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嗎?這個笨丫頭,怎麼,怎麼這麼傻呀?聽完獨孤蝦的話,安羽琪的心裡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她當然希望兩個孩子都好好的,可是,可是,小雀跟着她這麼久時間了,說是主子和侍女,其實親如姐妹,她也不希望她有什麼危險呀。安羽琪的兩眼泛着感動的淚花,低低地喊了一聲小雀,就要衝過去去看她。
“娘娘,不要過來,小雀求您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誰知安羽琪剛剛就要走到跟前的時候,小雀大喊道。
“爲什麼?怎麼了,小雀,你快告訴我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小雀驚懼的呼聲。安羽琪心裡更加害怕,着急的問道。
“奴婢,奴婢現在的樣子,現在的樣子,會嚇到您的。”小雀哽咽着聲音說。因爲還被獨孤蝦抱着,小雀把臉儘量埋在獨孤蝦的一側,不讓安羽琪看到。
聽完小雀的話,安羽琪的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一個女孩子,容貌被毀,會是多麼多麼難過的事啊,還是因爲保護她的孩子,安羽琪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以後一定要給小雀找一個好的歸宿,讓她幸福美滿的度過下輩子。
“傻瓜。傻瓜。你以爲我是好看的時候就看你,你容貌毀了就要躲着你的人嗎?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的嗎?你在我眼裡過去是好看的,現在是好看的,以後也還是好看的。在我的心裡,你的心比你的臉更美,美的讓我震憾,美的讓我汗顏,美的讓我想起這天下最美的女人,那就是你,是你啊。你讓我看看,你讓我看看,傻瓜,你爲什麼這麼傻,這麼傻啊?”安羽琪不停地流着淚,和躲在獨孤蝦懷中的小雀說。
“真的,真的嗎?”小雀的眼裡填滿了淚,從獨孤蝦的懷裡轉過頭疑問的說。
“真的,真的,傻妹妹,你快讓我看看,你快讓姐姐看看你怎麼樣了。”安羽琪想風一樣撲了過去,把小雀的頭扭過來連忙查看傷口,只見小雀的額頭上正中央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疤,血水順着小雀的粉頰流了下來。
“小雀,傻妹妹,疼嗎,疼嗎?”安羽琪心疼的看着小雀問。
“不疼,不疼,娘娘,奴婢沒有多疼的,沒有多疼的。娘娘,你知道嗎,小皇子和小公主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把水端過去的時候,搖籃周圍都已經着火了,火勢很大,可是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周圍像是有神人庇佑,周遭竟是連個火星子都沒有。即使如此,奴婢還是不敢怠慢,把小皇子和小公主的被子弄溼,怕他們兩個沒有被火燒到,反而被濃煙給嗆到。這樣才撐到王爺和獨孤公子和王公子趕過來。”小雀忍着傷口跟安羽琪說着兩個孩子的奇事。
周圍人皆是一驚,一旁的齊冰聽了也深信他和安羽琪的相遇相識然後成婚都是命中註定的,他們倆的孩子都會有福命,即使,即使,她是那樣的背叛了他們倆的感情。
“傻妹妹,傻妹妹,你怎麼這麼傻啊。”安羽琪哭着就要把小雀抱在懷裡。
“啊。”小雀吃痛的喊出了聲。
“啊。對不起。對不起。哪疼。你快告訴姐姐哪疼。”安羽琪沒有想到會碰到小雀受傷的地方,連忙詢問道。
看着衣服都已經燒的破破爛爛的小雀,和一旁擔心的安羽琪,齊冰轉過頭,低低地吩咐身後的來喜說:“快,去找幾個人來,把小雀擡到焚香宮治療。另外,打發幾個手腳麻利點的人把原來的納香宮打掃一下,先把安妃和小皇子小公主安排到那裡。”
來喜輕輕的應了聲:“是。”領命而去。
隨後,齊冰輕輕的抱過來兩個孩子,仔細端摩,只見元兒睜着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東看西的,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似的,一點都 沒有哭鬧,反而像清楚任何事情是的,鎮定的很。
齊冰滿意的看着兒子,心裡嘆道:不愧是朕的兒子,以後定會是齊國的好皇帝。
倒是他的寶貝女兒在他從王功那裡接過來的時候,嗚哇嗚哇的哭了起來,好像在和他說今天她受委屈了,有人想要害她,和她的父皇撒嬌呢。齊冰不禁笑了起來,以後,這皇宮不會寂寞了,齊冰看着哭鬧不休的女兒想。
不一會兒,來喜已經回來了,帶着幾個焚香宮裡的人,擡着擔架。
“來,慢點。”安羽琪把小雀輕輕的扶到擔架上,又幫她掖好被子,安慰着她,“不用擔心,冥牙看病一向很溫柔的,一定會最大程度的照顧到你的感受,再說,我也會在旁邊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一聽安羽琪要去焚香宮陪自己,小雀連忙拒絕道:“不用,娘娘還是趕快去看看小皇子和小公主把,奴婢,奴婢一個人可以的。”說着,淚已經一顆接一顆的掉了下來。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沒有人,會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倒一杯水,沒有人,會在她生病的時候陪在左右只是讓她安心,也沒有人會在她最害怕的時候說不用擔心,我會陪着你。可是,眼前的這位,雖然貴爲皇貴妃,卻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時待她如姐妹一般,讓她的心總是暖暖的,所以,當她意識到宮殿着火的時候,當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的時候,她卻想起了她,發瘋似的跑去救兩個孩子。她不想,不想看着她失去兩個剛剛出世的孩子,不想看着她傷心難過,不想看見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她的親人,讓她總是在最訣絕的時候想到她。
“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元兒和春兒會被奶孃和嬤嬤們照顧好的,我放心。“知道小雀從小被等級制度欺壓怕了,而且連個親人都沒有,也害怕其他人不讓自己去,竟像小孩子一樣撒起嬌來,讓旁邊的人都大跌眼鏡。
好像意識到他們的娘要堅持離開他們一陣子,元兒
和春兒竟然哭鬧了起來,讓抱着的齊冰慌了手腳。
忽然,一個沉沉的男聲傳來,”娘娘,還是我去把。”安羽琪擡起頭,竟是獨孤蝦。
這個眼神,安羽琪看着獨孤蝦的眼神裡竟亮亮的透着堅定,隱隱的還閃爍着渴望。安羽琪忽然明白了,雖然她現在很想知道蝦米爲什麼突然出現在了這裡,又爲什麼突然把她的孩子給救了出來,可是看着獨孤蝦的眼神,安羽琪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以後會知道的不是嗎,他回來告訴她的,蝦米,可是她在這個世界裡的好朋友呢。如果可能,小雀。蝦米。哈哈,這樣,他們倆就都不會孤單了,她也就放心了。
三十秒鐘後,“好,蝦米,那就拜託你了哦。”安羽琪意味不明的對着獨孤蝦說,獨孤蝦不禁赧然,立馬成了一張大紅臉。
“好。”獨孤蝦深沉的應道。跟着焚香宮的人離開了。
“哇。哇。”兩個孩子依然在那裡哭着鬧着,似乎要讓安羽琪抱,弄得齊冰一個頭兩個大,“琪兒。”齊冰繃着個臉喊道。
有多久他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有多久他沒有見過她了,有多久他沒有像這樣靜靜的看着她了,他在懷念,他在想念,他在想她,齊冰被自己的這個認知給嚇住了,一旁安羽琪已經應聲走了過來,接過來孩子,一不小心,碰到了安羽琪的手指。
這個溫度,這雙玉手的溫度,依舊那麼溫潤,他忽然好想牽她的手,他忽然好想把她抱在懷裡,可是,可是,想到她的背叛,他的心就像被活活澆了一盆涼水。
齊冰別過頭去,用力甩了甩頭,想要擺脫腦中的想法。
沒有想到會碰到齊冰的手指,安羽琪的臉刷的浮起兩抹粉紅,都是夫妻了,孩子都有了,她這是敏感個什麼勁啊。
“納香宮已經收拾好了。你和元兒和春兒先去那兒住兩天吧。等這裡修好了,你再回來。”齊冰揹着安羽琪,低低的說。
“哦。”不知道說什麼好,安羽琪只好輕聲應道。
聽到那聲低低的答應,齊冰邁開步子準備離開。再待下去,他怕他,他怕他管不住自己心裡對她的想念。
“皇上,今天不留下來嗎?”看着齊冰要走,安羽琪忽然着急起來,明明很要面子,卻說出了挽留。
“不了,今天,朕還有些事要處理。”齊冰頭也沒回的說道,說完,像逃跑一般,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哦。”只留下滿臉黯然的安羽琪看着齊冰的背影在夜色裡低低的應道。
習慣了,已經習慣了,一旁一直看着的齊承心裡想,已經看慣了他對她的傷害,看慣了她爲他而黯然神傷,他都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有多少次他想要放棄,他知道她的整顆心都在他那兒,都沒有時間回頭看一看他,他知道縱然他癡心一片,也什麼也改變不了,所以他想放棄,可是放棄,不代表不想念,不代表不愛了,不管他心裡喊多少次放棄,可是隻要一看見她傷心,他就難過,只要一看見他傷害他,他就生氣,他怎麼就不好好珍惜呢?珍惜她的一片心,這樣,這樣,他也好過點啊。可是,他卻那麼對她,讓他看着傷心的她如此心疼和難過。
齊承走上前去,幫安羽琪抱過一個孩子,輕聲說了句:“最近朝中的事物比較多,皇上比較忙。”他還是沒有忍住呵,忍住上前安慰她,讓她寬心,雖然知道,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哦。”身旁的人低着她黯然的說。
“辛苦王爺了。”隨後,安羽琪又補了一句道。
聽着身邊的人的話,齊承心裡一陣顫動。她叫他王爺呵,是啊,他也只是王爺而已。她是貴妃,他是王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好恨,他真的好恨,是不是不是王爺就可以得到她,是不是不是王爺就可以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不是王爺就可以把她擁在懷裡,如果真是那樣,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一切賭一次,賭江山,更賭美人。如果真是那樣,他一定要不管不顧的搏一次,哪怕是要和親弟弟兵戎相見,哪怕是做叛臣賊子,他都沒關係,只要可以得到她,只要可以和她在一起。
夜色朦朧,路上走着的兩個人良久無言。只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因爲是低着頭,不經意間,安羽琪忽然看到齊承的腰上彆着一個什麼東西,在夜色裡,一動一動的,她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差點讓她的心都跳了出來。
那是一管玉簫,很溫潤的綠色,在夜色裡,有着格外迷人的光芒。那麼熟悉,那麼熟悉,以至於一看到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安羽琪心裡想。
原來,那一整夜一整夜的守護,其實並非是陌生的蕭瀟所爲,原來每晚陪着她說話的人不是陌生人,原來,每天都去保護她們母子的不是陌生的,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她怎麼不知道她對她的這份感情的呵,那日齊玄和她坦誠了他的感情的時候,後來。齊承也向她表露了心聲。可是,可是她已經是她的人了呵,整顆心都已經被那個人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所以以後的日子裡她只能裝什麼都不知道,只能像以前一樣,他做他的王爺,他做他的貴妃。
那日她毒發,齊玄冒着生命危險上望月山幫她採回解藥,自己卻全身化膿,被毒蟲所害。她忍着身體的強烈不適應齊玄的請求去看他,卻沒有想到正好看到全身武裝的他,從頭到腳的包裹。不是爲上望月上而做的準備,又是什麼?他正焦急的喊來侍從,要他們爲他備馬。每一個星星鋪滿天空的晚上,想到一個爲她肯放棄生命,一個卻也爲了她心甘情願的捨棄一切,她又不是石頭,什麼感情也沒有,她怎麼會不感動
,她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縱然她心裡的那個人不會爲她上望月山,縱然他還總是大聲呵斥她,可是,她愛的是他呵,再也沒有能力去愛其他人。她不能,昧着自己的心,去投入他們倆任何一個人的懷抱,然後背叛她深愛的人。
可是,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爲她拋棄蕭王爺的身份,化身蕭瀟,夜夜 陪在她的身邊,爲她和她的孩子擋住刺客的刀,每一晚都在窗前常立,陪她說話,又在天亮的時候,不聲不響的輕輕的離開。
不僅如此,他今日竟不顧熊熊大火,闖進火海里,幫她把她的孩子救了出來。
這份情,這份意,讓她這輩子可怎麼還啊?
蕭瀟,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他是蕭王爺,冰也曾經和她說過,他的大哥最擅長的武器是簫,那日他持簫而立,常立於窗前,她就應該知曉這一切的啊?蕭瀟和蕭王爺,從來都是一個人, 他們不會,同時出現,聲音也都像深山的裡的春泉,冷冽而帶着乾乾淨淨的味道。
多少次了,他明明不喜歡說話,卻總是在她傷心的時候說話讓她寬心,多少次了,他在她最受傷的時候都陪着她,良久無言,卻陪伴着溫暖着她。
“蕭,你有喜歡的人嗎?”
“算是,有把……”
“她是什麼樣的人兒呢?”
“其實,其實她和你挺像的。”
想到那晚的談話,那時他說他喜歡的人,明明就是看着她的眼睛說的。沒錯,是看着她的眼睛說的,看的她都 把她看羞了。
她居然,她居然還那麼白癡的問他們在一起了嗎?爲什麼沒有在一起?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
“爲什麼呢。”
“因爲,她喜歡的是別的人。”
她喜歡的是別的人。她喜歡的是別的人。她喜歡的是別的人。安羽琪想着這句話,心下一陣慚愧的痛。她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其實那個她就是她,因爲她喜歡的是別人,所以她們沒有在一起。每一個漫漫長夜,他該因爲她有多麼肝腸寸斷啊,可是,可是,這輩子,她只能是那個人的妻子,這輩子她只會愛着那個人一輩子,她只能就這樣辜負這個面冷心熱,願意爲她放棄一切的人。
安羽琪不禁扭過頭,淚眼婆娑的看着身邊這個幫她抱着孩子的人。
夜色中,那張俊臉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臉上沒有表情不代表心裡沒有心情,他總是那樣,什麼話都不說,其實心裡卻有很多很多的受傷。
她要告訴他嗎?告訴她終於知曉了這一切的事實,知道了蕭瀟從來都是蕭王爺,然後謝謝他保護她和她的孩子。不,她不能說,如果說了會更傷害那顆因爲她而傷痕累累的心,如果說了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款款深情和不求回報的付出,她不忍心去看他那張原本從來就波瀾不驚的臉因爲她而有了幾許哀傷,她更不忍心去看他腰間的簫,那麼些許個悲傷落寞的夜晚,就是這管簫陪着她,守着她,讓她安心,她更不想要這個優秀的男人因爲她而不斷拒絕皇上的賜婚,她不能再耽誤他了啊。
所以,齊承,不是蕭王爺,也不是蕭瀟,對不起,對不起,她真的不能不管不顧不負責任的接受他的感情,她這輩子只能留給他的是背影,因爲她的心裡已經在平淡如水的歲月中住進了一個人,他也許不是最帥的,也不是最酷的,也不是最愛她的,甚至偶爾會暴跳如雷的大聲呵斥她,會帶點鋒芒的刺傷她不斷想要去關懷他的心,甚至也許,也許他都沒有認認真真的愛過她,然而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她是他的貴妃,他是她的夫君,即使貴爲皇上,而且現在,那麼幸福,那麼幸運的是,她已經給他生了個兒子和女兒,不管他以後愛不愛他們娘三,她都會自始至終忠實於對他的愛,至死不渝。
對不起,齊承,真的對不起。
齊承沒有發現,夜色中,安羽琪早已是滿臉的淚水,她努力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
宮道上,一高一低兩個人各懷心事的朝着納香宮走去,夕陽,把兩個身後的背影拉長,拉長。
那一天,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因爲翊秀宮的大火都亂作一團,有的人是去湊熱鬧,有的人是受過安羽琪的恩惠,有的人則是去看她的笑話,翊秀宮裡裡裡外外都是人,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皇宮高處,那個一身榮華高貴的婦人,那個一直窺視着大齊江山的太后,看着翊秀宮仍然沒有熄滅的大火,露出魔鬼的微笑。
哼哼,已經有了皇子和公主了嗎,又如何呢,還不是被她放的一把大火給燒了個一乾二淨;她早就聽說她的皇上兒子十分偏愛自己剛剛出生的兒子,甚至多次主意要 立他爲儲君,他的皇位都是她給他的,卻沒有想到他這麼不聽他的話,和他那幫兄弟合起夥來要害她,當她是傻瓜嗎?當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每次他帶着嬪妃來她這裡請安,面上是堆滿了笑,心裡還不知道是怎麼算計她的呢,虛僞,真不愧是先帝和那個賤人的孩子,一樣樣的虛僞,一樣樣的混蛋。現在她玩夠了,絕對不會隨了他的意,別說是立儲君了,她會讓他絕後,讓那個賤人的孩子都絕後,哈哈。
黃昏的風帶着一種華麗的微笑,摒退了身邊的宮女太監了的太后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着翊秀宮的大火,臉上掛滿了快意恩仇的狂妄的笑。是啊,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自從把那個賤人害死之後,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麼痛快了,今日,她又把她那個“所謂的兒子”的兒子和女兒,還有他喜歡的女人,也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痛快,真是,痛快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