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看去,一輛輛轎車接連駛了過來,幾名同樣西裝打扮學者模樣的人從上面下來,爲首一人頭髮花白,帶着禮帽,西裝兜裡彆着雪白的手帕,手中一根漆黑的手杖。
周軒等人走下大廳樓梯,在入口恭敬的等候,那人只是摘了禮帽微微點頭,徑直步入會場。
這幾位都是天文學會的資深會士,那位拄拐的是位爵士,名叫里斯特,獲得天文獎項無數,有望成爲下一任學會會長,而會長因爲年紀更大,並沒有來參加。
除了鮑德溫和周軒握手,其餘人都是點頭通行,傲氣可見一斑。
參會的諸位,除了周軒,易昒和步加琢等大會成員都是旁聽,在後排的各自的位置坐好。考慮到易經協會部分會員不懂英文,步加琢將他們安排在一起,給苗霖和虞江舟都派了翻譯任務,還有聽不懂的就讓身邊華人朋友幫忙解釋。
記者有條不紊的進入,但沒人敢上前搶拍,都老老實實在四周支好架子,調好焦距,足見對天文學會的尊重。
“周軒先生,歡迎來到英國,今天天氣不錯,展現出朗朗晴空,不會有飄來的烏雲遮擋。”里斯特首先開口,其餘人呵呵笑了。
虞江舟沉下臉來,步加琢有些着急的小聲催問,“說什麼了?”
“天氣好,沒有烏雲。”
“英國人也會拐彎抹角。”步加琢也皺起眉頭,這開場白有諷刺意味,一切在陽光下進行,但凡有試圖遮擋的都無處遁形。
周軒微微一笑:“確實是個好天氣,聽說也會帶給人好運氣,我很想嘗試一下。”
里斯特擡手,桌上正中間的白布被揭開,什麼都沒看見,但桌面卻在這時亮了,每個人面前都有些觸屏按鈕。周軒知道,這是高科技的全息投影技術,天文學會的人是希望用科學來反駁易經存在的價值。
里斯特按動一下桌面,中央位置浮現出一本書的影像,《天象鑑》!
易經大會與會者還是發出低呼,步加琢也帶上花鏡,憑空出現一本書,讓他這種老學究大開眼界。
“我們從科研資料網站得知有這本書,我大致閱讀過,對於周軒先生深感佩服。”里斯特說道。
“我本人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忠於歷史,將古人記錄的內容重新呈現出來。”周軒謙虛說道。
“不,我不是佩服裡面的內容,而是佩服當代年輕人真是什麼都敢寫。”
會議桌上發出輕蔑的笑聲,聲音不大,但非常刺耳。
“哦?可否舉例說明?”周軒淡定道。
“星辰的數量和位置,與易經的六十四種卦象對應,而且你們的古人早有推斷和定論。”里斯特聳聳肩膀,“我無意詆譭一國傳統文化,但你這種寫法,無視幾代科學家無窮無盡的觀察和計算成果,將天體的發現歸爲古人早就得知,這是對科學發展的輕蔑。”
書上只有幾行字的描述,但安如山這樣寫法,卻讓天文學者對此極爲敏感,也很傷自尊,認定周軒後知後覺,利用現有的天文學發現,生搬硬套在易經的卦象上面。
“我絕沒有此意,如果我們把時間縱向來看,其實古代和當代的人們是生活在平行空間之中。大家用不同的方式去驗證同一事件,得到同一結果,那就說明不是巧合,而是真正的存在。”周軒解釋道。
“呵呵,把時間豎起來看,有意思。”鮑德溫教授笑了,覺得很有新意,卻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種看法。
里斯特搖搖頭,“人們常說,每次科學家歷經千辛萬苦攀登上一座高峰,卻發現神學家已經等在上面幾千年。其實,這句話是諷刺,爲何神從來不提前發出指示,讓人們沿着他的步伐去做研究,那樣豈不是發展更快?”
“換個角度來想,每次科學發展到高峰,就會迴歸神學。而這裡的神,並非我們狹義範圍的膜拜的對象,而是人類和宇宙的起源,是最爲基礎的本質。”周軒說道。
場上響起了掌聲,是對周軒口才的讚揚,苗霖和虞江舟卻是暗自擦汗,一對七,這場辯論,勝算並不大。
“你很善辯,但科學是用事實來說話的。”里斯特有些不耐煩,問道:“我翻遍全球星象資料,從沒有《天象鑑》這樣肯定的說法。周軒先生,請問,你這些理論從何處得到?兩千多年前,你們古人已經發現了這麼多星辰,依據是什麼?”
周軒剛要開口,里斯特又補充道:“千萬不要說根據什麼推斷,我知道你們有個三生萬物的說法,太過籠統,對於科學家來講,只有裂變和聚變才能產生巨大的能量。”
“古代書籍已經失傳,我確實拿不出實物證明。”周軒如實說道。
“一點都不讓我感覺意外,那麼,你又是聽何人所說?當然,如果你非得說是通過異能看到了什麼或者在夢中得到了神靈的啓示,我只能宣佈此次活動到此結束。”里斯特毫不客氣說道。
“在學校,我聽同學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化學家凱庫勒一直得不到苯分子結構,一天做夢,夢見一條飛快旋轉的蛇突然張口咬住自己的尾巴,醒來恍然大悟,原來是環形。夢境與現實從來沒有絕對的界限,從夢中得到靈感的趣聞也很多,現實入夢,醒後整理分析,照樣對科學做出貢獻。”周軒張口就來。
“你,親耳聽凱庫勒這麼說的?”里斯特反問,“科學研究可不是道聽途說。”
有當地記者笑了,還有人爲里斯特叫好,易昒輕輕嘆口氣,目前形勢完全不利於周軒。從表情上看,步加琢也知道周軒落了下風,只是乾着急卻幫不上忙。
學術探討,又不用非得爭個高低,能得到學會重視,對於年輕人也是機會難得,談不上丟人,步加琢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里斯特挺了挺腰板,很有風度的看看四周,“大家都不要笑了,周軒先生勇氣可嘉,畢竟一名歷史生對天文感興趣,愛好非常廣泛。只是,這本書需要修改,不然,那就是對科學的不尊重,也是剽竊了他人的科研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