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少華熱情地迎了上去,挽着徐靜的手笑眯眯地走進了亭子裡,朝坐在主座的兩個婦人道:“阿孃,大伯母,這就是我說的徐大夫。”
方纔趙少華身旁那個穿着淺紫色及胸襦裙、眉眼間透着一抹和趙少華如出一轍的英氣的婦人,顯然是趙少華的母親。
而坐在她旁邊的婦人身材要豐滿一些,穿着一身硃色紫綠團花紋長裙,外批一件半透明的白格紗衫,臉上的笑容看着很是慈祥,只是眉眼間透着的一股子犀利讓人知曉,她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看到她坐的位置要比趙少華的母親更靠近主位,徐靜立刻知曉,她便是趙家如今的當家主母。
她微微一笑,行了個禮道:“兒見過兩位夫人。”
這個八角亭很大,裡面坐上十幾個人只怕都能有餘,此時亭子裡還坐着三個年輕女子,看着都是趙家的小輩,都在一臉好奇地打量徐靜。
坐在主位的婦人立刻笑着道:“快快起來,在場的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這麼多虛禮。我姓岑,徐大夫喚我岑夫人便是,我旁邊的是少華的母親,姓康。”
大楚出了嫁的女子,叫某某夫人時都是冠以自己原本的姓氏,除非別人不知道她姓什麼,纔會臨時用她夫家的姓氏。
徐靜從善如流道:“岑夫人,康夫人。”
看着徐靜這不卑不亢的模樣,康夫人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深,加上知曉她最近一直在替自己女兒看診,昨天更是幫自家女兒了卻了一樁心事,康夫人實在是越看徐靜越順眼,道:“少華,還讓徐大夫站着做什麼?快快讓徐大夫坐下。
徐大夫昨晚歷了那麼一番險,定是嚇到了罷。”
岑夫人也立刻關心地道:“對啊,徐大夫沒落下什麼陰影吧?王五娘那孩子也是可憐,雖然她母親的做法偏執了,但若換成我,也沒自信做得比她更好。”
岑夫人一邊說,一邊嘆息着搖了搖頭。
徐靜笑笑道:“謝兩位夫人的關心,兒沒什麼大事。”
趙少華回到孃家後,肉眼可見地多了幾分小女兒嬌態,嘻嘻笑道:“阿孃,大伯母,你們實在是太小看徐大夫了,昨天被困在莊子裡時,徐大夫比大部分人都要冷靜呢!”
一旁默不作聲的趙景明暗暗撇了撇嘴。
何止小看她了,簡直全都看走眼了好不!
如果他沒猜錯,王五孃的案子,主要是這徐娘子破的,硯辭就進去這麼小半天能做什麼?也就是打個醬油,順便英雄救美一番罷了。
岑夫人微微揚眉,笑道:“也是,徐大夫一個女子,不僅有着一身好醫術,還自個兒在安平縣開了家醫館,見識定是大着呢,哪有那麼容易被嚇到。聽少華說,你以後有把醫館開到京城來的打算,像徐大夫這般有本事的女子,當真少見。
不過,還望徐大夫不要嫌我多管閒事,徐大夫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家裡人不會擔心嗎?瞧徐大夫的年紀,應該已是到了婚配年齡了罷?”
趙景明頓時滿臉無奈地捂了捂臉。
他家阿孃當真不負衆望,逮着誰都要關心一番對方的婚嫁事宜。
徐靜眉微挑,在古代,女子孤身在外確實讓人在意,岑夫人這樣問也是人之常情,微微一笑道:兒家裡先前出了些變故,暫時……沒有家可回了。”徐靜這話也沒說謊,卻着實讓人浮想聯翩。
無家可歸的原因很多,只是不管是哪一個,對於當事人來說都無疑是一件讓人悲痛的事情。
岑夫人臉上頓時現出幾分歉意,道:“是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了,希望不要影響到徐大夫的心情纔好。”
徐靜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會。”
岑夫人忍不住嘆息着搖了搖頭,“徐大夫雖然年輕,爲人處世倒是沉穩,只是沒有家裡人撐腰周旋,只怕連自身的婚嫁之事都要被耽誤。哪像我家的逆子,我天天爲他的婚嫁之事操碎了心,他都不領情,我瞧着他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不如徐大夫沉穩,真真要急死人!徐大夫不要見笑,平日裡我這逆子時常跑得連影子都見不着,今天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主動過來陪我聊天,我實在是看他哪哪都不順眼!”
一邊說,一邊狠狠地瞪向坐在他身旁的趙景明。
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趙景明:“……”
不是,這話題怎麼又轉到他身上了!
徐娘子來之前,他老孃不是已經埋怨了他一通了麼!他還以爲她今天的氣已是泄完了!
要不是今天早上,他聽身邊的小廝說阿喜姐給徐大夫遞了帖子邀請她來趙家,他有些在意,纔不會留下來!
他不禁苦了一張臉,只是在徐靜面前,他還是想保持一些形象的,努力板着一張臉道:“阿孃,還有客人在呢,這些話等客人走了再說也不遲。”
岑夫人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她哪裡不瞭解自己這個小兒子,平日裡她一說起他的婚事,他定然就要找各種藉口腳底抹油跑了。
可是管他呢,難得他現在願意待在這裡,等一會他跑了,她又不知道去哪裡逮他了。
頓時一臉嚴肅道:“你別想忽悠我,滿京城誰不知道你二十好幾了還沒娶媳婦?過幾天你祖母七十歲生辰,我給京裡一些夫人娘子遞了帖子,讓她們上午早點過來喝茶聊天,你給我乖乖留在家裡待客。
對了,還有硯辭,他家裡那個樣子,定然也沒人可以爲他操持他的婚事,你把他一起叫過來,上回他雖然惹惱了不少夫人娘子,但他條件擺在那裡,還是有不少夫人娘子私下裡向我打探硯辭的態度的……”
“咳咳咳咳!”
沒想到自家母親連蕭逸也扯出來了,趙景明連忙一陣嗆咳,一邊偷瞄徐靜的表情,一邊對自家被嚇到的老孃道:“我曉得了,曉得了!阿孃,你不是說想要徐大夫研製的那個清涼油麼?還說想多采購一些分給跟你交好的夫人娘子們,阿孃還是先做正事吧!”
他知道現在如果跟自家母親對着幹,只會讓她更喋喋不休,只能先胡亂應下,轉移話題。
岑夫人卻哪裡看不出他的想法,瞪了他一眼,只是也確實不好一直這般怠慢徐靜,轉頭看向徐靜笑道:“確實,我都差點忘了正事了。先前少華回孃家時,帶了罐名爲清涼油的藥膏,說是對頭疼暑熱、蚊蟲叮咬、疲勞暈車有奇效,我上回用了一點,效果果然很不錯,便想趁着徐大夫這回過來,問問徐大夫可還有存貨。”
徐靜連忙收起自己有些四散的思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岑夫人手背和脖子處好幾片泛紅的皮膚,道:“存貨自是有的,便是沒有,要做出來也容易,只是,在那之前,兒想先問問岑夫人買清涼油的用意。”
岑夫人一愣,笑道:“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聽說這清涼油有這麼多功效,想買下一罐放在家裡備着罷了,雖然現在已是到了初秋,蚊蟲少了許多,頭疼暑熱這些毛病估摸也暫時不會有,但來年還會有盛夏,有備無患嘛。何況,我有時候坐車坐久了也會暈車,到時候也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