?”
江餘看了她一眼,閒散地笑了笑,“先前我母親參加榮華夫人的壽宴時,聽岑夫人說了她最近在用的紫草膏,便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一罐,我今天剛好休沐,閒着沒事,便過來給我母親買藥膏,順便……”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徐靜,道:“來跟徐娘子道個謝。先前我便一直想找機會跟徐娘子道謝了,無奈一直沒有時間。多虧徐娘子,我阿姐才脫離了魔爪。”
他說的是她幫忙破了微笑殺手案,讓江少夫人看清了淮陰侯世子的真面目這件事。
徐靜雖然不怎麼想跟他搭話,但還是有些在意江少夫人後面怎麼樣了,默了默,道:“江三娘沒事罷?”
江妍夏在家行三,如今她已是回了江家,自是不好叫她江少夫人了。
江餘眸色微閃,嘴角弧度揚得更高了,“阿姐說得沒錯,徐娘子果然是個心善的娘子。發生了這種事,我說阿姐完全沒有影響是騙人的,徐娘子若是有時間,可以來我們府上探望一下阿姐,阿姐定會很高興。”
呃,她跟江三娘也沒有熟到這份上。
徐靜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江三娘心情不好,我就不去叨擾她了。江二郎想買紫草膏的話,請進,我讓江二郎不用排隊直接買的面子還是有的。”
江餘眉微揚,“那我豈不是又欠了徐娘子一個人情?”
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在經過徐靜身邊時,身子突然微微一俯,在徐靜耳邊低聲笑道:“徐娘子這般優秀的女子,沒想到還是吃了回頭草,可惜了。”
徐靜的心猛地一跳,轉頭,就見江餘已是沒事人一般往前走了。
這傢伙,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一旁的趙少華卻是有些怔然。
阿靜跟江二郎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方纔江二郎看着阿靜時,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讓人不安的侵略感,應該……只是她感覺錯了罷?
除去這個小插曲,接下來一切事情都還算順利。
徐靜和趙少華待到剪綵結束,便離開了,沒想到剛走到馬車邊,就見到旁邊站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了來的趙景明。
趙景明見到徐靜,立刻走上前道:“徐娘子,你果然在這裡,你這回一定要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