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軒問道。
海盜頭嘆口氣,將蒙面方巾摘掉,露出一張佈滿滄桑的臉,左腮邊還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周軒看相出身,此人與布卡有神似之處,再看孩子的表現,心裡也就猜了個大概。
“布卡,我是爸爸,布卡。”海盜頭柔聲道,布卡卻不理他,然後整個人便被拉扯過去,卻伸開雙臂要找周軒。
父子重逢,周軒沒有阻攔。
“兒子,爸爸每天流的的淚水比大海都多,思念你的次數比星辰都多。感謝你還活着,我的布卡!”海盜頭流淚了,踢打過布卡的那名跟班小弟,嚇得不敢從海里上來,沒想到這個孩子還有這樣的身份。
“我的爸爸是漁民,不是邪惡的海盜!”布卡哭泣道。
“等你長大了,就會懂得。”
“也去做海盜嗎?”
面對兒子的質問,海盜頭無言以對,只是抱緊兒子的手不敢再鬆開,周軒最爲了解這種感受,失去過一次更害怕失去。
“你們都下去,我要跟周軒談談。”抱着布卡的海盜頭命令道。
下帆船並將快艇遠離,留出了絕對的空間。
“真沒想到,你救了我的兒子,我還以爲,以爲……”
這名海盜頭,本名阿普拉,原本就是漁民,和家人過着拮据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但是戰亂讓這個與世無爭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先是母親病逝,然後又是父親在交火中被打死,妻子也死於疾病,阿普拉和唯一的兒子布卡相依爲命。
在一次打漁中,與阿普拉結伴同行的漁船隊遇到了海盜,打來的魚連同船隻全都被搶走,所有漁民被推下大海。阿普拉憑藉堅強的體魄和對兒子的思念,在海上漂流一天一夜,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看到坐在大門口睡着的兒子,阿普拉躲到一旁失聲痛哭。
“從那以後,我發誓,一定要讓兒子過上好日子!”阿普拉咬牙道。
“然後你發現海盜是來錢最快的行業?”周軒問道。
“是!”阿普拉毫不隱瞞,又說道:“我加入了海盜隊伍,分了不少錢,還分配了屬於自己的快艇。原來的頭目在聯合打壓下死了,我便接管了隊伍,由於武器裝備不夠,不敢打劫大型船隻,但也讓兄弟們都過上了富裕的日子!”
周軒面無表情,要說阿普拉開始是被逼無奈,但以後的日子便是貪慾膨脹,還想要得到更多。結果獨自守在家中的兒子就被騙走了,淪爲童軍,甚至還因病重險些被活埋。
聰明的布卡從蒙臉人的說話中就聽出了熟悉的聲音,卻大失所望,他也知道海盜的意義,專門在海上打劫過往船隻,這是一個不光彩的行業。
“布卡一定是皮丘普他們的人乾的,海賊王死後,他的呼聲最高,卻被我擊敗,因爲懷恨在心,對我的兒子下手。童軍,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多少孩子還沒訓練出來就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阿普拉留下悔恨的淚水,正因爲兒子無人照看,所以纔會讓對手有可趁之機。失去了兒子,阿普拉幾乎要瘋了,失去了奮鬥的意義,不知道所有的忙碌是爲了誰。
“爸爸,你不要做海盜了好嗎?”血濃於水,布卡終於肯面對父親。
“兒子,不做這行,光是打漁是沒法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阿普拉憐愛道,眼中全是柔情。
“難道你做海盜從來沒賺過錢嗎?”布卡又問。
這個,阿普拉回答不上來了,他已經有了一筆不小的積蓄,足可以讓布卡在索羅裡過上溫飽日子,但他還有更多想法,希望兒子移民發達國家,接受最好的教育,然後成爲上流貴族。
“阿普拉,我還要遠行,看在布卡的面子上,就不要爲難了吧。”周軒說道。
“真是非常抱歉,你救了我的兒子,我願意將大部分積蓄作爲回報饋贈您!”阿普拉轉變態度,對周軒畢恭畢敬。
“誠實講,即便我窮困潦倒,也不敢花你這份錢。”周軒大有深意。
阿普拉麪露愧色,但也沒有表態,將來怎麼做,去做什麼,都得深思熟慮。
隨後,海盜船成爲護送隊,一直將周軒等人送出去很遠,達到了快艇遠航的極限,這才告辭。
布卡萬般不捨,但找到了父親,也就不再糾纏周軒,和管清說着話,商量長大後要去彼此的國家探望對方。
“周先生,聽說您來索羅裡是找人的?”臨別時,阿普拉問道。
“不錯,我的未婚妻。”周軒摩挲照片。
阿普拉看了兩眼,問道,“能讓我看一眼嗎?”
“當然!”
“這個姑娘看上去非常聰慧,看她的眼睛多麼亮啊,我倒是見過和她差不多的一個,但是癡癡傻傻,完全是兩個人。”阿普拉說道。
“你真的見過她?”
周軒心頭一動,一把握住阿普拉的手腕,力道之大,令人吃驚,阿普拉很快就判斷出,眼前這個亞洲男人其實是個練家子。
“不能確定是她,那天來了一艘貨船……”
“私人的小型貨船對不對?”周軒連忙問。
“是的,說是從馬來西亞過來的,船主是名英國人,三十歲左右,看起來也很英俊……”
嗡,周軒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鳴作響,拼命拉住即將潰散的神識才能讓自己看清,聽清,深呼吸一口氣,問道:“那麼,那個女孩兒呢?”
“女孩兒是她的妻子,看起來有些精神障礙,眼神非常呆滯,穿着運動裝和運動鞋,頭髮比照片上要長,垂在脖頸處。”阿普拉細細描繪,周軒的血液循環加速,心臟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但是,他們夫婦二人還是非常相愛。”
“他們爲什麼要來索羅裡,又去往了何處?”周軒問。
“他們的貨船被我攔截了,船上是一些糧食和藥品,憑個人的力量來資助這裡的窮苦人。我看他心地非常善良,也沒有什麼朋友和家人,所以卸下貨物後就將他們放走了。”阿普拉說道。
“後來呢?”
“那個,糧食和藥物我們留下一部分,其餘的分給村莊裡的人了。”阿普拉不好意思道。
“我是說他們後來呢?”
“英國人說是還要帶着妻子遠行。”
阿普拉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夫婦,讓周軒的心承受無數次鋼針的刺痛,“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