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繁衍生息不止,然而在如此發達的現代社會,卻出了這麼一個古今奇恥大辱。爲了一個吃,吃了各種野生動物,而且還從不停止,就嘗試吃孩子,做出各種美味的嬰兒保健湯。
這種毫無止境的貪食慾,最終會像上古怪獸饕餮,將自己的身體吃個精光,只留下一個大頭一個大嘴。終於,吃了嬰兒的這幾個人,遭了報應被人殺害,也算自食其果。
人類進化到現在這一步,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秦蓮香的維權之路是十分的漫長,前後用了兩年時間。“那時候,我努力的尋找證據,但問題就在於證人白苧歌因癌症死去,沒有留下任何有關這方面的材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關於物證,那更是難上加難。首先那個水仙第三醫院,搬遷過一次,改名成了現在的中西結合醫院。我去找醫院索要一些材料,都已經在搬遷過程中不慎遺失——這肯定是騙人的。但醫院不給,我又有什麼辦法。”
“我決定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狀告南浦令,我就到法院遞交材料,但法院一直是沒有受理,原因是看到我證據實在太過蒼白。後來我才知道,是盛文風託關係將此事給壓了下來。”
“當時維權之路,一弄就是兩年。而且還是沒有進到法院的庭審,就在遞交材料的時候層層被拒絕。理由都是出奇的一致,證據太少。我後來也請律師看看,律師都覺得十分的爲難,就問我能提供更多的證據嗎?我就很生氣,難道我一個受害者都不能算是證據嗎?”
“我就想到一定是盛文風這個人,他動用了某種特色關係,讓法院都不肯拒接材料。當然客觀原因上,我的證據就僅僅是我本人,時間又過了12年,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多的證據。而且盛文風這個人實在正派,所有人都很相信他。恐怕我說他各種壞事,哪怕說是吃了我的孩子,所有人就認爲我只是個瘋子。”
江西穆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也吃了你的孩子?”莫非是有人告訴她?
“不管盛文風當年有沒有吃,在去年我假扮服務員的時候,在場吃孩子的人就有南浦令、盛文風、龍山會還有馬寬厲。我也說過,還有陳夢,是她販賣孩子給飯店的。”
“那家飯店名字叫什麼?”江西穆摸了摸鼻子,問道。
秦蓮香記憶十分的深刻:“你如果知道那些藥店的話,那麼藥店最後會告知哪個飯店。飯店比較偏遠,就在陳夢家附近,叫香客來飯店。飯店雖然一般,但其中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包廂,當吃嬰兒保健湯的時候纔會開放。”
“我將他們吃的畫面全部錄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十分的醜惡,議論着那天的味道剛剛好,如果再晚一兩個月,肉就不好吃了。我在一旁看着、看着,就眼淚嘩嘩流下來。”
秦蓮香握緊了拳頭,“我就開始要復仇,爲所有被他們吃
掉的孩子報仇!”
“那你完全可以憑藉這個影像資料去到法院告他們的。”江西穆說道。然而他這麼說,其實自己都不曾相信這樣的話。要知道吃嬰兒的這些人,統統都是位高權重的人。
“完全沒有用,法院就說是非正當拍攝,而且拍攝的畫面十分的不清楚,看不出那是什麼啊。很顯然,盛文風都跟法院上下通氣了。我當時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呀,真有一種想法,如果我吊死在法院門口,會有什麼樣的效果呢?”秦蓮香陰沉沉的嗚咽道。
江西穆不禁想起第一個大的案件,安夕教練與秦蓮香的經歷相同,空有一個證據,卻沒有辦法狀告,這都是因爲他們要狀告的人是如此有權有勢,茲事體大,法院都有酌情考慮。而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用自己的權力用自己的金錢鋪開了綠色通道,平民百姓還真是弄不倒他們,最後自得含恨而終了。
而七人衆說不定就是這樣應運而生,幫助這些沒有辦法伸冤的人,以種種極端的方式報復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想一想,七人衆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很成功的,幫助了這些平頭百姓實現自己的願望。
只不過這七人衆的頭領是如何想的,幫這些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只是爲了個人的快感,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我又在家自閉了半年多,人一下子就蔫了。在這兩年間,我和丈夫尋找證據,來來回回的在清平市還有水仙市跑來跑去。前兩年那可是沒有動車,以前做火車坐大巴都要四五個小時,去一下半天時間都沒有,還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成。”秦蓮香咳嗽着,緩緩說道:“兩年間,我們跑了法院,跑了醫院,都無一而終。我們的女兒知道這件事後,覺得我們不再愛她了,就藉着出國留學的機會,再也不打算回來。還有我的丈夫,太過操勞,查出了肝癌,不多久也離我而去了。就這樣,世間就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我就想到了要自殺。”
“然而就當我要半夜跳河自殺時候,又遇到了那位奇怪的先生。他依然還是‘大上海’的裝束,與兩三年前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就說願意幫我,不過得根據他的指示辦事。隨後他跟我講了許多謀殺的事情,我內心很抵制,但是我還是答應了。因爲這些人,明明吃了人還能逍遙法外,不殺了他們,難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啊!而且,他們或許還會吃更多的孩子,造更多的孽!”
江西穆淡淡的說道:“然後你就加入了七人衆,是吧?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今年春節之後,我也很納悶,這位先生是怎麼找到我的。他總是在我絕望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如幽靈一般的出現。即使聯繫的時候,也是他主動打給我,我再回撥過去,那就是空號了。”
江西穆低着頭,陰沉着臉——這位先生的做事風格還真是神出鬼沒,讓人猜不透。如果有機會,他真想見一見這位敢稱莫
里亞蒂教授的人。
秦蓮香又劇烈的咳嗽着,血已經吐不出來,但她就像丟掉魂一般,四肢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這位先生就告訴我要怎麼設計密室。首先第一個密室,讓我先找一個與陳夢有過節的人,我就留意陳夢,找到了秦娥。此後的密室,他都一一告訴我該怎麼做,我都按照他的辦法一一實施,都獲得了成功。而最後一個,他說會安排一個人過來幫我。”
江西穆脫口而出,“黑桃J。”在此前的多次案件當中,這個人常常會“協助”報仇人,比如假扮,比如開槍狙擊。種種跡象來看,這名黑桃J是一名女子。
“好像是這麼說的……他最後的時候,打昏了船長,在船上撒上了松節油,要將我們同歸於盡。不過——我這殘命,已經無所謂了——呵呵,反正我要殺的人都已經殺害,沒有什麼在留在世間啦。”秦蓮香仰着頭,乾笑了幾聲,如是最大的欣慰。
“你真的不打算——出去?”江西穆摸了摸鼻尖,最後再問一遍。
秦蓮香微微搖着頭,“不用了……我想最後再舞臺上多呆一會兒……咳咳咳,你走吧——而我收集到的證據,都在我家牀底的箱子裡……”
江西穆見火勢慢慢減小,但濃煙依然依舊,他用溼了的衣服捂住口鼻,往駕駛室的方向而去。
駕駛室的濃煙已經散去大部分,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破了的玻璃反射着星星點光,有着一絲的淒涼。
江西穆並不是那種濫好人,不會強制別人的意願。既然秦蓮香要留下來,他可不會打昏她,然後強制帶他去醫院。與其活下來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樣的罪,倒不如看看其他人還有什麼樣的罪。
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憑藉着自己的特殊權利,可以爲所欲爲,披着冠冕堂皇的樣子,做着獸禽不如的事情。真是罪不可赦,但法律卻奈何不得。
所以這些受了極大冤屈的人,只能選擇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了卻仇人的生命,也搭上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們說做的一切,自認爲是值得的。
這世間到底還有多少的罪惡,誰能真正的救贖他們呢?
他從破爛的窗戶跳出去,踩在冰涼的河水當中,沿着爛泥走上了岸。然後他在一處草叢把腳上的泥刮掉,但仍然有許多賴在鞋底上。
恐怕世間的罪,猶如這爛泥,髒了腳,還要拖人陷入其中,說不定還會越陷越深。
他回頭再看一眼這艘破船,隱約之間還見到舞臺,還見到秦蓮香在舞臺上徘徊着。不多會兒,他就聽到急切又鏗鏘的戲曲之聲音——
“有法難依罪難正,皇家偏私造法有何用?先帝御賜三鍘刀,維護法律除奸惡。龍頭鍘已不威風,出場太少不立功。不斬惡賊不坐南衙府……官官相護冤難伸,四野載道盡悲聲,無良昏君護國戚,何懼斷頭血淋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