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打開旁邊的一個陶罐,裡面是他走遍了整個市場,購買了多種原料之後,混合而成的一種東西。
藍玉寒看了一眼,就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一步,黏黏的,黑黑的,好像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那是什麼東西?
陳風用鐵鏟將裡面的東西鏟到了旁邊的一個木板上,接着,拿起了一個磙子。
磙子是用木製的,中間穿了根鐵棍,後面有握把,就和後世刷牆的磙子外觀一樣,它的寬度,和那個蠟紙一樣。
接着,陳風將磙子,在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里面來回推了一下,就全部沾滿了。
接着,陳風將已經固定好的蠟紙的木架子,向下一壓,緊密地挨在了下面的紙張上,再用磙子從前向後推了一下,又向回推了推。
木架子被擡了起來,再一看,下面剛纔空白的紙上,已經全部都是黑色的字跡。
“這…”藍玉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就印好了?
小蝶在旁邊,將紙抽了出來,遞給了藍玉寒。
字跡清晰,和那張蠟紙上的字跡完全一樣,這種印刷非常成功,唯一的瑕疵,那就是因爲是用鋼針劃上去的,所以,不像毛筆寫上去的那樣剛勁有力,比劃非常細。
“小蝶,這個活兒就交給你了。”陳風說道:“先印三百份就足夠了。”
小蝶心靈手巧,接過了陳風遞來的磙子,只是忌怕這些黑乎乎的東西弄髒了自己,才做得小心翼翼。
“風哥,這是怎麼出來的?”藍玉寒問道。
“噓!”陳風用手在嘴上一放,向着藍玉寒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這個手勢古今通用,藍玉寒立刻低下了聲音,期待着陳風的回答。
誰知,卻聽到了陳風兩個字:“秘密。”
“哧!”旁邊拿起磙子印刷的小蝶,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段時間以來,陳風經常在煙雨樓裡面活動,其他人都已經知道了陳風的性格,幽默風趣,從來都沒有架子,這樣的主子,他們更喜歡。
誰都能看出來,藍小姐對這個風少爺有意,以後肯定是他們煙雨樓的男主子了。
這一笑不要緊,磙子上的一滴墨,滴到了下面還沒有印的紙上。
“小蝶,這幾張紙浪費了,從你的工錢裡面扣。”藍玉寒佯怒道。
“是,小姐。”小蝶一聽這話,知道是小姐不滿意了,立刻止住了笑。
“玉寒,這印刷其實非常簡單,但是,這個秘密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作爲我們煙雨樓的產業,說不定,以後我們可以分離出去一個,專門做印刷。”陳風說道。
聽到陳風要講,藍玉寒睫毛一動不動地等着,聽陳風的解釋。
“這個蠟紙,是透不過油去的,所以,我的這個油墨,就是專門用來印刷的,裡面加入了很多油,所以,蠟紙透不過去,但是,那些被刻掉了蠟的地方,油墨就能夠通過,這樣,字跡就印上去了。”陳風解釋道。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該過的過去,不該過的留下,這不就行了嗎?
“風哥,這個印刷的方法的確非常巧妙,只是,上面的字跡不如書寫得有力,而且,也不如活字印刷出來的美觀。”藍玉寒說道。
這些字,是小蝶寫上去的,小蝶算是藍玉寒手下寫字漂亮的了,但是,用這根鋼尖筆寫字,畢竟不熟練。
“這只是暫時的,以後,我們會有和活字印刷相同的效果。”陳風說道。
只差一個打字機而已,等到以後有工夫了,做出一大批鉛字來,然後弄個機括,需要哪個字,就把哪個字彈出去,打在蠟紙上,這樣,就有不錯的效果了。
…………
“好,唱得真是太棒了!”一名精神矍鑠的中年男子,手裡扣了扣茶杯,望着臺上的正旦,眼神中充滿了歡喜。
誰知,一仰頭,杯子已經空了。
“大人,再添點水吧。”旁邊一人適時地提起茶壺給他添水,正是百花樓的鐘老闆。
這場表演,他們請到了揚州路總管李大人,前來捧場,由薛婉瑜再次表演了霓裳羽衣舞,果然,獲得了李大人的讚賞。
只要李大人喜歡,以後可以多邀幾次,這樣,對於增加百花樓的知名度,增加己方的背景,都是有好處的。
現在的煙雨樓,已經幾個月沒有演出了,他們沒有演出,也就沒有了收入,拿什麼來和百花樓競爭?擠垮了煙雨樓,百花樓就是當之無愧的老大了。
一曲舞罷,薛婉瑜回到後臺換裝。
“小姐,那個胡公子,又來相邀。”小鳳撅着嘴說道。
這次的那個胡公子,還是免費來的,是跟着李大人的手下進來的,所以,外面人也沒有阻攔。
百花樓是賺錢的,這種不花銀子前來的人,根本就不受歡迎,上次被打發了,這次還死皮賴臉地前來。
不過,這次鍾老闆沒有在旁邊。
薛婉瑜想了想,說道:“讓他在外面候着吧。”
“喂,我們小姐說了,你在外面候着吧。”小鳳出來,和胡公子說道。
“是,那小生就在此相侯了。”胡惟庸說道。
胡惟庸,是定遠人,家道早已經沒落,祖父曾經是個秀才,他這次來揚州,是準備八月份的鄉試的,只是,自從在百花樓外面路過的時候,聽到了裡面的歌聲,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他駐足在百花樓外面,想着如何能夠與這個歌聲的主人見一面。
之後,他知道了,那是這裡面的正旦,當紅的薛婉瑜的歌聲,接着,有幸進入一次,觀看了薛婉瑜的舞姿,彷彿一股魔力,讓他覺得,如果今生沒有薛婉瑜在身邊,那活着也就沒有了什麼意義。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傳說中的霓裳羽衣舞,他也相信,自己的聲音嘹亮,傳入了薛小姐的耳朵裡,一定對他有了印象。但是,上次求見被拒絕了。
來這裡,胡惟庸身邊總共帶了五十兩銀子,他雖然想念薛婉瑜,但是,卻也是非常有頭腦的,那種腦子狂熱,一下把身上所有的銀子,全部投給如玉紅顏的做法,他是不會去幹的。
相反,胡惟庸非常有遠見,在百花樓外面等候的時候,他也在經常打探煙雨樓的動向,想要獲得薛婉瑜的傾心,需要多方面下手。
他的一個老鄉,正好在李大人手下當差,於是,這次又跟在李大人的隊伍裡,混進了百花樓。
上次直接被拒絕了,這次改成了讓自己相侯,那就是已經有進步了,哪怕是等上兩個時辰,自己也願意。
薛婉瑜慢慢地卸了妝,銅鏡內,那個絕世的容顏,讓自己也非常沉醉,可惜,她卻一直都沒有遇到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子。
戲曲看完了,百花樓還有許多項目,比如,年輕才俊們可以在一起吟詩作詞,他們討論的,更多是今年鄉試的問題。
而李大人,也被鍾老闆請到了三樓,這裡的位置最雅觀,可以觀賞到外面的風景,然後,再品嚐一下佳餚,當然,還是要有美人來作陪的。
傍上了李大人,那可就大樹底下好乘涼了。
誰知,催促了兩遍,酒菜都已經上了,還是不見薛婉瑜過來。
鍾老闆着急了,賠了個罪,下樓來找自己的乾女兒。
“胡公子,幾次約見婉瑜,可否有什麼事嗎?”薛婉瑜剛剛收拾妥當,出來了,就看到了已經等了一個時辰的胡惟庸。
“見過小姐了。”胡惟庸說道:“也沒有什麼事,只是聽到了小姐的歌聲,看到了小姐的舞姿,就感覺到賞心悅目,小生回去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睡,只希望多見到小姐一面。”
“哧…”旁邊的小鳳聽到了胡惟庸的話,先笑了出來,替薛婉瑜答道:“我們百花樓的演出兩天一場,如果胡公子想見我們小姐,每兩天都能來一次,怎麼始終未見啊?”
小鳳的話語裡,諷刺的意味已經十足了。
胡惟庸聽到,彷彿就和沒聽到一樣,自己要是有銀子,肯定每天都來,這還用說啊!
“小生倒是每天都想來,只是,小生最近忙於鄉試,所以…”胡惟庸說道:“小生很有信心,能夠在各貢生之中,脫穎而出。”
“那胡公子怎麼還有時間前來?”聽到這話,薛婉瑜也覺得此人有些討厭,對於說大話的人,薛婉瑜非常瞧不起,眼前的人,彷彿能高中舉人一樣。
“小生最近聽到了某些消息,所以,特意前來通知小姐。”胡惟庸倒是沒有任何異樣,繼續說道。
“什麼消息?”薛婉瑜問道。
“是關於煙雨樓的。”胡惟庸說道。
煙雨樓?聽到這話,薛婉瑜正色了。煙雨樓是百花樓的競爭對手,現在,煙雨樓被打壓得擡不起頭來,他們現在有什麼特殊的動作,也是很正常的。
正在這時,就看到鍾老闆幾乎腳底生風地走了過來,見到薛婉瑜正在和胡惟庸聊天,臉上更加不悅:“婉瑜,李大人在那裡等了半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裡和無關的人閒聊,乾爹是怎麼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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