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內。
砰砰砰,上面槍聲不斷。
小平頭幾人面面相覷,顧不得多想什麼,趕緊提褲子的提褲子,拿傢伙的拿傢伙,紛紛出了屋子往一層跑去,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候,自然是性命和安全最重要,這一刻,誰還顧得上玩女人啊。董學斌沒走,眼珠子微微一動,撿起地上的褲子趕緊給侯箐穿上,並幫她繫上褲腰帶。
“沒事吧?”董學斌道。
侯箐呼了口氣,“沒事,謝謝你了。”
“走,先跟我回屋。”董學斌扶着她回了自己房間。
槍聲已經停了,也不知上面是什麼情況,董學斌一時拿不準主意,不知該不該現在動手,就沒有輕舉妄動,他覺得要真是警察來了的話,那應該是大範圍的槍戰啊,不可能這麼零零散散的幾聲動靜。逃過一劫的侯箐也覺得奇怪,剛剛激動上去的情緒又是驀然一沉,豎着耳朵聽着。
蹬蹬蹬,蹬蹬蹬,是腳步聲。
董學斌一看她,“大姐,你在這兒別動,我出去看看。”
開門出了去,剛一側頭看向遠處的走廊,董學斌就怔了一下,小平頭和幾個住在地下室的西服男子手中已多了把手槍,好像是剛剛發給他們的,馬經理和老闆還有三個拿槍的大漢都走到了地下,前面,還壓着兩個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個被繩子捆得死死的,另一個胳膊上嘩嘩流着血,似是受了槍傷。
馬經理瞪着眼睛道:“誰讓你們來的?”
兩個警察沉着臉不言聲。
“不說是吧?”馬經理擡起槍來就指着那個受傷的警察,並看向他的同伴,“給你三秒鐘時間!一……二……”
“等等!”那青年警官急道:“我說!”
老闆和周圍一夥人都盯着他的眼睛。
那警察吸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北面發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有人持刀扎傷了兩個人,我和徐哥是過去那邊查案的,正好路過這裡,然後你們的人就開槍了,我們一看不對勁兒,才反擊的。”
馬文濤罵道:“放屁!還不老實說?”
警察道:“是真的,我們是爲了其他案子路過的。”
老闆看看他們,對着馬文濤一擺手,“應該不是衝咱們來的,否則不會就一輛警車兩個人。”
馬文濤臉色微變,“老闆,那現在……”
老闆面色也不太好看,“船就快到了,準備好出發,儘快一些,這邊的槍聲肯定會引來更多條子,要是拖下去,咱們一個也走不了,快!”他對手下的衝動十分不滿,要沒有開槍,自己這邊的位置也不會暴露,但他也明白,在這種頸神經繃的時候忽然出現一輛警車開過來,換了誰都得慌一下的。
馬文濤冷靜了一下,指揮道:“把倆條子帶進去!”
小平頭和老黑就一左一右壓住了兩個警察,“怎麼處置?”
“先關起來,看看上面的情況,要是有條子來就那他們當人質,要是船快到了條子還沒來,就……”馬文濤做了個砍刀的手勢。
小平頭和老黑會意地一點頭。
遠處的董學斌看到這一幕,眉頭一緊,身子後退進屋。
一分鐘後。
董學斌的房間裡。
兩個警察被壓了進來,小平頭踹了那個受傷的刑警一腳,將他踢到侯箐身邊,練過空手道的老黑也一推搡,將他壓住的警察推了過去,然後倆人就拿着槍往後面的小桌上一坐,一人點上了一支菸,吞雲吐霧起來。
“真他媽晦氣,臨走臨走還碰見條子了。”
“可不是嘛,不過聽說船就來了,應該沒事吧。”
“但願唄,我看也問題不大。”小平頭和老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侯箐分別看了倆警察一眼,眉頭一跳,旋即嘆了一口氣,雖然不是一個地區的,但也是自己的同志,又有兩人被抓讓侯箐心情已沉入了谷底。倆警察剛剛也聽他們說什麼女警,自然知道了她臥底的身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同樣微微嘆息。他們都知道,自己幾人是在劫難逃了。
十幾個人,十幾把槍。
就算把繩子給他們鬆開,他們也出不去!
刑警小王內疚道:“徐哥,對不起,要不是我說那邊堵車想繞個道兒,也……”
“不賴你。”手臂中槍的徐哥忍着痛道:“人的命,天註定。”
小王看向身旁的美婦,低聲道:“這幫人是?”
侯箐一沉吟,想着也逃不了,現在說什麼都無所謂了,“省博物館被盜的文物在他們手上,正準備偷渡出國外。”
一聽,小王和徐哥都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出一次警卻碰上這麼大的案子。
小平頭猛地拍了拍桌子,喝道:“讓你們說話了嗎?都閉嘴!老老實實坐着!”
老黑則看向董學斌,嘿笑道:“小謝,你還跟這兒待着幹什麼?沒聽老闆和馬經理說快做準備嗎?”
董學斌面無表情道:“我也沒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老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笑道:“是怕條子來纔想躲這裡吧?你膽子倒是夠小的。”
小平頭也嘲笑地呵呵樂着,對董學斌,他非常看不上。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一個腳步聲突然接近,吱呀一聲開了門。
是剛剛老闆身邊的一個大漢,他手裡捏着槍,對着屋裡的小平頭和老黑使了個眼色,“船快來了,走吧。”說完,他看了美婦和兩個倒黴的警察一眼,沒說什麼,折身出了去,腳步聲漸漸遠了。
董學斌豎起耳朵一聽,好像地下室已經沒有人了。
小平頭活動了活動肩膀,咔嚓一聲將手槍上了膛,看看美婦,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可惜了,要是再多個一小時,老子肯定得嚐嚐你的滋味,行了,最後還有什麼話說?該送你們上路了。”
侯箐一咬牙,絕望地攥緊了拳頭。
刑警小王有點慌張,瘋狂地扭着身子,似是想掙脫繩子的束縛。
老黑這時也打開了槍上的保險,“劉哥,讓我來吧,嘿嘿。”
小平頭可沒殺過人,一聽這話,就點了點頭,將手槍一收插進了腰上的皮帶裡,往後走了幾步躲遠了些,怕血濺他一身。
侯箐看着董學斌和小平頭等人,罵道:“你們這幫畜生!混蛋!”
徐哥慢慢閉上眼睛,小王則大喊着“救命”,希望有奇蹟的發生。可離剛剛的槍戰纔過去幾分鐘的時間,就算有人聽到槍聲報了警,警察趕過來也來不及了!完了!小王腦子裡翁了一下!
想到自己愛人,想到自己孩子,侯箐眼睛有點紅了!
要死了?就這麼死了?
老黑舉起槍,側頭看看董學斌,“躲遠點吧,再嚇着你。”
董學斌面露一絲古怪之意,瞅了眼他,隨即退後了一步。
老黑桀桀一笑,端起槍對着三人的方向,開始瞄準,他很享受這種掌握了別人生死的感覺,槍口指指小王,見他嚇得臉一下就白了,老黑開心地笑了,又微微一挪用槍口指了指那受傷的徐哥,最後,老黑終於決定先從侯箐下手了,腕子一晃,他就瞄準向侯箐的腦袋。
侯箐默默閉上眼,小超,媽媽走了,媽愛你。
老黑目色一冷,手指頭略略一動,就要扣動扳機!
可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一旁的董學斌毫無徵兆地動了,他跨前一步,手臂輕輕一擡,看上去很是輕飄飄的一掌就切在了老黑拿槍的右手上,咚,一聲悶響,老黑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被打了麻筋兒的他一下就脫了手,手槍吧嗒掉在了地上。
見得小謝竟敢對自己出手,老黑驚怒交加,大吼一嗓子就打了個直拳!
董學斌輕鬆一躲,小腿一彈,狠狠踹在了老黑膝蓋上!
老黑又是吃痛地叫了一聲,身子一晃,再次憤怒地衝上去用空手道的技法攻擊着董學斌!董學斌卻不慌不忙,一扭腦袋躲開一拳,五指便是一攥,碰的一拳捶在了老黑胸口,等他再用彈腿攻擊,董學斌又是輕鬆閃開,手一帶,腕子一扭,一把就將老黑的胳膊給扭到了後面,一個肘擊重重落下去,直接將老黑捶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不知道小謝這是在幹什麼,怎麼突然打上自己人了,還有,在大家看來小謝這麼瘦瘦弱弱的體格,不可能有什麼力氣的,加上之前老黑曾跟小謝交過手,結果一個照面都沒用就把小謝打倒在地,但眼前的畫面顯然反過來了,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怎麼那柔柔弱弱的小謝突然這麼厲害了?
小平頭見勢不妙已然把槍從腰上摸了出來,“別動!你丫幹什麼!”
侯箐驚了一下,趕緊撲倒在地,小王和徐哥也紛紛照做!
此刻的董學斌彷彿變了一個人,槍口之下仍然沒有一絲慌亂,冷靜地看看小平頭,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碰!槍響了!
侯箐一聲淺呼,“小心!”
董學斌微微一扭脖子,子彈就擦着他的頭髮飛了過去!
小平頭震驚不已,大吼着再次開了槍……碰!
董學斌肩膀一矮身子一頓,子彈又一次擦着他的身子打進了牆裡!下一刻,董學斌終於踱步到了小平頭面前,見他又要扣動扳機,董學斌胳膊一甩,看準時機一把制住了小平頭的手,因爲力氣不相上下,一時間倒是僵持在那裡,董學斌反應很快,膝蓋一提,向他下身磕去,趁着小平頭失神之際,董學斌手腕子狠狠一擰,將槍口反轉朝向了對方,再一使勁,董學斌連帶小平頭的手指也一起扣了下去!
怦!
槍聲一落!小平頭面露不可思議的表情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胸口的血滋滋噴了出來,地上轉眼就紅了一片!
那邊的老黑怒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過去撿搶,董學斌當然不會讓他得逞,冷眼一回頭,那支從小平頭手裡搶過來的槍就擡了起來,怦,老黑的手已經離搶僅有幾釐米了,身子卻是驟然一頓,一秒鐘,兩秒鐘,老黑呆呆地把手伸到脖子上,噴出的鮮血一瞬間就將手掌染紅,老黑一頭倒地,死不瞑目。
說時遲那時快。
其實從董學斌出手到連殺兩人,只用了短短十幾秒鐘。
呼了一口氣,董學斌平復了一下情緒,走到牀邊蹲下身,分別給他們仨人解開了繩子。刑警小王都看呆了,徐哥和侯箐也是震撼地望着董學斌,不明白對方爲什麼要殺自己人,更不明白對方爲什麼要救他們。
侯箐突然想到了什麼,驚道:“你是……自己人??”
小王和徐哥都是一愣,自己人?
侯箐終於想明白了,爲什麼對方對自己這麼熱心,不惜爲了得罪其它人也要把自己弄到手裡,可之後卻沒有像侯箐想的那般強-奸自己,反而給自己上藥,給自己餵飯,這可不是一個小混混會做的事情!而且對方的戰鬥力和膽量也絕不是一個小混混能有的,面對槍口和子彈竟能面不改色?侯箐自問就做不到這點!
董學斌笑笑,伸手出手來和她握了握,“大姐,抱歉了啊,之前一直怕屋裡有什麼竊聽器之類的玩意兒,就沒自報家門,謝浩是假名,我叫董學斌,在延臺縣公安局工作,也是爲了追查省博物館文物被盜一案過來臥底的。”
果然是自己人!
峰迴路轉,幾人當真是又驚又喜!
侯箐舒了口氣,語氣激動地握着他的手,“謝謝!謝謝!”
徐哥捂着流血的手臂興奮道:“要不是你,我們都完了,同志,謝謝你了!”
“都是自己同志,不用客氣。”董學斌拿過一條枕巾來,“傷口快包紮一下,你血流的太多了。”
小王突然道:“你說你叫董學斌?”
董學斌一嗯,“怎麼了?”
“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啊?”小王眨巴眨巴眼睛。
他這麼一說,侯箐也是一怔,確實,這名字她聽着也耳熟的很,好像在哪兒看見過。
頓了頓,侯箐道:“我叫侯箐,是呂安市公安局的。”
小王他們也道:“我們是章則市公安局刑警隊的。”
章則市?那是北河省的最南端了,也就是說他們還在北河省境內?董學斌考慮了一下,道:“那幫人應該正準備登船呢,剛剛的槍聲估計也會以爲是把你們擊斃的聲音吧,暫時不會有危險,但如果幾分鐘之內再不上去,他們肯定起疑。”
小王一急,知道還沒脫離危險,“徐哥,現在怎麼辦?”
徐哥的胳膊已被枕巾扎住了,“他們還有十多個人,幾乎人人都有槍,這麼上去的話絕對是送死,就在地下室守着吧,局裡八成已經派人過來了,只要等咱們的人一到,安全就沒問題了。”他看了眼董學斌手裡的槍,“這兒有兩把槍,守住樓梯口不讓人下來,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董學斌看看他,“等警察到了,船也開走了吧?”
侯箐皺皺眉,“難道……眼睜睜看着他們把文物運出國?”
徐哥嘆氣道:“我受傷了,拿不了搶,小王是新進刑警隊的,戰鬥力也一般,就算拼着衝上去也幹不過他們十幾個人,我也不想國寶流失到海外,但現在還有其他辦法嗎?”說完,他對着侯箐道:“你槍法怎麼樣?”
侯箐一搖頭,試着揮了揮拳,吸氣道:“我身上也有傷。”
不是傷患就是戰鬥力低下,這個隊伍顯然沒法上去和他們硬拼。
董學斌等他們說完,道:“你們商量好了?”
徐哥嗯了一聲,“就在地下室守着吧。”
“行。”董學斌把手裡的槍給了侯箐,“這把槍給你們留下,子彈應該還剩下幾發,你們注意安全。”
聞言,侯箐徐哥等人紛紛一呆,“什麼意思?你幹什麼去?”
董學斌撿起地上那把滿發子彈的槍,打開彈夾看了看,又咔地一聲推了上去,一把插在後腰上,“還能幹嘛,當然是上去把犯罪份子一網打盡了,這幫人都在上面,船也快來了,現在不把他們拿下什麼時候拿?”他來當臥底,目標就是找回那批文物,可不是跟這裡當縮頭烏龜來了。
小王愕然,“你一個人?”
董學斌點點頭,“我原本也是打算一個人的,不然我混進洗浴中心當臥底幹嘛?”
侯箐厲聲道:“不行!太危險了!你就一個人一把槍!他們有十幾把!這怎麼打?”董學斌對她有救命之恩,侯箐不想看他白白送命。
徐哥也道:“是啊,別衝動,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小王急道:“還是等武警來吧!”
董學斌算計了一下身上的back,前些天倒是積攢了不少,雖然這個星期用掉了幾次,但都一分鐘兩分鐘,用的並不多,還算很富裕的樣子了,董學斌就理了理衣服,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命一向很大,行不行的試試才知道,我去了,你們保重。”說罷,不等侯箐和徐哥等人阻止,便開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