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忙蹲下身,伸手將那小孩兒扶了起來,“來,寶貝兒,阿姨看看摔傷了沒有?”白惠柔聲地說着,眸光在小女孩兒的臉上手上打量。小女孩兒顧自地嗚咽,想是摔疼了。白惠從包裡掏出了暫新的白色手帕來輕輕擦去小女孩兒臉上的淚珠,柔聲哄道:“乖,一會兒就不疼了。”她邊說邊拾起女孩兒的小手,將她手心上蹭的污痕擦乾淨。悌悌
徐長風從樓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妻子蹲在地上,淺杏色的大衣襯着本就白皙的臉頰,她一臉的溫柔,如水一般,正柔聲地哄着滿臉淚痕的小女孩兒。他看着她毫不厭棄地用她潔白的手帕去擦小女孩兒的眼淚和髒兮兮的小手。
那副場景,像是一陣溫柔的輕風輕輕地就拂過了他的心頭,掀起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漣漪,一圈兒一圈兒地盪漾開來。
他看着那張溫柔如水的臉,此刻的她,眼睛裡全是母性的溫柔,而其實,她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多一些。他的心頭忽然間就涌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這孩子,是他和她的,該多好?
可是轉而,他卻似是嚇了一跳似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謝謝你。”女孩兒的媽媽過來抱起了女兒,對着白惠感激地一笑。
“不客氣。”白惠笑笑,伸手輕攏頰邊長髮。她的樣子無疑是美的,不是長相,而是神情,是那種女性的溫柔。諛
徐長風微微愕神,直到白惠的身影漸行漸遠,他竟是忘了自己追出來是要做什麼。
下午的工作提前結束了,他驅着車子一個人去了常去的一家會所。喝了一些酒,有一些過往的畫面在腦海裡閃過,浮光掠影一般。中午的時候那個跌倒的小孩子,還有他妻子那溫柔的母性的光茫,喚醒了他某些過往的記憶。他黑眸深邃,一臉的幽深神色,一個人坐在吧檯前喝酒。
有人拍他的肩膀,叫徐總。
他只淡淡地應聲,那人本還想跟他藉機說些什麼的,但看他懶得答理的樣子,便走開了。諛
喝完兩杯,黃俠來了,懷裡又是一個嬌豔如花的姑娘,這廝換女人真夠快的,快趕上他換衣服了。
“風哥,那天的事真不是有意的。”黃俠這廝還惦記着那天音樂會上的事情,徐長風只是脣角動了動,黑眸幽沉,睨了他一眼,顧自走了。出了會所的時候,有手機鈴聲響起來,是楚喬打過來的,他看了看,便按掉了。
天色早就黑了,外面街燈明亮,人流穿涌,他忽然間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不,那種失落已經在他的腦中縈繞了一整個的下午。車子不知不覺地就停在了那幢熟悉的樓下。
白惠邊抱着一塊椰蓉麪包啃,邊捧着今天課程的書,靠在牀頭複習着。房門處傳來聲響,她擡頭看了看,便見他的丈夫開門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件阿瑪尼的大衣,那是他常穿的品牌,他好像全身上下都是那牌子的東西。
白惠手裡拿着咬了半截的麪包,黑眸眨了眨看着他。這廝又來了。
徐長風只看看她,便脫下了身上的大衣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白惠收回眸光,繼續看書。這時,房間裡傳來那人沉穩又十分好聽的聲音。
“馬上去買牀被子給我送過來。”
白惠擡頭再看看他,他正拿着手機打電話,不知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麼,他有些煩躁地說了一句:“那還用問嗎?”
電話就掛斷了。
她的麪包忘了吃,對着那人忙喊了一句,“喂,我這裡沒你的地方住。”
徐長風陰鷙的眸光瞟了過來,“那你想讓誰住?”
他的話讓白惠一下子啞住了。而那人卻是顧自地脫去外衣,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拾起手機重又撥了剛纔的號碼,“記得再來一雙拖鞋,還有個人衛生用品。”
白惠張了張嘴,這廝還真打算常住了是怎麼的。她眼睜睜看着那人脫去外衣,精着結實卻彌秀的上身,穿着條深藍色的短褲光着腳就走進了洗浴間。
“喂!”她跳下牀,扔了麪包和書,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洗浴間。
“喂,你不能住在這兒!”她話蹦出來半截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緊接着驚叫一聲,轉頭就跑了。
徐長風勾勾脣,深黑的眼睛裡露出幾分譏誚的神色,彼時,他正彎身脫去下面的那塊布,“看過都不知多少遍了,還裝什麼!”
白惠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譏誚聲音,臉上早紅了。什麼不知多少遍,她一次都沒敢看過好不好?
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門鈴響了,白惠一開門,便見小北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東西站在門外。
“少夫人,老闆要的東西帶來了。”小北進屋將手裡的東西一一放下。
“那個小北,你別放下,都、都、都帶走。”白惠見狀忙道。
“少夫人!”小北驚訝地看着她。
這時徐長風從洗浴間出來了,帶着她的常用的一種茉莉花的沐浴乳的清香,腰間橫着她的浴巾,光着兩隻大腳丫子走了出來。白惠看得兩眼直冒火。這廝還真不客氣。
小北是極有眼力見的,他忙將一個手提袋打開,從裡面掏出來一雙藍色的男式棉拖遞給徐長風。
白惠看着徐長風將那雙拖鞋套在那雙大腳上,又看着小北關門離開,她忽然間就將地上一個大包抄了起來,對着那個正從沙發上
站起來的男人砸了過去。
“憑什麼你想住就住啊!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徐長風顯是被她突然間的發怒而驚了一下,他的眸光迅速地閃過一抹詫異,繼而又像是突然間被波了一盆濃墨一般。
黑沉沉的。
他的下頜抖動了幾下,眼睛如刀一般地削過來。白惠瞪着那雙幽幽冒火的美眸,忽然間就衝了過來,兩手在那男人的身上推,“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她的柔軟的手,帶着一種倔強的力度落在他的身上,像頭小蠻牛似地對他用力。他的眉心一點點地收攏起來,大手一伸,一把就扯住了她的一條手臂,再往着懷裡一帶,白惠的頭便磕在了他的胸口。
白惠掙了掙,那人的手鉗子似的鉗着她,手腕越掙越痛,卻掙不開他。他上面沒穿衣服,那男性的肌理緊實的胸口就貼着她的身體,她張口之間,呼吸到的全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讓她越發的心浮氣躁。她用另一隻手費了吃奶的力氣才掰開了他的手指,然後轉身快步地回了臥室,砰地把門關上了。
徐長風進來的時候,但見他的小妻子正將一杯白水順着牀單的中間位置由裡到外灑下去。
那水流順着牀單滲下去,浸溼了下面的褥子,牀鋪便從中間的位置顯出了一條水線。他的眉間瞬間聚攏出一片烏雲。
楚河漢界,她這是在給他劃定界限嗎?
徐長風被她這一行爲弄得心裡頭有點兒窩火。白惠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躺下了。
那一夜,自是楚河漢界,互不能相擾的。因爲牀鋪中間那塊是溼的,大冬天的,雖然房間裡暖氣燒得熱,可那塊地方也是涼的,自是誰也不會往中間的位置靠一下。這一晚,真的是相安無事。白惠很久才睡着,早晨,徐長風起牀的時候,她還沒醒。粉色的被子外面,露出一張皮膚白皙的臉,長髮緞子般地散落在枕頭上,貓兒似地蜷着身子睡得倒是香甜。徐長風看着他的妻子,就是這個女人,她有着溫柔如水的面容,卻有着倔強無比的性子。他掀開被子下地,時間還早,才六點鐘,他眸光在房間裡環視,最後就落在了她的櫃子上。他走過去,打開櫃門,他看到裡面,諾大的櫃廂,空空蕩蕩。衣架上只掛着兩件大衣,樣子好像去年就見她穿過。
下面整齊碼放着幾件毛衫和長褲,他看到了一旁顏色粉嫩的內褲和胸衣。
他笑了笑。又關上了櫃門。
白惠醒來的時候,那廝正在客廳裡打電話,臥室的門虛掩着,他的低醇好聽的聲音從客廳裡傳過來,不知是打給誰,聽語氣不像是楚喬。
今天照樣還是上考研班的課,白惠換好衣服,將自己收拾乾淨,那廝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客廳裡抽菸。
“我送你吧。”他黑眸幽深地睨了她一眼,丟過來一句。
白惠下樓的時候,他的黑色的車子已經靜靜地停泊在樓洞口的位置,
早晨的天氣又陰又冷,他的車子停的倒是體貼,她只要一從樓裡出來,就可以直接坐進他的車子。但她只是站在他的車子旁,並沒有上去。
“上車!”他側過頭看着她。
白惠看看那雙深幽幽的眼睛,直接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黑色的賓利出了小區,又駛出幾裡地之後,在一家飯店門前停下,白惠看到那是一家規模不小的飯店。
“下去吃點兒早餐。”他拉開了她這邊的車門。白惠遲疑一下從車上下來了。隨着他一起走進飯店。
早餐是自助形式,中西合璧,稀幹,奶菜,樣樣俱全。價位也不低,五十元一位。白惠看看那價位有些乍舌,憑她和他,再怎麼吃,能吃掉二十元錢的嗎?
一碗餛飩,一碗豆漿一些小菜,還有十分香脆的燒餅,餛飩是白惠的,豆漿則是徐長風端來的。白惠又去接了杯牛奶過來。
飯店裡的客人來來往往,並沒有因爲這裡的高價位而影響了流量。看樣子,這個城市的有錢人還真不少。
白惠舀了個餛飩送到口中,輕輕一咬,香滑的味道立即漫入口腔,有一種脣齒留香的感覺。嗯,味道倒是真的比外面的小吃強。
徐長風也慢慢地吃着,這廝的吃相一向優雅,即使是吃那些比較麻煩的東西,例如剝蝦,吃螃蟹之類的麻煩物,他也能吃到手指纖塵不染。
“白惠,來吃早餐啊!”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走了過來,這是白惠同一所幼兒園的老師,因爲工作中接觸的大款比較多,也找了個大款嫁了。
“是呀,你吃完了啊?”白惠對她笑笑。
那女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嗯,吃完了。我走了,你慢慢吃。”那女人說話的時候,漂亮的眼睛沒忘了往着徐長風的方向瞟了瞟。不能不說,那傢伙放在什麼地方都是能招人眼球的。
“好。”白惠應付性地說了一個字。
正吃着,白惠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異樣,她喝着牛奶的動作頓了頓,擡頭看了看,卻見門口處走進兩個女人。兩個穿着打扮十分精緻的女人,一個是伊愛,一個卻是楚喬。
伊愛看到她和徐長風,皺了皺眉,而楚喬卻是臉上的神色變了變。想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白惠和徐長風單獨在一起吃早餐呢。
徐長風也意識到了什麼,此刻擡起頭,黑眸望了過去。白惠看到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停滯,繼而又低頭開始吃飯。
挺能裝的哦。
白惠真想笑,他和楚喬明明關係好得不得了,此刻卻又是裝得不認識似的。
白惠又看了看楚喬,那女人臉色十分的冰冷,她收回眸光,儘量讓自己淡然自若地吃飯。
伊愛看了看楚喬,拉了拉楚喬的手,楚喬的指尖有點兒涼,她的眸光停滯在白惠的臉上好久,才移開。白惠眼角的餘光能看到她們坐在了不遠處的位子。她本已經吃得快飽了,此刻便又放慢了速度,若有所思地吃着。對面,總有毫不避諱的鋒芒撒在頭頂,白惠心念一動,卻是將自己送到嘴邊的餛飩輕咬了一小口,故做吃得很享受的樣子,遞到了徐長風的面前,“老公,嚐嚐這個吧,味道特別好。”
她的聲音竟似是嬌滴滴的,還透着幾分俏皮。徐長風不禁擡眸看向他的妻子。老公,她還從未這樣叫過他,她一向羞澀,從不曾在人前跟他秀過親密。
他的神色明顯地呆了呆,他看着妻子那張皎美的臉,她秀眉彎彎,兩隻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兒,一臉的笑意,又好看又俏皮。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再然後,竟是張嘴將那枚餛飩送進了口中。
而白惠便是對着他展開了更加動人,明媚的一笑。那餛飩確是極爲好吃的,只不過徐長風並沒有體會出味道來,他的心神有些恍惚,仍是看着他的妻子。而白惠卻又是莞爾一笑,“要喝點兒湯嗎?”
她說着,便已顧自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些餛飩湯小心地送到了男人的面前。徐長風沒有拒絕,深黑的眼睛帶着一種奇異的眼神凝視着他的妻子,
而對面,楚喬的妝容精緻的臉上,一陣青白,她的漂亮的眸子裡,氤氳着一種隱忍的怒氣,貝齒緊緊地咬了嫣紅水潤的嘴脣,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捏住了白瓷的湯匙。
白惠並沒有向着楚喬這邊睞上一眼,而是顧自地又低頭喝了幾口牛奶,“老公,我們可以走了嗎?”她一口一個老公,短短几分鐘之內,竟已是叫了他兩次老公。
老公,這是多麼親密的稱呼!可以說,徐長風是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他也是頭一次想到,自己原來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是一個女人的老公。
他怔了怔,卻已經站起了身,“我們走吧!”
他當先向外走去了,白惠這才淡淡地瞟了一眼楚喬的方向,而後者正眼神銳利地盯視着她。因爲憤怒太過壓抑,她的小臉上,冒出了幾根青筋。白惠凝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拿着自己的包走出了飯店。
冷風吹過來,是涼的,但卻有一種暢快的感覺在胸口裡流竄。白惠深吸了一口氣,但卻沒有笑,她只是一時的小計得逞而已,這並不代表,自己在那個男人的心裡,就真的有多麼重要。
路上徐長風一言沒發,車子在行駛的路中又被拐去了加油站。他下車的功夫,那擱在車子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徐長風在外面不知對着加油員在說着什麼,顯然沒有聽見那鈴音。
白惠便將他的手機拾了起來,她看到上面一條未讀信息。便隨手按了下,信息便打開了。
“風,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她那麼親密,怎麼可以吃她吃過的東西!!”
這語氣,這話語,白惠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楚喬發過來的。
剛纔在飯店裡的情形想是刺激到了她,所以急不可耐地發信息來質問他,責備他了。白惠輕勾了勾脣角,抿出嘲弄的弧來,卻是手指在手機上輕划起來。
徐長風的手機,她除了上次刪楚喬的號碼,基本沒碰過,好多功能也並不清楚,但仍是給她找到了信息功能。她不想理楚喬的,但還是給回了條信息過去。
“抱歉,他不但吃過我吃的東西,他還吃過我的口水。”
白惠回了這句話過去,那邊一下子就靜默了。
而她自己,一手捏着徐長風的手機,人卻已是無力地靠在了汽車座椅上。她這是在做什麼?她應該置之不理的,可卻在意個什麼勁兒。想着自己那條信息可能惹來的後果,她又忽然間想笑,或者有些期盼會帶來什麼樣爆炸性的後果。
徐長風上車了,加個油居然費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顯然有些煩躁。也難怪,他是那麼忙的人,工作,妻子,還有情人,他哪一樣都要兼顧。
見她捏着他的手機,他疑惑地看看她,她手指一鬆,那黑色的機子便掉在了座椅上。他只是皺皺眉,卻並沒有說什麼。上車後顧自發動了車子,只是到了c大的培訓班門口,她下車的時候,他略略低魅的聲音遞了過來。
“這下解氣了,嗯?”
白惠正要往前邁步的身形僵了僵,她緩緩回身,便對上敞開的車窗裡,那男人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眼光。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扯了扯脣角,“徐先生,你願意怎麼以爲,就怎麼以爲吧!”她說完,便又轉身,隨着人流走進了教室。
徐長風幽深的雙眸一直看着那道纖秀的身形越走越遠,盈盈消失在教室門口,這才緩緩地收回了眸光。他點燃了一根菸,坐在車子裡吸了起來,有人好奇地圍着他的車子轉,眼裡帶着驚羨的神情,他卻是身形緩緩地靠在座椅上,雙眉微攏,眼神深邃,不知在想着什麼。
“太過份了,她以爲她是誰呀!”飯店裡,伊愛一臉惱怒地罵了一句。
楚喬臉色十分地不好。她的十指纖纖緊緊地捏着牛奶杯,牙關咬得死死的,兩隻漂亮的眼睛裡冷幽幽往外噴着寒光。
伊愛又道:“喬喬,你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看看風哥,他竟然縱容那個女人。這樣不行,你不能眼看着他們親親我我。”
“我能怎麼辦?”楚喬精緻的小臉上,有青筋閃了閃。伊愛啞了啞,“那也不能讓她那麼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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