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那麼自私
季氏國際總部，總經理辦公室。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季辰鑫坐在沙發上，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姿態閒適，而他對面，剛升任總經理一職不久的吳安成臉色卻非常差。
吳安成揉了揉眉心，一字一頓咬牙道：“季總，雖然我也覺得跟着你幹很有前途，但是，我不是來給你當苦力的。”
季辰鑫挑眉：“哦？我以爲你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享受？如果這是我的公司，我肯定會很享受，但是現在我做的再多，都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季辰鑫微笑頷首：“我很榮幸。”
吳安成眉角跳了跳：“季總，我要求入股。”
“我從不接受別人入股。”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一個人撐着這麼大的公司的。”吳安成咬牙切齒，“雖然我很佩服您，但是，假如你不讓我入股，我將會選擇辭職。”
“這算是威脅？”
“不，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價值。”吳安成面無表情道。
季辰鑫點頭：“很好，明天我將要去美國，如果我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公司依然運作良好，我將認可你的價值。”
吳安成皺眉：“美國？公司最近似乎沒有相關的項目。”
“私事。”
“哦？”吳安成眯起眼睛，“段小姐難道跑到美國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吳安成回頭一看，微微一震，緩緩站起身：“段曉依？”
曉依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伸出一隻手：“吳總，好久不見了。”
吳安成有些愣神，他緊緊盯着她，許久才伸出一隻手，聲音有些澀：“確實，好久不見了。”
季辰鑫走過來，攬住曉依的腰，對吳安成微微頷首：“那麼辛苦了，關於你入股的事情我們回來再談，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說完，他攬着曉依走出辦公室，留下仍然有些怔忪的吳安成。
“……今天我有一下午的時間，想去哪裡？”
“我知道有一家顏色吧，很有意思。”
……
聽着兩人逐漸變遠的對話，吳安成自嘲一笑，轉身，將自己扔在沙發上。
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有所動心，只是沒想到看到她，他竟然有一種想擁抱她的衝動，連他自己都很驚訝。
他扯了扯領帶，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想到季辰鑫的話，他一陣抑鬱。他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會想到和這個男人合作！
看身邊的男人發動了車子，曉依忍不住問道：“你明天真的要陪我去嗎？”
季辰鑫點了點頭：“我以爲這個問題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可是我怕……”
“你是害怕他看見我受刺激還是害怕我生氣？”他低笑一聲，問道。
“我都怕。”
“我不會生氣，如果你害怕他受刺激，我可以不出面。”
曉依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良久她遲疑的開口：“那，如果我不告訴他，我和你在一起……”
他忽然停下車子，平靜的看了她一眼，曉依忙應道：“我明白了！我會如實告訴他。”
“沒關係，你怎麼辦都行。”他重新發動車子，聲音依然是平靜的，“一切以他的身體爲前提。”
“我明白了。”曉依有些心虛，她當然想告訴方亦柏真相，可是假如他因此受到刺激，她的罪過就大了，本來以爲季辰鑫會生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反而讓她有些愧疚。
季辰鑫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他輕笑一聲：“你不必覺得愧疚，我並沒有這麼大度，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對他有所虧欠。”
美國洛杉磯西郊。
午後，方亦柏照例在院子裡曬太陽，桌子上的茶水點心完全沒動過，他漫不經心的翻看着眼前的報紙，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
美麗的護士小姐走過來，搖頭輕嘆：“方，你又忘記吃藥了。”
“謝謝你，Ja，但是今天的藥我已經吃了。”
“那是早上的！”
“……呃，好的，我這就來吃藥。”
“熱水在這裡。”Ja說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個英俊的東方男人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卻常年盛滿憂鬱，他一定是有什麼心事，所以雖然他看起來精神很好，身體的狀況卻依然讓人擔憂。
“方，願上帝保佑你，你的笑容那麼陽光，一定也可以溫暖你自己。”
方亦柏微微一愣，對她微笑頷首：“我會的，謝謝你，Ja。”
喝完藥，手裡的報紙也翻完了，和平常一樣的消息，他不知道心裡這種失落感從何而來。
其實，早在她放開他的手卻找季辰鑫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死心了。不止是死心，是帶着絕望的釋然，似乎潛意識裡他就非常清楚，她不屬於他，所以遲早會離開。
從未得到，何來失去？只是，如果餘下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每天做着同樣的事情，吃一大堆他叫不上名字的藥，靜悄悄的等待着死亡的降臨，那還有什麼意思？除了醫生和護士，沒有人會和他多說一句話。
在這裡，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新的人住進來，有的人滿懷希望，有的則是絕望的平靜。
他同樣是絕望的，卻不是因爲恐懼死亡，相比較而言，他更害怕這種寂寞的感覺，尤其是夜深人靜之時，這種寂寞就會狠狠的扼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他，他的生命隨時會停止。
放下杯子，他站起來準備回房間，視線裡卻忽然觸及Ja匆忙的身影，他稍稍一愣，Ja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方！”她似乎非常激動，“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他住進這裡快兩個月了，這是第一次有人過來看他，Ja也爲他高興，或許朋友的安慰能讓他重拾對生活的信念。
“朋友？”方亦柏疑惑，他親近的朋友並不多，他們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除了……
腦海裡忽然浮現的一個人影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不，不會……
“方，方？”注意到他的不對勁，Ja忙喚他的名字。
“她在哪裡？”
“你說‘她’？”ja笑了，“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來看望你了，喏，她已經來了。”Ja微笑着指向一個方向。
周圍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那麼急促，以至於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
段曉依原本微笑着望着他，此刻見他這個模樣，不禁慌神，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面前，扶住他焦急道：“你怎麼樣？”
這個聲音很真實，觸感也很真實，方亦柏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
Ja見他臉色稍稍紅潤了一些，知道他只是有些激動，遂頷首道：“那你們聊，有事找我。”
“謝謝你。”曉依向她道謝，這纔將目光轉向方亦柏，“爲什麼一看到我就捂胸口？你真的嚇死我了，還是說我不該來？”
“不！”他握緊她的手，眼睛緊緊的盯着她，“我只是沒想到……”
曉依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我耽誤到現在，但是我答應過會過來照顧你的，所以我不會食言。”
他身體輕顫，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會留在這裡？”
曉依笑了笑：“我會住在這附近，每天都來看你。”
“你一個人？”
“當然不是，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肯定會想辦法住在這裡的，我怎麼能把那隻小惡魔留在家裡？”曉依垂眸。
方亦柏眼中閃過狂喜，然而只有一瞬，他就很快冷靜下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鬆：“他……對你還好吧？”
她有一絲驚慌：“方亦柏，其實我和他……”
“既然你回來了，還可以這麼平靜的和我說話，那麼他也一定安全了。”他看着她，放緩聲音，“曉依，不要瞞我，不要因爲我是個將死之人就同情我。”
“你不會死的！”她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情緒也有些失控，“你會好好的活下去，你也會愛上別的女孩子！”
“對不起。”他深吸一口氣，笑容苦澀，“我似乎永遠會讓你爲難，如果我真的愛你，最應該做的就是離你遠遠的，然後祝福你和他，可是我做不到。”
曉依閉了閉眼睛，低聲說：“沒關係，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他頓了頓，輕聲說：“那麼，他同意你來照顧我嗎？”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瞞的必要了，曉依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等於認可了她和季辰鑫的關係。
“既然他那麼大度……”方亦柏短促的笑了一下，“曉依，你回去吧，不需要留在這裡陪我，你給予我的已經很多了，我不能那麼自私，利用我自己的病，利用你的善良，勉強你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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