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演出的最後一場戲便是《大鬧開封府》,這一劇目是漢劇團的經典劇目,平常可是不輕易演出的。
在幕布緩緩拉起之時,主持人在臺上做介紹:“漢劇也叫 ‘亂彈’, 聲腔屬“板腔體” ,以西皮、二簧爲主,迄今已有200多年曆史。”
隨着音樂慢慢響起,表演隨之開始。剛開始的前奏非常的舒緩,一個穿着紅色戲袍的人在場上走着圓場步,蘭花指一擡,緩緩的唱道:“春花開春在春園,春鳥啼鳴在春枝。風流公子好輕浮,猛虎高叫所爲何。”
觀衆隨之叫好爆出陣陣掌聲。
這時候,江西穆看到劇團的團長月邊嬌到一側與主持人商量什麼,隨後主持人便急匆匆的繞到舞臺後面,應是去了化妝間。
演出當中,正是兩人結拜爲兄弟的情景。纔看到這會兒,明誠開始大張着嘴巴,說着無聊無趣。按照他的解釋,曲調太高雅,辭風太古,根本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宋情詞拿出手機,查了一下這個劇情:“之前應該要備好功課的,纔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懂。我看看,上面的劇情是這樣的。”
隨後她念出來——巡天侯之子李天福強聘強娶民婦張嬌瑞,被義士張普所阻未遂,李將張普扭解開封府,逼府尹王佐徇私斷案。王佐凜然拒李行賄,審了天福。李母誥命夫人王氏聞訊趕至,脅逼王佐翻案。李天福仗勢踢死張嬌瑞之父張石,自己也被其僕誤殺,血濺公堂。王氏卻嫁禍誣陷他人,大鬧公堂。王佐不懼淫威惡勢,持正不阿,親審誥命,鎖了王氏,同上金鑾。
江西穆看着月邊嬌十分焦急的樣子,想着她一定是遇到了緊急的事情。後來那主持人也匆匆的過來,跟着月邊嬌說着什麼。隨後兩人急速的往後臺走去。
他眼眸一轉,貓着身從座位席間的過道過去。然後跟着兩人的身影到了後臺的化妝間。
月邊嬌看到他過來,小聲的說道:“你是——那個警官是吧?”
江西穆點點頭,“我看到你們很着急的樣子,想必是遇到麻煩了吧?”他並不是因爲好心纔會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是想找一個機會見見那人。現在只不過是藉機來到後臺罷了。
“是這樣的,演出結束後,馬總要登臺進行講話。現在離結束還有大半個小時,我就來化妝間看看,看他化妝得怎麼樣了?”主持人着急的說道,隨後她指了指門,“可是我無論怎麼敲門,都不見有任何的迴音。”
“我之前打過他的電話,似乎聽到門內有鈴聲,那麼他應該就在裡面的。”主持人說道:“那他應該還在這化妝間裡。只是他爲什麼不應答呢?”
江西穆單手託着下巴,“馬寬厲對戲曲是一竅不通,他還會化戲曲妝?”
“這個我讓七妹秦蓮香幫忙化妝的。”月邊嬌解釋道。
江西穆愣了一下,“那她人呢?”
月邊嬌半眯着眼睛,“現在肯定在臺上演出啦?你都沒看嗎?”
“那她是什麼時候化得狀?”江西穆急忙問道。
“我記得有碰到你,當時你在外面打電話。你應該還記得吧。”主持人說道:“應該有一個小時前。”
江西穆微微握緊拳頭,“那趕快敲門,或者有備用鑰匙的話就趕快開門。”他的心中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你們——有聞到什麼味道麼?”月邊嬌使勁的嗅了嗅。
主持人也跟着聞了聞,搖搖頭。她低頭看了一眼門縫,黑乎乎的一條線,“裡面怎麼沒有開燈,該不會是馬總在睡覺吧?”隨後她摁下門外的開關——門內外的開關都可以控制房間裡面的燈。
江西穆突然瞪大了眼睛——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知道這個味道是什麼了。那可是煤氣裡十分刺鼻的甲硫醇。如果出現這個味道的時候,那麼也就是在——
煤氣泄漏的時候!
江西穆急忙喊道:“千萬別摁那開關——”正要拉住主持人的時候,她偏偏就打開了開關。
從門縫底下的白線來看,裡面的燈已經打開。
江西穆安穩下突然激動的心,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看來煤氣泄漏還不足以引起足夠大的事情,接下來就是要趕緊開門,解決裡面的煤氣泄漏。
等一下,爲什麼木船裡會有如此危險的東西?他立刻想到這個事情。
主持人敲了敲門,“馬總,在嗎?”
然而,就在三人最放鬆警惕的時候,意外就是這樣發生了,而且是十分的突然,以至於釀成了最大的慘劇。
就在主持人敲門的時候,一聲巨大的悶響猛然響起——“轟隆——”
門陡然間被彈開,那主持人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狀況,被彈出來的門給砸個正着,“砰”的一聲,她徑直後退好幾步,重重的靠在橋上。那短短的一兩秒種,就看到她頭上鮮血淋漓,漂亮的臉蛋一下就被血給模糊。
船體陡然一個劇烈的震動,江西穆也因爲沒有站穩,撲倒在月邊嬌身上,最後導致兩人摔倒在了地毯上。
船體來回的晃動,就猶如遭受了巨大的風浪一般。江西穆從地上坐起來,回頭看看那個房間,已經驚訝得說不上話,額頭上的汗水嘩啦啦的流着。
汗水不是因爲害怕而流出來,而是因爲炙熱的烘烤而流出來。他見到的房間,只能用人間煉獄來表示——整個房間全是大火,嘩嘩啦啦的一大片,連原本的面貌都看不到了。那片巨大的火海里,聽到裡面咯吱咯吱的響着,時不時的發出啪啪的爆裂聲。
火勢也順着地毯開始燃燒,開始慢慢向兩邊擴散。江西穆急忙背起那鮮血淋漓的主持人,拉起倒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的月邊嬌,大聲的喊道:“跑——快點跑啊——”
轉了一個彎,那便是舞臺。之前大家還津津有味的看着演出,如今是大難臨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喊叫聲,哭鬧聲是此起彼伏一浪壓過一浪。
江西穆重重的喘着氣,
眼睛瞪得大大的——舞臺上的幕布也開始燃燒着大火,火勢順着幕布,噌噌噌的向上竄着,濃煙滾滾,從露天的地方衝上天際。底下有小半截燒成了灰燼,掉落下來,砸在紅毯上,也順勢將紅毯給引燃。
“明誠——”他大聲的喊着。整艘穿上,就他和明誠是警察,也只有他們兩個有疏散所有人的經驗。
明誠小跑了過來,着急的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之間舞臺,也就後面的幕布就塌了下來,一個大火球就冒出來。”
“煤氣爆炸。”江西穆簡單的說道。隨後他將身上的主持人交給他,“這個船就我們兩個警察,你現在趕快帶着羣衆逃出去。我和這些演員去滅火。”
明誠卻不同意,“你又想做英雄是吧?你少得意了。我去滅火,你去疏散羣衆。”他可不管答不答應,又將那倒黴的主持人硬還給江西穆,他自己和月邊嬌去組織演員去救火。
江西穆又背上主持人,走到出口,大聲的喊道:“大家不要荒涼,我是清平市警局的警察(這個時候還是撒一個謊),船上出了一點小意外,大家不要着急。有秩序的一個個到甲板上,等待救援!”
此時此刻,原本就不寬的過道就變得十分的擁擠,大家爭相着急的出去,但也就導致大家誰也出不去。人羣當中嚷嚷聲,也是一浪比一浪要高,“別擠我呀,你們這些個不長眼的,沒看我也要跟上去嗎?”“別踩我腳,都讓開一下啦——”
現在大家都在過道上緩慢的蠕動着,摩肩擦踵人擠着人。這肯定是在上階梯的地方堵住了。
“啊————”
似乎是在在一個轉彎處傳來長長的尖叫聲,那聲音是如此撕心裂肺,放佛嘗受了人世間乃至地獄最慘烈的刑法。那種叫聲,一瞬間就擊破了耳膜一般,恨不捂上耳朵,斷去那撓人心頭的怪想。
原本大家都在拼命的往前擠,現在卻如潮水一般的往後退。前面的退,後面的又不知所以然,導致了兩方不協調,中間跌倒了許多人,又被兩頭的人踩着,又是好幾處殺豬般的尖叫連連。
江西穆見這樣的情景,實在分身乏術,大聲的勸導大家要遵守秩序,可是大家都急於奔命, 誰又在乎那秩序是個什麼東西呢?
可是剛纔出現的慘叫聲,讓前面的人退卻了好幾步,嚇得尖叫連連——“死人了——天呀,死人啦——”“有人被火燒死了,之前怪模怪樣的、全身着了大火似的跑過來,朝我們跑過來。”
江西穆看到宋情詞還有段虹,便將自己背上的主持人交給她們,“你們照顧下。”他就從靠牆的一側用力的擠過去,那可真是一個十分費力的功夫。短短的幾米路,在擠滿了人的過道里,他花了近十分鐘纔過去。
那是化妝間的過道,地毯已經悉數燒焦,發出惡臭的味道。最顯眼的莫過於過道上趴着的人,身上現在還在被大火包圍着,他已經動彈不得,全身出現焦黑,基本無生還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