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見到一輛裝滿污穢之物的馬車,正在慢慢地駛來。
“喂,現在才四更天,還不到倒糞便的時候。”看守城門的士兵看到這輛馬車過來,頓時喊道。
這輛馬車上,是四五個大桶,桶的裡面,裝的全部都是生活垃圾,也就是糞便。
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先進的沖水馬桶和下水道,但是,這些生活垃圾的處理,是歷來管理者都很重視的問題,哪怕是一萬人住的小城,每人每天一泡便便,那就是一萬泡,如果沒有合適的處理手段的話,用不了多久,整個城市,那就全部被這些污穢之物包圍了。
所以,早在唐朝的時候,就出現了專門向城外倒糞便爲職業的人,他們是城市的清潔工,在後世,直到著名的大上海灘,還是有這種人存在的,當時的丁力,做的就是這個營生。
而爲了保持城市的清潔,所以,只有這種倒垃圾的車輛,需要在天亮之前,就離開城市,否則,臭味滿天地在清晨走的話,是非常煞風景的事情。
不過,現在才四更天,這個時候,有些早啊。
看到這馬車過來,他們立刻遠遠地喊道。
“幾位軍爺,這幾天城內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昨天,又來了一批人,小人得多跑幾趟才行,所以今天起得早了些。”馬車上趕車的人遠遠說道。
這麼說倒是實情,看着這又髒又臭的馬車,看守的人心中不滿,按照平時,得等着換崗之後再倒,現在,輪到自己了。
馬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於,快到跟前的時候,兩個人才懶洋洋地去開城門。
另一個人,則在捂着鼻子,同時等着馬車上的人。
這麼早就出城門,糞夫是需要給辛苦費的,每次至少,也得五十文。像今天這麼早,那就得一百文。
但是,看着這個傢伙,坐在馬車上,居然不動彈,就這樣想要出城,等在一旁的士兵終於不耐煩了。
“站住!”他叫住了這個馬車上的傢伙,然後,用手捂着鼻子,準備要教育對方一番。
誰知到,就在這時,異變陡然發生。
一道明亮的光,劃破了夜空的寧靜,這個傢伙只看到眼前一亮,接着,血就從腦袋上流了出來。
彭大並不知道,這個傢伙是前來向他索要好處的,他只以爲,這個傢伙已經發現了他的破綻。
雖然還沒有到城門口。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不容得再有延誤了。
“動手!”彭大抽出刀來,砍死了這個傢伙,然後,一邊喊着,一邊衝向那兩個正在開城門的人。
這兩個人,還沒有弄明白什麼事,也就跟着被砍翻在地了。
隨着彭大的叫聲,從馬車的糞桶內,又鑽出了三個人來,他們每人拿着武器,狠狠地撲向了最近的士兵。
幾乎是瞬間,城門口的十幾名士兵,全部被他們放倒了。
“快開城門。”彭大喊道。
兩個人一使勁,城門緩緩地打開了。
“守住這裡,四處放火!”彭大趕緊說道。
打開火摺子,彭大在馬車後面的糞桶上一點,糞桶立刻就着了。
這些糞桶,外面已經被浸了一層桐油,又有一些雜草,這一點,火勢立刻就大了,濃煙滾滾。
他狠狠地刺了一下馬車上馬的屁股,馬一吃痛,立刻跑了起來。
馬車上的糞桶,紛紛跌落下來,景象頓時壯觀起來。
“失火了,失火了!”一個聲音大聲喊道。
“紅巾軍殺進來了!紅巾軍殺進來了!”
幾個人一邊喊着,一邊向城頭跑去,只打開了城門,還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城牆上有弓箭手的話,會對他們的人造成很大的傷害。
城外,看到了城門口內部的火焰,頓時,埋伏的芝麻李等人,都站了起來。
“趕走韃子,恢復我們漢人河山,我們衝進去!”芝麻李喊着,拿着自己的長槍,騎着馬,衝了上去。
雖然跟在他後面的,不足百人,但是,他依舊有信心,只要進了城,就能幹掉韃子!
喊殺聲,響成了一片。
“籲…”陳風拉住了馬頭,他已經看到了遠處的徐州城,沖天的火光,代表着那裡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變故。
開個篝火晚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芝麻李也動手了。
兄弟,你要動手,就不能再晚一天嗎?
“恩人,徐州城也鬧紅巾軍了。”常聚也拉住馬頭,看着陳風緊張的神情,說道。
他們一共十個人,進入動亂之中的徐州城,在黑暗之中,將人救出來,這得有多大的運氣才行?
“即使裡面再亂,我們也要把人救出來。”陳風說道。
陳風知道,雖然現在看起來徐州城很熱鬧,但是實際上,芝麻李喊得很響,人卻沒有多少,史書上的記載,也就不足百人。
陳風手上人雖然少,但是,都是精兵,所以,進入徐州城找人,並不危險。
而且,陳風還想起了另一件事,本來很難辦到,現在卻有了機會。
如何接敏敏的問題。
絕對不能讓脫脫知道,是自己把敏敏給救走了,否則的話,脫脫還不得滿世界地找自己?皇上還不得下諭令追殺自己?這比自己勾引了皇后還可惡。
那麼,倒不如讓脫脫以爲,敏敏是死在了這徐州城,死在了反賊的手裡。
自己再將敏敏安排到窯廠去,躲過這段時間的風頭,再做打算。
敏敏已經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自己自然不能讓她再回到大都城去,嫁給那個皇子。
正想命令手下跟着進城,陳風卻突然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一種聲音。
聲音很微弱,好像是有人騎馬在靠近。
就在這時,常聚也發現了異常,他跳下馬,將耳朵貼在地面上,稍後,向陳風說道:“恩人,有十幾名騎兵,正在高速向我們這邊過來。”
十幾名的騎兵?陳風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是常遇春過來了嗎?
“路邊隱蔽。”陳風說道。
隱藏在了路邊,很快,就看到了那隊正在飛奔過來的騎兵,領頭的,正是常遇春。
有了常遇春,陳風的勝算頓時更大了。
此時,城門口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由於芝麻李的人本來不是很多,所以,沒有足夠的人來守城門。
他們剛剛聽到外面的馬蹄聲,就已經看到了人靠近到了身邊,不過不是韃子兵。
“趕走韃子,還我漢人河山!”這隊人說着,就進入了城中。
他們還以爲是自己的兄弟,也跟着高聲迴應起來。
徐州府衙。
三寶奴睡眼惺忪,護身的披甲還沒有穿上,一手握着長槍,挎着弓箭,就衝了出來。
北面,喊殺聲已經響成了一片。
“怎麼回事?”他一把手,拉過一個急匆匆地逃跑的衙役。
“紅巾軍打來了,劉福通帶着幾萬人馬,正在從北門進來,趕緊從南門逃命吧,那些紅巾軍都是吃人的妖怪。”衙役說完這話,又想要逃。
“州尹呢?徐州的駐軍呢?我們怎麼能怕了幾個紅巾軍?”三寶奴問道。
“州尹已經帶着家眷逃了,他逃得比我們還要快,駐軍也都逃了,你不逃,留在這裡等死嗎?”衙役說着,擺脫了三寶奴的大手,逃了出去。
恥辱!徐州城一萬駐軍,城池堅固,居然會被幾個紅巾軍攻下來!
“拙赤!準備戰鬥,我們把入城的紅巾匪全部宰了!”三寶奴大聲喊道。
他帶來了三個百人隊,有這些人,他也敢和那些紅巾軍勇敢地戰鬥!
“阿哈,我們現在要緊的,不是把那些紅巾軍趕走,而是保護好我們的銀子的安全。”這時,敏敏也走了出來,向三寶奴說道。
這種危急時候,雖然趁亂能夠逃走,但是,敏敏知道,自己不能一走了之,因爲,她身上流淌着的,是蒙古人的血液!
在這種時候,她要和自己的哥哥站在一起。
敏敏着一提醒,三寶奴才想到,的確如此,他的任務,不是趕走反賊,而是保護好這些銀子。
“現在外面很亂,天又黑,所以,我們不宜撤退,就在這裡,堅持到天亮之後,再做打算。”敏敏向三寶奴說道。
反正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好,分散開,守住各個牆角和房頂,弓箭手就位。”三寶奴下達了命令。
作爲脫脫的下屬,他們可絕對沒有像普通蒙古人那樣,丟失了基本的戰鬥力,他們訓練充足,他們是一支精兵!
僅僅看外面亂做一團,而他們依舊穩如泰山,就能夠知道了。
一張張的複合弓,已經半拉,他們在屏住呼吸,在等待這個最嚴峻的時刻的到來。
“這裡有大批的銀子,我們衝進去,把銀子全部搬回水寨去!”趙均用向着自己的部下大喊。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所謂和芝麻李的面子問題,已經被他放到了一邊,面子重要,還是銀子重要?那自然是銀子!趁着芝麻李的人在城門口乾仗,他的人,一窩蜂地衝了進來,直奔府衙,目標只有一個,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