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作爲客人,自是不能直接在主人家的房間裡等的。
趙少夫人他們離開後,趙少夫人專程留下來的侍婢玉意便把徐靜帶到了旁邊的耳房裡等候,還給她拿了些熱茶和點心,似乎擔心徐靜乾等着會無聊,趙少夫人還特意讓玉意從他們書房裡拿了幾本雜書給徐靜,讓她無聊的時候可以翻着看。
徐靜看着面前什麼類型都有的書,不禁好笑地揚了揚脣。
趙少夫人是個熱心腸的,雖然她只是個給她看診的大夫,她也是拿出了真心相待的,這樣的人,也難怪能無視那些世家所謂的顏面,接納從小地方來的王五娘,並因爲她的死鬱鬱寡歡,最終熬壞自己的身子。
她隨便挑了本遊記類的書正要看,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外頭傳來,徐靜擡頭,剛好見到走到了門口的趙景明,不禁詢問地挑了挑眉。
趙景明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輕咳一聲道:“你……你來這裡,硯辭知道嗎?”
徐靜微愣,一臉莫名地看着他。
她來這裡,蕭逸爲什麼要知曉?
趙景明看到徐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但知道徐靜在這裡,他總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又輕咳一聲,道:“今天的宴席,硯辭和靖辰都會來,你若在這裡待得無聊了,想去前面走走,又不想麻煩我阿姐,可以找我們。嗯……我們雖然不好帶着你四處轉,但派個人帶着你還是可以的……”
嘖,他都在說些什麼啊!
這女子如今有主意得很,在她願意和硯辭和好,或者願意迴歸徐四娘這個身份之前,他們也不好明着替她做什麼。
徐靜看着他一臉抓狂的樣子,不禁彎了彎眼眸,笑了,“我知曉趙六郎是關心我,但無妨,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趙六郎自去參加宴席便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趙少夫人影響了,她突然覺得這趙六郎也是挺熱忱可愛的。
只要是得到了他認可的人,他都會把他看做自己人,全心相待。
被徐靜拆穿了自己的想法,趙景明臉紅了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頭往一邊轉了轉道:“反正,你記得我們都在這裡,你待在這裡不用不好意思,若是有人欺負你,隨時來找我們。硯辭這段時間有點忙,可能會晚點到,你找我和靖辰也是一樣的。”
說完,一個轉身就大步離去。
沒一會兒,外頭就傳來玉意訝異的聲音,“趙六郎,你怎麼回來了?”
“咳,我掉了點東西在這裡,回來拿一下,走了。”
定是趙景明撞見方纔在外頭忙活的玉意了。
徐靜也沒在意,低低一笑,便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了。
因爲有書的陪伴,徐靜等待的時間也不算難熬,很快,便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徐靜也已是看完了自己手上的這本遊記。
趙少夫人的院子在宅邸的最深處,因此即便今晚宋府來了很多人,在徐靜的位置,也只能隱約聽到外頭的吵鬧聲,頗有點鬧中取靜的味道。
徐靜放下看完的書,伸了個懶腰,拿起面前的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
她早已是有了今晚要等上許久的心理準備,這般盛大的宴席,能在兩個時辰之內結束都算是早的。
她吃完手上的桂花糕,又喝了口熱茶,擦了擦手後,便要拿起另一本遊記。
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玉意一聲訝異的呼聲,“少夫人,你怎麼回來了?”
“徐大夫在裡面嗎?我有急事找徐大夫。”
“在的,徐大夫在右邊第二間耳房裡。”徐靜微愣,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就見趙少夫人匆匆走了進來,見到徐靜正要行禮,連忙制止道:“不用在意這種虛禮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徐大夫能跟我走一趟,替一個人看診。”
徐靜微微蹙了蹙眉。
這麼突然?
而且看趙少夫人的模樣,她顯然是臨時從宴席上溜出來的,不禁問:“可是來參加宴席的哪個客人生了急病?”
趙少夫人咬了咬脣,搖頭,“不是,那人不在宴席上。時間不多,徐大夫請隨我走罷,我邊走邊與徐大夫說。”
說完,不等徐靜迴應,就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徐靜只是猶豫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很快,她就發現,趙少夫人走的方向不是宋府的前院,而分明是後門!
聯想到趙少夫人說,那個要看診的人不在宴席上,徐靜心裡漸漸有了個想法,那個人莫非,連宋府也不在?
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只見趙少夫人徑直帶着她走出了後門,只有月光灑落的清幽街道上,已是停了一輛不算大的樸素馬車。
徐靜想問什麼,趙少夫人卻已是直接上了馬車,她無法,只能跟着一起上了去。
她剛坐穩,馬車便開始往前走了,徐靜看了看對面明顯有些焦急恍惚的趙少夫人,靜默片刻,溫聲道:“趙少夫人現在可以與我說,要看診的人是誰了罷?”
趙少夫人倏然回神,一臉抱歉地看了徐靜一眼,道:“徐大夫定是覺得很突然吧,我也是,我也沒想到……沒想到餘夫人的病,竟是嚴重到了這等地步。”
徐靜一怔。
餘夫人?
趙少夫人見徐靜一臉困惑,解釋道:“餘夫人,便是王五孃的親孃。我雖然沒有與你詳細說過王五孃的事,但你應該有所耳聞。王五娘是我的閨中密友,我一直喚她珍娘。半年前,她、她被人殘忍殺害了……”
趙少夫人說到這裡,一雙眼睛訊速地紅了,但她很快打起精神,道:“知道珍孃的噩耗後,餘夫人大受打擊,餘夫人那時候還懷着身孕,因爲打擊過大還早產了,幸好母子平安。只是餘夫人自那之後,身體便一直不好,三個月前,她自己要求去了王家在郊外的一處莊子上休養。
本來今天我請了她來參加我兒的生辰宴,但她因爲身體原因沒法過來。方纔我在招待客人的時候,餘夫人身旁的一個侍婢突然走了進來,與我說,餘夫人的病突然惡化,眼看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一天,是因爲我邀請珍娘出去賞雪,珍娘纔會出這樣的意外,餘夫人會變成今天這樣,我也難咎其責,我知道帶徐大夫過去也可能救不回餘夫人,但我、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餘夫人就這樣去了……”
徐靜眉頭微蹙。
那件事對趙少夫人的影響,顯然還很大。
徐靜不由得輕聲道:“這件事不是趙少夫人的錯,是那個殺害了王五孃的兇犯的錯。趙少夫人放心,我定會盡我所能給餘夫人看診。”
趙少夫人紅着眼,點了點頭,啞聲道:“勞煩徐大夫了。”
那之後,趙少夫人便沒有再說話,一臉恍惚地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馬車走得很快,在城裡時,因爲城裡的道路比較平坦,馬車走得還算穩,出了城後,馬車便顛簸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道路太顛婆,徐靜突然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
自從來到了這裡,她的警惕性便強了許多,在發現給自己塗了隨身攜帶的清涼油後,她的頭還是越來越暈,她立刻便察覺到了不妥之處,連忙看向對面的趙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