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間算,確實來得及,但如果風速減慢,帆船速度達不到預期,那麼就會增加航行時間。周軒經歷過海上風暴,深知其中的利害,此舉有點冒險。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但是你們想,目前的風力方向和我們的航程一致,說明什麼?”戴維眨動眼睛問道,沒人回答,“好吧,說明我們的速度只會因爲它的到來增加。而如果這個風團改變了方向,或者在其他地方遭遇阻隔變弱,預期到達時間也會相應增加,還有什麼好怕的?”
“說的也是。”昆洋首先動心了。
“科考船那羣倒黴傢伙還在眼巴巴等着救援呢,早點趕到早點解救他們。”戴維自然是對同胞格外上心。
不管怎樣計算,都至少有三個小時的間隔,對於航海安全而言已經足夠。如果改道東南島嶼,一來一回便要增加一天的航程。
好,繼續往南。
周軒終於下定決心。
“嘿嘿,俺只聽船長的。”管清笑道。
不知者無畏,三個航海高手雖胸有成竹,卻不敢怠慢,暫時取消輪班制度,三人齊上陣,以確保帆船能儘快到達莫里島。
此時已是夜間時分,海上漆黑一片,天與海的區分就是天空更黑,如一隻巨大的碗扣住了下方這片沸騰的海域。
管清一動不動的觀看儀表,時刻檢測水位線,行駛速度過快,以防突然撞到礁石而不自知。
“累了吧,來,我替你一會兒。”裴勝男心疼管清眼珠都瞪紅了,過來說道。
“你給俺走開!”管清推了裴勝男一把。
“臭小子,真沒禮貌!”裴勝男笑着就揪住了管清的耳朵,這下子,管清急了,猛然甩開裴勝男的手,惱道:“你不如俺細心,白天又沒睡覺,一個打盹可能就錯過了變化的數據。”
裴勝男自討無趣,但卻沒有發火,管清這麼做是對的,誰也不知道海里究竟隱藏着什麼危險。
“呀,水位線不到五百米了,四百五十米!”裴勝男大聲喊。
有點誇張,但非常必要,昆洋立刻調整方向,駛入深水區,不去冒險。
“行啊,勝男師孃!”管清豎起大拇指。
“少廢話,別走神!”裴勝男揚手一巴掌打在管清後腦勺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你這是報復!”
“嘿嘿,不要得罪女人。”
“尤其是老女人!”
管清說完,笑嘻嘻跳到一旁,裴勝男還得守着儀表,暫時壓下這口氣。然而,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個風團正在擴大,而且風速正在提高,稍作計算,周軒驚出一身冷汗,不好,這樣的話,有可能會遭遇前頭風。
就是所謂的擦邊,擦一點就是粉身碎骨,昆洋和戴維看到這種情況也着急了。
“怎麼回事兒,風速突然增大了?”戴維驚呼道。
“可能遇到了其他小型風團,聚集到一起了!”昆洋分析。
“不會這麼倒黴吧,還是同一方向的風團,這種概率也太低了吧?”戴維直叫苦,又自責道:“都怪我,該改道東南!”
“現在什麼都不要想,掌控好的話,或許可以錯開。”周軒面如止水,內心卻是驚濤駭浪,他是團隊的船長,就算內心再驚恐,也不能表現出來。
周軒的淡定讓大家的情緒稍微平復些,沒別的,只能全速往前開。不能再考慮燃料問題,小帆船在後方滾滾用來的大浪中曲折前行!
切切實實的飛翔之感,心臟已經不屬於自己,一直處於懸空狀態,人的身體體能在接受極限挑戰。沒人覺得這種飛翔很美好,因爲一個個浪頭就是一堵堵牆,要麼砸過來,要麼撞過去。
一個小時後,天氣驟變,突然間,所有儀表失靈,只能斷斷續續出現影像,而間隔時間也在增加,已經失去了本身作用,尤其是導航!
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無比沉重,昆洋臉色慘白,依舊憑着感覺朝前開。然而等海圖偶爾顯示時,他們的座標卻一次次在偏離。
“昆洋,你已經偏離了航線!”戴維着急了,將昆洋擠開,由他來駕駛帆船。
情況不比昆洋強多少,幾個浪頭過後,帆船的位置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掉頭,船上五人無一人察覺!
天昏海暗,唯有加大的雨勢和呼嘯陣陣,指南針還有周軒所帶的羅盤全部失效,指針一圈圈旋轉,每次停止的方向不盡相同。
“我的老天爺啊!”昆洋使勁抓自己的頭髮,帶着哭腔道:“周軒,你不是開過起名館嗎,快給我換個名字,是我連累了大家!”
“大家不要慌,管清、你還是關注儀表,一旦有了指示立刻通知。勝男,你準備好救援物品,出現險情後立刻發射求救信號。現在已經不能顧忌方向了,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翻船,只能是,隨波逐流!”周軒高聲說道。
話音剛落,瘦小的管清騰空飛起,周軒眼疾手快將他抓住,管清嚇得不輕,強擠笑容,“沒事兒師父,俺繫着安全繩呢!”
“安全繩、救生衣全都好好檢查。從現在起,每個人只關注自身和所負責的工作,不要分心!”
周軒最後幾個字被淹沒在震耳的浪濤聲中,五人團隊都經歷過兇濤惡浪,但此時此刻還是感到心驚膽顫。
因爲,他們失去了方向!
烏雲近在頭頂,裴勝男快嚇哭了,“這麼大的風和雨,煙霧信號發出去也沒人看見。”
是啊,能見度很低,宛如進入了沉沉的黑夜,帆船搖擺幅度很大,一度接近九十度,桅杆發出駭人的咔吧聲,似乎隨時都能斷掉。
“師父,屏幕又亮了!”管清驚喜呼喊,定睛一看,驚得眼球都快彈出來了,大風將至!而他們的估計是,一小時後才能到達。
戴維在胸前畫十字,嘴裡念着禱告詞,昆洋喊道:“都這時候了,神神道道的幹嘛呢!”
“要死了,希望上帝能讓我和妻子在天堂相遇!”戴維一臉虔誠。
昆洋飛起一腳,將戴維踹醒,“好好掌舵,其餘什麼都不要想!”
“嘿,你這個粗魯的傢伙!”戴維很不開心,事已至此,唯有等死!
周軒憂心忡忡,茫然四顧,除了撲打到帆船上的海浪,外面什麼都看不見。突然,在他右側不遠處有個紅色的影子一晃,等周軒仔細一看,又不見了。
就當周軒以爲自己眼花時,那個紅色影子又晃了一下,還變小了,似乎在向前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