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盈簡單的做了兩道菜端去了書房,應聲而入。
溫盈放到了桌面上,溫聲道:“我見夫君沒吃多少,所以下廚炒了兩個菜。”
說着,把托盤中的菜餚和飯端出來。
沈寒霽放下手中的書卷,擡眸看向面前垂着眼眸,睫羽密而長翹,透露着柔和氣息的溫盈。
確實是很柔順的一個女子。
溫盈擺好了碗筷,勸道:“夫君還是先吃了再繼續看吧。”
沈寒霽點了點頭,與她說道:“你也一塊吃些吧。”
說着,朝着外邊的書童喊了聲:“青竹,到廚房多尋一副碗筷過來。”
話落便起了身,搬來了一張高杌子,放在書桌的一旁。
“坐吧。”
溫盈笑了笑,隨之坐了下來。
青竹去拿碗筷,沈寒霽復而在原座坐了下來。看向溫盈,意有所指的道:“你是雲霽苑的女主子,往後若是有此越俎代庖,不把你放在眼裡的刁僕,儘管懲治便是。”
溫盈垂下眼瞼,如實把以前的顧慮給說了出來:“可那是主母安排在雲霽苑的下人,旁的又都是先前二孃安排的,我若做得過了,只怕主母和二孃會不高興。”
沈寒霽知道她的顧慮。
“儘管懲治便是,母親和二孃那邊,我來說。”
溫盈擡起眼眸,驚詫地看向他。
“怎麼?”他問。
溫盈沉默了片刻,才道:“夫君以前可從來不過問這些雜事,這些日子是怎麼了?”
沈寒霽泰然自如的道:“那日知道一個個小小的妾室都敢欺負到你的頭上,才反應過來你嫁給我兩年,你似乎都沒怎麼笑過。你是我髮妻,我自然見不得你委屈。”
這話聽到溫盈耳中,有些刺耳。刺耳得差些連笑容都掛不住了。
若是見不得她委屈,怎就兩年後才發現她過如履薄冰?
若是早一個月與她說這些話,她或許可能感覺看到了盼頭,會感動,也會更加的對他迷戀。
可終究還是晚了。
且沈寒霽爲什麼突然變了?
因在他的面前,不能太過心不在焉,所以斂了斂心思,維持着溫柔端莊的笑意。
不一會,青竹拿來了碗筷。
夫妻二人也就沒有再說這事。
溫盈收了碗筷,端出了書房之外,臉上的笑意頓時沉了下去。
沐浴回到屋中後,蓉兒拿着沈寒霽送來的祛疤膏,一點點的塗在溫盈那已經結痂的傷口上。
溫盈目光落在那精緻的小罐上,再而看向梳妝檯的小抽屜,略有所思。
等蓉兒出去後,溫盈拿着小瓷罐放到了梳妝檯上,再而拉開抽屜把那裝着鐲子的錦盒拿了出來。
看着這兩樣東西,溫盈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後,沒有繼續想下去,還是把這兩樣東西放回了抽屜之中。
*
第二日一早,雲霽苑中加上沈寒霽身邊的書童外,並無其他男使。
雲霽苑共十二個下人都聚在了庭院之中。
溫盈嫁入侯府時,身旁跟了四個婢女,除了蓉兒外,其他三個都是她繼母給安排的,模樣貌美,繼母的心思也很是明顯。
許是在侯府無依靠,有婢女在進侯府半年後就起了其他心思。
在沈寒霽夜讀時,穿着清涼去送茶水,溫盈不知在書房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記得沈寒霽讓人把婢女給綁到了她的面前。
後來,晚上也不再讓婢女靠近書房了,婢女也不敢再隨意攀高枝。
院中有主母院子過來的,有二孃院子過來的女使。
一個院子不過是十幾個人,便分成了幾派,但都是以何婆子唯馬首是瞻。
昨日在小膳廳的婢女是知曉何婆子是如何犯了錯的,也知道她被三爺遣回主母的院子。所以今日這院子的下人都大概知道聚在這是做什麼的。
一衆下人都心裡忐忑的都低着頭,誰都不敢擡頭看亭子中的三爺和三娘子。
站了約莫一炷香,但兩個主子都沒有出聲。
溫盈看向亭中坐姿半正半閒適的沈寒霽。見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輕點着,似乎在等誰。
溫盈隱約猜到了他在等誰,所以並未催促他。
又過了半刻,蓉兒匆匆回來,朝着夫妻二人盈了盈身。
沈寒霽擡眼看向她,淡淡的問:“怎麼處置的?”
蓉兒回道:“主母念在何婆子在府中十幾年了,並未過於重罰,但還是把人送到了鄉下的小莊子。”
這個懲罰看似不重,但卻相當於流放了,鄉下小莊子,又怎麼能與侯府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主母還讓奴婢傳一句話給大傢伙,請三爺容奴婢說出來。”
沈寒霽點了點頭。
得了應允後,蓉兒便轉身看向一衆下人,隨即開口道:“主母有話,說若再有不把主子放眼裡奴僕,再有越俎代庖替做主子做決定,且欺上瞞下的,侯府容不下,另行發賣。”
蓉兒說完這話後,便退到了溫盈的身後。
沈寒霽看了眼底下的人,聲音徐緩:“娘子是你們的主子,若有僭越,娘子想如何處置你們便如何處置,誰也保不了你們。”
溫盈聞言,暗中看了眼他,略有詫異。只一息就收回目光,看向底下似露出了幾分慌意的下人。
畢竟後宅是婦人的事,不便多管。沈寒霽也敲打過了,不再多留,繼而讓溫盈處理後就走了。
人走後,溫盈站在亭檐下,不慍不火的對底下的下人說道:“我現下也無什麼要求。就一點,我不希望雲霽苑就只是打碎一隻碗,都能讓整個侯府知曉,可都聽明白了?”
底下的下人異口同聲地應:“明白了。”
這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還有誰敢揣着明白裝糊塗的?
何婆子被流放,三爺的敲打,主母的話,都讓他們明白一個理,現在這個院子,往後只能是三娘子管。
往後爲了能在侯府繼續待着,她們就必須閉緊嘴巴,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嘴碎了。
*
清寧郡主邀請了孫氏到王府喝茶閒聊。
李清寧問:“孫姐姐,我聽說溫氏遊船回去後,病了,是不是真的?”
孫氏聽清寧郡主提起溫盈,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想了想,她還是納悶道:“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但當晚三郎就宿在了她的屋子裡。”
聽到這裡,李清寧握着團扇手柄的力道一收,更緊了。
“孫姐姐,那三郎對溫氏,近來可是有了許多的關心?”
看着李清寧那急切想要知道的神色,孫氏又想起那日庭院中溫氏的意有所指的話,斟酌了一下,她勸道:“清寧,不要再執着侯府三郎了可好?”
孫氏的話一出來,李清寧的臉色就變了。
“孫姐姐,你不是一直都說那溫氏配不起沈三郎的嗎?你不是說等沈三郎考上狀元后,定然會以三年無所出的七出之條而休了她的嗎?”
孫氏一愣,忙解釋道:“這只是我當時揣測的,當不得真的。”
李清寧立馬把扇子擲到了桌面上,一臉的執着:“若不是沈三郎,我這輩子就不嫁了。”
“清寧你這又是何必呢?”
李清寧咬着脣,紅了眼眶,抓住了孫氏的雙手:“孫姐姐,我與你有十幾年交情了,你忍心讓我一輩子不嫁嗎?”
“可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孫氏吶吶道。
“孫姐姐,你說過的,我與沈三郎更加的般配。且你想呀,我若是成了你的三弟妹,那沈三郎以後便是再大的官,也只會幫襯着你丈夫,我也會在我皇祖母面前多說說寧貴妃的好,屆時孫家便會更加的昌榮,難道你不希望這樣嗎?”
當今太后的孫子孫女並不是很多,孫女雖有幾個,但就數清寧最似她早逝的女兒,故最得太后的聖寵。
而李清寧口中的寧妃,便是孫氏的親姐姐。
孫氏不語,但已然動搖了。
“孫姐姐,沒有沈三郎,我真的活不下去。”李清寧眼眶溼潤了,看着極爲的可憐。
“清寧,你這又何苦呢?”
李清寧:“我就是喜歡,我也沒辦法……”
最後也不緊逼孫氏,而是道:“好姐姐,你且回去好好細想,那溫氏當你弟媳,對你,對你的丈夫又能有什麼好處想過後你再給我答案,幫不幫我,可好?”
孫氏心裡動搖,但也不敢輕易的應下幫李清寧,只有先行離去。
孫氏一走,李清寧臉上沒有半點可憐的模樣,那雙通紅的眼睛,冷靜中透露出幾分狠意。
把自己心腹婢女喚了過來,問她:“在侯府的人,可有被人懷疑?”
婢女搖頭:“郡主放心,人是三年前放進侯府的,不會被懷疑到。”
三年前安插人進侯府,只是想知道沈三郎的一舉一動而已,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清寧郡主勾脣笑了笑:“她幫不幫我,無所謂,我自己來。反正不出一年,我便能讓溫氏瘋了。”
婢女恭維道:“溫氏一瘋,侯府顧及臉面,自然會讓沈三爺休妻,屆時郡主便能如願以償。”
李清寧聞言,拿起桌面上的扇子,慢悠悠的轉動着,臉上露出了笑意。
她定然會如願以償的,她李清寧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