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侯依然是揹負雙手,淡然笑道:“我瘋了?公輸,你錯了,我沒有瘋,是你們這些人沒了當初的信念。韓漠讓你們過上安穩日子,你們便不思進取。我與你們不同,我也不會放過讓西花廳重新崛起的機會!”
公輸全厲聲道:“裴英侯,你有何野心,我公輸全不願意去理會。但是你若想以西花廳兄弟們的性命去爲你個人野心犧牲,我公輸全絕不答應。”
裴英侯眼中寒芒閃爍,道:“公輸,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不願意助我?”
公輸全冷笑道:“裴英侯,你一再違背公顏老立下的二十一條,已經不配成爲西花廳的人。上令下行你違背了,這同室不得操戈,你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他冷冷地掃了兩邊的暗黑吏員一眼,淡淡道:“這些人,恐怕是你一直培養出來的心腹吧?”
裴英侯沉吟片刻,終於道:“公輸,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願意助我?”
公輸全右手一動,一把匕首豁然出現在手中,裴英侯皺起眉頭,四周的暗黑吏員俱都是上前一步,便要對公輸全動手,裴英侯擺擺手,數名暗黑吏員這才站定,都是冷視公輸全。
公輸全撩起衣襟,凝視着裴英侯,緩緩道:“裴主事,我公輸全曾在一處待過多年,你是我的上峰。在那個時候,你沒少對我教誨,而且對我也十分照顧,你對我的恩情,我公輸全從未忘記。”說到此處,他的神色很是黯然,搖頭嘆道:“但是我公輸全亦是受過公顏老的大恩,他老人家立下的條例,我公輸全更不會忘,今日你與公顏老的條規背道而馳,更是爲了個人之心,要陷我西花廳於險境……!”他手一動,刀光閃過,撩起的那片衣襟便被割下來。
公輸全並不知道裴英侯要用西花廳的弟兄們做什麼事情,但是他卻十分肯定,裴英侯苦心積慮,花費大心思調走大批花廳精銳,那麼如今被他掌控的西花廳,必然會因爲他個人的心思而進行一場極爲險峻的變故。
他握着割下來的衣襟,對着裴英侯道:“裴英侯,現在起,你我之間再無瓜葛,恩斷義絕!”
裴英侯臉色很是難看。
一直以來,公輸全待人都是和和氣氣,而且真麼多年來,公輸全對自己可說是尊敬有加,幾乎沒有與自己發生過任何爭執。
也正因如此,裴英侯一直以爲公輸全是可以拉攏過來的。
但是今日公輸全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平日裡的和善人,今日表現出的態度竟然是如此決絕,甚至做出了割袍斷義的舉動。
和善人表現出來的決絕,反會讓人更爲吃驚。
……
就在此時,又一道人影從外遊入,語速甚快:“裴主事,東城出現火箭!”
裴英侯聞言,再不猶豫,看着公輸全,厲聲道:“既然如此,公輸,你我既無恩義,便不要怪我!”一揮手,沉聲道:“拿下了!”
數名暗黑吏員在裴英侯揮手的一剎那,同時出手,自四周一齊攻向了公輸全。
公輸全知道這幾名暗黑吏員既然被安排來對付自己,那一定是花廳裡一流的好手。
他的身體迅速往左突去,在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他的手在身上的某處按了一下,就聽“喀嚓”一聲響,他胸口的衣襟竟然瞬間破碎,從裡面竟然探出一隻拇指粗細的小竹筒,小竹筒從衣襟裡探出來的一剎那,從那竹筒裡面,豁然噴出一道火焰來。
那火焰就如同突然竄出的火蛇一般,出現的極其突然,他身前攻過來的暗黑吏員驀然發現眼前一團火焰,竟是大驚失色,身體迅速閃躲開去。
而公輸全不愧是西花廳的老吏員,速度奇快,以火焰打開一條口子,立時便往前衝,前面便是關閉的窗戶,他現在便是要衝出窗戶,跑到院子裡去。
那裡有花廳的所有暗黑吏員,更有自己二處的六十多名部下,在衆目睽睽之下,裴英侯必然有所顧忌,不敢動手。
他是公輸家的後人,公輸家的機關術,那是神奇無比,而他在自己的身上,自然少不了設計一些機關,到萬不得已之時便可用上。
這“火管術”便是他精通的機關術之一,在今日危急時刻,竟是憑藉這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機關術,在包圍圈中突破了一點。
他的身形如豹,並不顧及身邊已經有兩名暗黑吏員的拳頭擊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身前的暗黑吏員被火焰逼退,但是暗黑吏員的心理素養那是超一流的強悍,兩邊攻來的暗黑吏員並沒有絲毫的停頓,他們也都知道公輸全乃是廳內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展現出十足的爆發力,在公輸全逼退那名暗黑吏員的一瞬間,左右兩名暗黑吏員的拳頭已經重重擊打在公輸全的身上。
這兩名暗黑吏員,一人擊在公輸全的腰眼處,一人擊在公輸全的肩頭,那都是用了全力,務求在瞬間便將公輸全擊倒。
只是在擊上公輸全身體的一剎那,這二人都感覺自己的拳頭如同烈火灼燒一般,甚至有一陣被撕裂的感覺。
毫無疑問,公輸全的身體上,還另有機關。
公輸全被擊在身上,渾然無事,去勢未減,他的武功在西花廳未必是最高的,但是他的機關術卻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強悍,一個精通機關術的宗師級人物,自然不會忘記在自己的身上設置各樣機關,用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他兩步之間,便已經衝到窗邊,右手成拳,便要擊破窗櫺竄出去,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一陣勁風襲至腦後。
這勁風來的速度猶若閃電,公輸全來不及吃驚,就感覺到腦後一涼,似乎有一隻冰冷的東西擊入自己的腦後,整個身體瞬間無力,拳頭雖然擊到窗櫺上,但是在擊到的一瞬間,拳上的力量全消,就如同只是輕輕撫摸了窗櫺一下,隨即他的整個身體一軟,癱倒下去,腦子也在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這腦後被襲,卻是裴英侯擊出的暗器。
他與公輸全相處許多年,對於公輸全身上的弱點是瞭如指掌,而且裴英侯雖然武技不高,但是卻練有一手極強悍的暗器功夫。
他知道公輸全全身上下或許都防遍了,但是這腦後勺卻是一處極大的弱點,所以毫不猶豫地打出了暗器,擊中了公輸全的後腦勺。
這枚暗器之上,自然少不得藥劑。
看着毫無知覺躺在地上的公輸全,裴英侯的表情複雜,沉吟片刻,目光終於堅定起來,沉聲道:“留兩個人,將他綁起來,看住他!”
……
西花廳的院子裡,兩百多名暗黑吏員依然是靜靜地站着,悄無聲息。
每一名花廳吏員進入西花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學習“二十一條”,而二十一條的第一條,便是上令下行。
所以對於西花廳吏員來說,他們只是執行上峰的命令,而不會去詢問爲什麼要那樣做。
一個恐怖的暗黑機制體系,就是這樣從頭到腳的一致性運轉。
韓漠的話,在西花廳固然是最高命令,但是當韓漠不在的時候,裴英侯便是西花廳的頭腦,這一點,誰也不會懷疑。
裴英侯的思想和命令,也就是現在西花廳的頭腦。
他發出的指令,在這一段時期,也就相當於是韓漠的指令,西花廳的吏員們,自然是無條件地去服從。
裴英侯從屋內出來之時,衆西花廳暗黑吏員的眼睛都看向了他,雖然誰也不會多說什麼,但是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今夜很詭異地將所有西花廳吏員召集回來,必定有着極大的行動。
跟在裴英侯身邊的,亦是一名蒙面的暗黑吏員,手中端着一隻鐵盤子,鐵盤子上面,放着四支令箭,這四支令箭,俱都是鐵製,豁然便是地下密室中的鐵製令牌。
這種令牌,乃是西花廳極其重要的令符,除了西花廳廳長的黑鐵令牌,這鐵製令牌完全可以調動西花廳的所有力量。
裴英侯向東面看了一看,心中知道,自己的同盟勢力,在這個時候應該都開始行動了。
而西花廳,也該迅速配合其他同盟勢力的行動。
並沒有沉吟太長時間,裴英侯已經沉聲道:“夜蝙蝠!”
從隊伍中立刻出來一人,躬着身子。
“你領三十人,在天亮之前,控制燕京府。”裴英侯簡潔明瞭地道:“你們必須做到,若無我吩咐,燕京府所屬衙差不可有絲毫異動!”
說完,他從鐵盤子裡取出一枚鐵製令牌,擲向那名代號喚作“夜蝙蝠”的暗黑吏員,夜蝙蝠伸手接過,恭敬道:“是!”
“墨蛇!”
“屬下在!”又出來一名暗黑吏員。
“你率四十名人,控制大理寺,無我吩咐,大理寺所屬官差不得有任何異動!”
又丟出一面令牌,墨蛇接過。
“藍蜥蜴!”
“屬下在!”
“你率四十人,控制刑部衙門!”
連續派出三枚令牌之後,裴英侯拿起最後一枚令牌,沉聲道:“白蜈蚣!”
“屬下在!”
“你率一百人,監控東花廳!”裴英侯緩緩道:“潛伏在他們衙門四周,他們但有異動,殺無赦!”
“卑職領命!”
雖然所有人對於裴英侯發出的指令都感到震驚無比,但是卻都十分順從地接受了命令。
東花廳如今的編制是四百人,但是一大半都被派往京城之外,有的潛伏在他國,有的潛伏在各州郡,如今身處京城的東花廳吏員,數量不過幾十人而已,西花廳派出一百人用來監控東花廳,數量上是完全足夠的。
轉眼間,便已經安排了兩百一十名暗黑吏員的任務。
裴英侯繼續道:“餘下的人,固守西花廳,隨時聽候吩咐!”
便在此時,卻聽一個極冷漠的聲音高聲問道:“裴主事,這一切是聖上的旨意,還是韓廳長的吩咐?”
寂靜的大院子,這一句話石破天驚,裴英侯聽到,已是豁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