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辭別太后,跟隨那位眉目如畫的俏女官出了慈寧宮。女官把秦雷帶到門口,門口早有瑾妃娘娘宮裡的女官接着。
離開慈寧宮的範圍,陪秦雷走的女官明顯放鬆許多,提着燈籠在前面竊竊私語,還不時偷偷回頭偷瞄一眼娘娘十六年沒見的兒子。
秦雷也不惱,待她們看夠了,纔開口問道:“敢問各位姐姐,咱們是要去坤寧宮嗎?”
一個女官回頭向秦雷福了福,微微鬱悶道:“回殿下的話,倒不用去坤寧宮了,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都傳話過來:說天色已晚,身子已經乏了。讓您明天再去請安。”
秦雷點頭笑道:“也好。”便不再說什麼。身後的沈青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原來殿下也會緊張啊。
大秦體制,皇后乃皇帝正妻,掌管後宮。只是當太后健在時,皇后往往只能名列後宮第二。皇后以下,乃是四夫人。分別是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其中以貴妃爲尊,其餘三位並列。再之下乃是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除了個別荒淫過度的皇帝,大部分是不會用滿這些編制的。
這任昭武皇帝在位十六年來,有一後四夫人八嬪六世婦,數量還算適中。
瑾妃娘娘的封號是賢妃,因爲她居住在瑾瑜宮,所以應該被稱爲瑾賢妃。但是一般場合,都會簡稱爲瑾妃。
瑾瑜宮與慈寧宮相距甚遠。秦雷他們出了慈寧宮所在的院子,又坐了一會兒轎子纔到。
秦雷一下轎,就看到一羣宮娥簇擁着兩位神色激動的宮裝夫人迎了上來。
左面一位身着寶藍湖綢宮裝的看上去年紀輕一些,依舊美的驚心動魄的臉上掛着晶瑩的淚水,她邊向秦雷跑來伸出雙手,邊戚聲喚道:“我的雷兒啊……”神情悽楚,聲如杜鵑泣血。
原本跟她一起上前的那位紫衣夫人奔了幾步,便站住了,雙目中溢滿了淚水,渾身顫抖,若不是邊上宮娥扶住,可能會一頭栽倒。
秦雷亂了,他在老太后面前一開始確實半真半假,但是面對自己的母親,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他也無法有半點作僞。
他就這樣杵在當地,面上陰晴變換。看着哭泣着奔過來的婦人,原本想好的應對之策全部被否決掉。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自己第一個母親。
秦雷上世便是個孤兒,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
婦人越來越近,已經能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看清她遠山般的細眉,以及眼角落下的晶瑩淚水,還有微微翕動的嘴脣。
秦雷心中暗歎一聲,準備嘗試着接受自己的母親。
正當他準備張開手臂,接住乳燕投林般的婦人時,婦人在他身前停下了。無限悽婉的望着秦雷,澀聲道:“雷兒,你就這麼不喜歡孃親嗎?”淚水噗噗的落下。
秦雷知道自己確實反應太遲鈍,傷到婦人的心了。心中暗歎一聲,搖頭道:“不是,其實孩兒見到孃親,心裡也歡喜的緊。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亂的很。”
這時後面的紫衣婦人終於走上前,深深的看了秦雷一眼,擦去眼角的淚珠。對藍衣夫人溫言道:“娘娘,這孩子畢竟從記事就沒見過自己的孃親,有些手足無措也是正常。有什麼話我們進屋去說吧。”說着對秦雷使了個眼神。
秦雷點點頭,與紫衣婦人一齊攙着哭得梨花帶雨的瑾妃娘娘進了院子。
等進到屋中,只見整個房間被四周牆上懸掛的十八盞宮燈照得亮如白晝。房中富麗堂皇,美輪美奐。
心亂如麻的秦雷卻沒有心情打量這些,他與紫衣婦人把瑾妃娘娘扶在榻上坐下,便退後兩步跪倒在地。
淚眼朦朧的瑾妃看見他跪下了,便搖頭叫他起來,口中呢喃着我不配做你母親之類的話語。紫衣的夫人在邊上軟語相勸,瑾妃半天才止住哭勢。
秦雷見她終於不哭了,心中稍定。他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伏在地上澀聲道:“孩兒忤逆,甫一見母親就惹得您傷神。還請母親責罰。”頭深深的埋在地毯上,不肯擡起來。
瑾妃娘娘喚他起來,他搖頭不起。娘娘又上前拉,金枝玉葉的瑾妃娘娘怎麼可能拉動他,拉了幾下不見動彈,反而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抱着秦雷的肩膀哭泣不已。
母子兩人抱頭痛哭半晌,才一齊起身,坐下說話。瑾妃的眼睛已經哭成了桃子,秦雷也雙眼通紅。
那位紫衣婦人見兩人和好,便擦擦淚眼,強笑道:“這就對了,一家人就該這樣纔對。殿下還沒吃飯吧?”
經她一提醒,秦雷真感覺有些餓得頭昏眼花了。後晌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腹中難受,進宮前到現在便一直沒有吃東西。
他不好意思笑笑,摸摸肚子道:“真有些餓了。”然後起身對婦人施禮,然後問母親道:“還不知道這位長輩是……”他對這位溫婉柔和的紫衣婦人印象極好。
瑾妃拉着紫衣婦人的手,輕笑道:“光顧着哭,卻忘了介紹嫂嫂了。”她對秦雷也笑一下,梨花帶雨。“這位是孃親的孃家嫂子,你該叫舅媽。”
秦雷心道,果然是沈家的夫人,重新畢恭畢敬的施禮。
沈夫人笑着受了他一禮。便轉身拉着他和瑾妃向偏廳走去。
偏廳的大餐桌上已經擺滿八葷八素八點心,還有四湯四羹四蜜餞。大大小小几十道精緻華麗的菜餚把餐桌擠得滿滿當當。
還有宮女在排隊上菜,一時放不下,便用托盤端着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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