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青鸞山上。
“還有多遠?”張東方氣喘吁吁。
“還挺遠呢張縣長。”村書記蕭成道。
張東方一擺手,“呼,不行了,我得歇一下。”
後面有人馬上上來,“我扶您張縣長,您快坐下歇歇。”
張東方那小兩百斤的肉顫顫巍巍着,剛爬了十幾分鍾就堅持不住了,隨行的縣政府辦的人趕快照顧縣長,又是扶着他坐下,又是給他拿礦泉水的,上山的一行人不得已只能停下了。
“不好意思啊董書記。”張東方擦擦汗,喘息道:“老了老了,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挺瘦的,這麼高的小山那是從下爬到上喘都不喘一口的,唉,歲月不饒人啊,現在不成了,不成了。”
董學斌關心道:“沒事吧?”
“沒關係,歇一歇就緩過來了。”張東方也不好讓縣委書記等着他,“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
董學斌道:“那哪兒行啊。”
張東方道:“小蕭,你先帶董書記上去,我隨後就到。”
董學斌搖搖頭,“這樣吧,你們一會兒扶着張縣長上山,我一個人先去看看,小蕭,具體哪個方位?”
蕭成忙道:“這天都快黑了,您不認識路的,山路不好走再出了危險,這……您一個人怎麼行?”蕭成在這邊工作了五六年了,也算半個當地人,對青鸞山的情況瞭如指掌,這纔敢帶着人上山,要是換了其他人,這麼一座禿山野嶺的誰敢快黑天了還往上爬啊,萬一迷路失蹤那是要出人命的。
“你就給我指出來吧。”董學斌沒有聽。
蕭成無奈,只好指着上面道:“往那邊走。一會兒有個小路,左拐,再一直往上十幾分鍾就能看到了。”
董學斌想了想,“就是有塊細長條好幾米高岩石那裡?”
蕭成一愕,“就是那個岩石再往上五分鐘的路,您怎麼知道的?”擡頭確認了一下,這裡根本不可能看到那塊岩石的啊,離得太遠了,中間還有很多樹木擋着,他不明白董學斌怎麼知道的。
董學斌笑道:“這山我以前來過。行了,那我就知道路了,你們照顧好張縣長吧。我先去了。”
張東方大聲道:“注意啊學斌,小心腳下。”
“得嘞。”董學斌往後揮揮手,自己上去了。
董學斌爲什麼知道這邊?因爲以前他來過,爲了這個古墓的事情董學斌那次週末特意一大早就來山上了,順着小路幾乎把整座山都給爬了一遍。一邊爬還一邊拿東西挖,雖然最後沒有什麼收穫吧,但最起碼對青鸞山大致有了一個瞭解,他這人方向感也很強,所以蕭成一說董學斌立即就回憶起了那塊很有特點的岩石,在這種禿山上。那塊岩石算是標誌性路標了。
一分鐘……
五分鐘……
蕭成說的十多分鐘的路,董學斌只用了七八分鐘就到了。
剛一過去,不遠處就有光線進入視線。不是夕陽的光暈,而是人爲的探照燈,亮度很足很刺眼。
“哎呦。”
“董書記?”
“您怎麼親自來了?”
那邊正在搭建臨時指揮部和一些相關設施的工作人員都看到了董學斌,趕忙打招呼迎上來。裡面有文化局的人,有公安局的人。顯然之前衆人都沒閒着,可以看到警戒線已經拉上了很大一個範圍。將周圍幾百米都給圈住了,幾個大帳篷也已經拔地而起,探照燈架在樹上,基本都佈置好了。
董學斌巡視了一圈,不禁道:“大家辛苦了,都還沒吃飯吧?”
“不辛苦,我們應該的。”文化館柳館長道:“還沒吃飯,不過村民們都已經坐上了,我們準備在山上吃了,因爲還有一些東西被忙完,等弄好了以後再下山,到時候留守幾個人就行了。”
董學斌往側面一看,那裡果然生起了火,架起了鍋,幾個青北村帶他們上山的老鄉正在幫大家做飯,很多帳篷和相關的設備估計上山的時候也是被幾個老鄉分擔了一大部分的,不然只靠他們文物保護小組的二十幾個人不可能搬上來這麼多東西,他們自己上來估摸都費勁呢。
“老鄉。”董學斌快步上去,“謝謝了,還讓大家跟着我們一塊忙活,不好意思了啊。”
一箇中年人憨厚地笑笑,“這有什麼謝謝的?蕭書記吩咐了,我們就順手走一趟,不費勁,以後你們要吃飯或者搬個什麼東西,就喊我們。”
董學斌道:“那多不合適,還讓你們來回跑。”
中年人道:“我們都常年在山上摘草藥的,你們爬山覺得累,我們那都是家常便飯,每天不爬兩次還難受呢。”
另個青年村民道:“二叔,飯好了。”
中年人便喊大家來吃飯,自己也盛了一碗湯坐在地上喝。
說是做飯,其實就是一鍋雜七雜八的雜燴湯,沒什麼油水的,不過跟山上能吃口熱乎東西已經不錯了。
董學斌把柳館長叫來了,“老鄉們的工錢,到時候不要忘了,每天一結,能多給就多給,到時候賬走縣裡的。”
柳館長微微點頭,“肯定忘不了。”
大家都餓了,全放下手裡的工作去吃飯了。
董學斌則回頭看看,一個人翻開了警戒線的帶子彎腰進去了,那頭,工作人員已經做好了標記,插上了一面旗子標註了位置,顯然就是挖出銅鏡的地方,董學斌呼了口氣,慢步走上前站在那裡,蹲下來用手扒了扒那個被刨開過的小坑,左右鼓搗了好半天卻沒敢挖,他也怕造成什麼破壞。
這時,張東方等人姍姍來遲。
工作小組的人忙放下碗想去迎。
張東方卻累呼呼地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吃飯,自己則看看那邊的董學斌,也扒開警戒線進去了。
“董書記。”
“來了?”
“就是這裡?”
“嗯,銅鏡就是這兒挖出來的。”
張東方也跟着董學斌一起蹲下看了半天,末了,他低聲道:“你說這一片地下面,真能有個古墓羣?看着不像啊。”
董學斌道:“這需要專業設備和專業人員確認,肯定真的有古墓的話再一層一層挖,一層一層剝離,那時候古墓才能露出來痕跡,現在這麼看肯定是看不出來的,哪個挖掘工作不是都得幾個月甚至幾年時間麼,很費工夫的,要是盜墓的倒無所謂,直接挖就行了,他們不在乎古墓的歷史價值,破壞了就破壞了,他們只看重裡面有價值的陪葬品,可咱們不行啊。”
張東方點點頭,手摸着土地道:“但願能有個好消息吧。”
“人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就能見分曉了。”董學斌看看錶,穆正中他們那裡應該早下飛機了,他這邊手機沒有信號,也沒法再聯繫,但之前已經將蘇巖的電話留給了穆老師他們,這個倒不用擔心,蘇巖一直在機場候着,董學斌囑咐過他,接到人以後立刻趕過來青鸞山這邊。
……
天黑了。
幾個老鄉都下山了。
但是當看到董書記和張縣長全然沒有下山的意思還在那裡說着話,工作小組的人見狀,也沒有一個離開的,大家折騰完了裝備的安裝和設施的搭建後,就又多開了一盞探照燈,把現場打亮了一些。
終於在七點四十左右,山下處傳來手電筒的光亮。
蕭成和兩個當地村民帶着蘇巖跟幾個中年人上來了。
“穆老師,一路辛苦了。”董學斌看到人後就露出微笑。
焦鄰縣工作小組的衆人明顯也有不少認出了穆正中,全愣了愣,沒料到董書記怎麼把這麼大名鼎鼎的人物給請來了,而且人家居然萬里迢迢地來了青鸞山這犄角旮旯?一時間大家想入非非起來,莫非這裡真有古墓?莫非真讓董書記給猜中了?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不會吧?
穆正中幾人也累得不輕,下午就急急忙忙趕飛機過來,馬不停蹄地來了焦鄰縣,又一刻不停地爬上山,他們仨歲數都不小了,這個體力消耗是可想而知的,每個人腦門上都見了汗水和疲憊,然而讓人詫異的是,幾人累歸累,眼睛裡卻似乎都綻放着一股身材,精神奕奕的。
“學斌,我先給你介紹一下。”穆正中指指旁邊兩人,“這是考古隊的老楚,這是故-宮-博-物-院的研究員老孟。”
“楚老師,孟老師。”董學斌上去和他們握握手,“辛苦辛苦。”說完也把張東方介紹了一下,“這是張東方張縣長。”
張東方也和他們客道了幾句。
考古隊的楚老師是幾人裡最着急的,顧不上認識人打招呼什麼的了,立即道:“東西在哪兒?”
柳館長也聽到了剛剛的介紹,見對方是考古隊的,不禁肅然起敬,趕快把裹着銅鏡的盒子拿上來了,他是按照董學斌的吩咐帶上山的。
楚老師結果盒子打開了。
穆正中和那個孟老師也圍了上來,戴上手套將東西取出來拿在燈光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末了,幾人對視一眼,都是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