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在荒原間穿梭,馬上的人,雖然衣服早就髒得看不出原來的眼色,精神依舊振奮,眼神依舊銳利。
他們每個人,都非常興奮,因爲,他們要回家了!
出來了這麼長時間,每個人都比較想家。
陳風也收起了觀察四周的心情,玉寒快要生了,自己得回家去了。
突然,前面躥出了一些衣衫襤褸之人來。
本來,一般的百姓,看到了騎兵,肯定是轉身就跑,跑得慢了,都怕被騎兵給追上來幹掉。
但是,這些人,居然不怕,見到了騎兵,居然還想要湊上來。
現在已經是深秋,冷風吹着,臉皮有些發疼,而眼前的這些人,都穿着連身體都遮不全的衣服,或者叫布片,就這樣湊了過來。
“軍爺,給點吃的吧!”一個人舉起了大花碗,向最前面的一名騎兵說道。
陳風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個好現象。
陳風還沒有說什麼,只見青青已經掏出了幾枚銅錢,扔到了那個人的大花碗裡面。
“謝謝,謝謝!”這個人驚喜道。
很快,其餘的人,就都向青青圍了過去。
青青只能又掏出了一些,每人給了幾枚,這些人才都散去。
繼續向前走。
青青看了看陳風,終於小心翼翼地問道:“陳大人,剛剛青青做錯了?”
“沒有。”陳風只是在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而已,青青本來是個殺手,沒想到也變得如此富有同情心了,難道是因爲生了孩子之後,母性大發了?
這些難民,不像是這裡的,那就只能是逃荒過來的,而自己在從南方來的時候,看到北方的糧食長勢還算不錯,本該是個豐收之年纔對,現在怎麼會突然出現難民?希望只是個意外。
陳風這樣想着,繼續向前走。
誰知,隊伍行走了還不到兩裡,就看到前面,又圍上來了一大堆的難民。
剛剛只是幾個而已,現在,是上百個。
“風哥?”看到這情況,劉狗兒皺了皺眉頭,向陳風詢問道。
本着同情弱者的心情,本着自己原來也是窮苦人的心情,劉狗兒很想救助一番這些人,但是,劉狗兒隨着地位的提高,眼界也開闊了,知道站到大局的高度來看,所以,才向陳風詢問。
“不理他們,我們衝過去。”陳風說道。
騎兵們揚起馬鞭,看到這些馬兒要跑,頓時,前面擋着的人羣,閃開一條路,看着這些騎兵,飛快地遠去,沒有留下一個銅板。
陳風知道,這股難民,肯定是剛剛那股難民招來的,聽說他們這隊騎兵過來,還給了銅錢,頓時,其餘的人就都想來要錢了,如果給了這些人銅錢,那麼,不用說,後面還會再圍上更多的人來,陳風可以救助一兩個人,但是,成千上萬的人來找他們這三百騎兵要東西,陳風還不是救世主。
而且,陳風怎麼知道,這人羣裡面,是否混有刺客之類的人。
青青也猜到了原委,等到馬匹再次慢了下來,青青小聲地向陳風說道:“陳大人,剛剛青青做錯了。”
“你做得沒有錯。”陳風看到青青自責,便這樣說道:“不過,這次事情有些蹊蹺,青青,我們在這裡等你,你再回去,找個落單的難民,問一問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就成了難民,那這冬天,可就不好過了。
“是,陳大人。”青青立刻調轉馬頭,向剛剛的來路奔去。
停下來等待,陳風的心中,居然有些忐忑,他彷彿猜到了什麼似的。
很快,青青就回來了,臉色很難看。
“怎麼回事?”陳風問道。
“陳大人,這些難民,是因爲黃河氾濫,沖毀了他們的家園,他們纔不得不四處乞討,這個冬天,恐怕會凍死不少人啊。”青青說道。
黃河氾濫?自從前幾天脫脫修了黃河之後,這黃河在歷史上,可是數百年都沒有發水啊,頓時,陳風心頭就是一沉。
“黃河爲何又再次氾濫?”陳風問道。
“這個,青青不知道。”青青問的只是普通的百姓,他們也不清楚。
“走,我們繼續往前走。”陳風說道。
走了一個時辰,陳風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向西,我們去汴梁看看。”
剛剛陳風一邊走,一邊在思索,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自己在這次北進的考慮中,丟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李思齊!
自己挑撥孛羅帖木兒和擴廓帖木兒兩支軍隊內鬥,將孛羅帖木兒的軍隊都鬥垮了,擴廓帖木兒的軍隊,也損失了一半,從這點上看,陳風的這次行動很成功。
但是,陳風卻忘記了另外的一個勢力!李思齊!
元末最後捍衛蒙古人的三股勢力,就是這三個人,現在,隨着孛羅帖木兒和擴廓帖木兒兩人的勢力被削弱,李思齊的武力,卻變成了最大的。
李思齊這個人,絕對也是不安分的人,那麼,他會幹什麼?去大都參加爭鬥,不符合他的利益,先把汴梁給拿下來,倒是很有誘惑力啊。
本來,陳風想要回揚州平江,是從徐州南下,現在,又要繞道向西,肯定會耽誤時間,不過,現在這是突發事件,陳風要這麼做,劉狗兒等人也沒有任何反對。
一行人,折道向西。
越向西走,遇難的百姓越來越多,看樣子,受災的恐怕有數十萬。
陳風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風哥,這土地,怎麼變成了黃色?”劉狗兒突然問道。
其餘的騎兵,也都發現了,土地比較軟,還變了顏色。
“那是因爲黃河決口了。”陳風說道:“這次,是故意有人挖開的。”
故意挖開的!此時,陳風已經能夠確定了。
爲了攻打汴梁,李思齊,居然做出了這種天地不容的事情來!
“風哥,是誰幹的?”劉狗兒頓時一臉吃驚,他自然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走吧,走到汴梁,我們就知道了。”陳風說道。
騎兵馬快,兩日就到了。
沒有走近,腳下就感覺到了厚厚的泥沙,都是黃色的。
路邊的樹木,早已經東倒西歪,都是被洪水沖垮的。
這裡的情況最嚴重,很明顯,黃河應該是從這裡決口的。
青青站在一棵還沒有倒塌的白楊上面,用千里鏡仔細地觀察了遠處的城頭。
“陳大人,城頭上的守軍是韃子。”下來了之後,青青向陳風報告道。
這裡,是汴梁,是韓林兒的宋朝的首都,而現在,這裡的城頭上,卻是韃子,那隻能說明了一件事,這裡,已經被李思齊的軍隊拿下來了。
李思齊,是用這種卑鄙的辦法,將汴梁拿下來的,這樣的人,是要受天譴的。
陳風此時在心裡,充滿了對李思齊的失望和憤怒,如果有可能,陳風現在就想要進去,找到李思齊,把他撕成碎片。
但是,陳風知道,就他這三百人,是完不成這個任務的,而且,這就是戰爭。
韃子從來都是不把人當人的,當初攻下中原的時候,說屠城就屠城,什麼時候眨過眼了?不過,這個李思齊,可是地道的漢人啊,跟了蒙古人,也學得這麼狠了?
“陳大人,我們可否要進汴梁城?還是由青青先進去查探一番?”青青向陳風問道。
畢竟,這裡不比大都,在大都,他們有足夠的情報人員在裡面,還有地道,進出自由,到了後來,大都甚至成了陳風在指揮了。
這汴梁,對他們來說,是未知的。
要想進入,青青就自己先進去,查探一番再說。
陳風嘆了口氣:“不用了,我們回平江再說吧。”
劉狗兒這才放心,要是陳大人頭腦一熱,想進去找麻煩的話,他們這點人,雖然手拿着火器,還是很困難的,自己死了不要緊,但是,不能保護好陳大人的安全,還是讓劉狗兒很爲難的。
現在,陳風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沒有進去找麻煩,嘆了口氣,選擇了離開。
就在高高興興完成了大都的行動,回平江的時候,卻又讓陳風看到了這些事。
心中的壓抑,是難免的。
一行騎兵,都走得很沉重。
其實,陳風剛剛的,不僅僅是嘆息,還有鬆了一口氣。
汴梁被拿了下來,韓林兒凶多吉少了,這樣,其實對己方來說,反而更加有利了。
以後的皇帝,肯定是朱元璋,這是毫無疑問的,而韓林兒,只能是個笑話而已。
劉基已經嶄露頭角,成了朱元璋身邊的謀士,這個人一出場,就讓朱元璋將對韓林兒的表面上的尊重也抹去了,韓林兒是小明,朱元璋的大明。
所以,韓林兒的下場,只有一個。
與其像後世一樣,被那個廖永忠給淹到水裡死了,倒不如,死在韃子手裡,也算是死得其所啊。
還有,這些難民是無辜的,回平江之後,叫施耐庵派人,到北方來,將這些難民,指引到自己的轄區去,江南的冬季,也是有活計可乾的,也可以幫助這些難民,躲過這個冬日的嚴寒了,現在,自己也只能做這麼多。
由於這裡有韃子兵在活動,陳風他們只能撿小路行走,速度不是很快,不過,還算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