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張着她那雙美麗又吃驚的眼睛,呼吸被卡住了一般,直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透過窗子處的彩色珠簾,看到伊長澤的身形走向路邊的車子,白惠的手才揚起來,啪的一聲,落在徐長風那雙俊逸的面龐上。
清脆的聲響擊入耳膜,她憤憤地瞪着那個男人,“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圈在她腰間的手僵了一下,然後從她的後腰處滑了下去。
徐長風深邃的眼睛裡劃過清晰的痛苦和吃驚,就那麼看着她。
白惠的身形後退,伸手夠到了房門,然後轉身出去了。
她的呼吸好像還沒有恢復過來,心臟也跳得毫無節奏,她的兩/腿有些不由自主地發軟。她一手扶了牆,喘了口氣,心跳平復一些,這才邁開步子向外走。
外面的陽光明亮,她看着耀眼的陽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走向馬路邊上,攔車。
徐長風站在那間包房裡,神情有些頹廢。他一直看着白惠的身形有些費力地鑽進了出租車,這才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白惠已經近六個月的身孕,又是雙胎,不同於普通孕婦的身形,肚子已經明顯地大了。她的手在圓圓的肚子上輕撫着,出租車在平穩行駛,城市車水馬龍的街景飛逝而過,她的心頭浮浮沉沉,紛紛亂亂。
他抱她的時候,她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那種渴望和留戀。
她不明白,幾天前他還對她冷如冰,譏誚薄情,今天卻這般擁着她,親吻她,這是爲何?
因爲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嗎媲?
她深深地思索着,卻是越發的疑惑重重。母親的家已經到了,她扶着車門處下去,向着那幢九十年代初建造的樓房走去。
白秋月在家,見到她很高興,但眉梢眼角也有顯而易見的擔憂流露出來。
“惠呀,以後就別過來了,媽會過去看你的。你肚子越來越大,身子越來越不方便,萬一出點兒什麼差錯就不得了了,”
白秋月的話音未落,袁華的聲音已經響起來:
“生什麼生啊,生下兩個小嵬子,連個爹都沒有。人徐家都不要的孩子,生什麼生啊!生下來添堵,還不如現在打了去。”袁華冷哼着說。
白秋月一下子臉就白了,“你說的這是人話嗎?白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打掉弄不好會出人命的。又是兩個孩子,說打就打,你說這話你還是人嗎!”
袁華哼了一聲,也情知自己的話有些過了,他開門就走了。白惠皺了皺眉心,自小袁華所給予她的,苦多甜少,她不期待袁華能說出什麼心疼關心的話來,但是讓她打掉孩子,卻也是讓她心頭生惱,“媽,我走了,您自己保重。”每來一次孃家,她基本就頭疼一次。
以前沒什麼,可是現在她的身體越發的到了危險的時候了,經不得閃失,她起身向外走,白秋月送了出來。
“玲玲,媽真對不起你,從小沒給過你一個溫暖的家,現在大着肚子還讓你受氣。”白秋月的內疚深深地流露出來。
“媽,你自己保重就好。”白惠輕摟了摟白秋月,現在的她,除了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最讓她費心神的,就是母親了。
白惠扶着樓梯扶手慢慢下着臺階,小忘忘在後面顛兒顛兒地跟着。她到了面的時候,小忘忘又依依不捨地繞着她打轉,在她快要上車子的時候,小忘忘便嗷嗷地叫起來,白惠這才注意到小忘忘的後腿處竟然破了一塊。
“你爸爸昨天喝醉酒拿凳子給砸的。”白秋月嘆了口氣。
白惠心頭立時一疼,她費力地彎身將小忘忘的前爪託了起來放到了出租車上,“媽,我還是帶它走吧。”
小忘忘趴在出租車的後座上,似乎知道自己就要和主人回家了,顯得很高興,不住地用舌頭舔白惠伸過來的手。
白惠對着小東西溫聲道:“忘忘,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哦,姐姐現在肚子裡有寶寶,不能每天照顧你的。”
小忘忘似是聽見了她的囑咐,嗷嗷了幾聲。
車子經過前面一家超級賣場時,白惠讓司機停了車,自己下去向賣場走去。超市的人流很多,她小心地避讓着。迎面有人走過來,一男一女,男的儒雅斯文,女的年輕俏皮。男人的長臂圈着女孩兒的腰身,另一隻手臂拎着一袋剛買來的什麼東西。女的挽着男人的臂膀,樣子像一對親密的情侶。
那女孩兒邊走邊撒嬌的表情對着男人說着什麼,那男人溫笑着點頭。
白惠停住了腿步,叫了一聲,“陶以臻。”
陶以臻眸中閃過一絲訝然,然後停住了腳步,也鬆開了環在那女孩兒腰際的手。
“有事嗎?”陶以臻淡聲問。
白惠深呼吸了一下才道:“陶以臻,我想有句話跟你說。”
“你說吧。”陶以臻就站在那人來人往的出入口處說了一句。
白惠道:“我希望你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不管外面的花多鮮多亮,遲早也會是昨日黃花。七年之癢,有一次也會有兩次,這一次你可以無視自己的妻兒,那麼再來一次呢!”
“我沒有想那麼多。”陶以臻一隻手插進了褲子兜裡,樣子依然是斯文的,卻也同樣是讓人想過去大耳光子狠抽一頓的。
“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麼我先走了,抱歉。”他說完,已是任着那小情人手臂伸進他的臂彎挽着他大步離開了。
白惠只覺得心口處那麼地堵心,爲什麼這個世上,就沒有一個專情的男人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詩嗎?
還是她和她身邊的人,她們都沒有幸運的遇到?
白惠搖了搖頭,邁開步子走進了賣場。她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出來這才上車回家。
在她住所的樓下,停着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車門口處站着一個年輕女子和一箇中年女人。
那個年輕女子,穿着打扮成熟中透着優雅,黑髮在腦後挽着,大眼睛很美,可是卻眉心微微地斂着。
正是徐清致。
“白惠,這是王嫂,我請過來照顧你的。”清致說。那個中年女人便對着白惠笑笑,恭敬而親切。
白惠想謝絕清致的好意的,但清致又道:“你現在這麼大的月份,一個人住不安全,讓王嫂住在你這兒,可以照顧你和寶寶。”
清致後面的話算是說到了白惠的心頭上。她的確是感到了自己的形單影支。她現在是妊娠中期,肚子還不是太大,生活可以自理,可是等到再過一兩個月,她就不敢想了。必竟她懷的是雙胎,肚子總要比一胎大得多吧。而且也會遇到許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吧。
她想想有些後怕。
清致已經說道:“王嫂在這裡,我也就放心了,你不要說什麼,安心接受吧,孩子好好生下來纔是最主要的。”她抱了抱白惠的肩,然後上車了。
這個王嫂勤快而且很知疼知熱,當天就給房子做了一遍大清掃,又給白惠燉了滋補的老鴨湯。
清致從白惠那裡離開,開着車子有些精神焉焉的。霖霖今天早上還問她,爸爸什麼時候回家,看着兒子那純真又期翼的眼睛。她真的感到好心酸也好無力。
她拿起了車載電話,撥了陶以臻的手機號。彼時已經暮色沉沉了,街上車子很多。手機在響了幾聲後接通。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你是誰?”
那聲音裡有一種年輕女孩兒的嬌蠻。
清致深呼吸了一下才道:“請讓陶以臻接電話。”
“對不起,陶哥在洗澡。”女孩兒漫不經心地說。
“你把手機遞給她。”清致的聲音也有了幾分惱。
“哎喲,我很累呀!你知道的,我和陶哥,我們纔剛剛……嗯哼,你懂的。”
清致的大腦嗡的一下。雖然陶以臻和那個女孩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畢竟沒有跟那女孩兒正面接觸過,此刻一聽到那女孩兒刻意炫耀的聲音,她的所有的血液都好像在一瞬間衝到了頭頂。她一向是個自斂的人,也自認爲,臉面比什麼都重要。她從不對外面的人說自己生活的不如意,也不曾對家裡的人提起過,她也一直,對那個人抱着一絲僥倖的心裡。她和他,將近十年的婚姻,生活由激情變得平淡。很多夫妻都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而她的婚姻,也沒能倖免。她想,也許過了這段時間會好。
可是已經這麼久了,一年多的時間了,兩個人竟然還是背道而馳,而且她的男人,也越做越過火了。已經公然跟那個女人同居了。
她的心口有什麼在急劇的翻涌,那是憤怒和屈辱。她拿着話筒手指直髮顫,一股子說不出的噁心感衝上來,話筒墜地,她一手忙捂了嘴。
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漫天暈地的黑暗傾刻間將她籠罩。
白惠是在接到警方的電話時才知道清致出事的。清致在給陶以臻打電話之前,給她打過一個,警方最先撥的就是陶以臻的電話,但是早被那小情人給關機了,所以警方打到了她這裡。
白惠剛剛喝過李嫂燉的湯,那湯燉得很鮮,味道很對白惠的胃口,她連喝了兩碗,還吃了好幾塊鴨子肉。
剛吃完,纔想去客廳裡坐一會兒,手機就響起來了。白惠的心頭莫名的一跳,她走到沙發上將手機拾起來,看到那陌生的號碼,接聽。
“請問你是徐清致的大嫂嗎?”清致的手機裡存的白惠的號碼上還寫着‘大嫂’兩個字,所以,警察一上來便這麼問。“徐清致出事了,請馬上到醫院來一趟。”警察說完就掛了電話。
白惠的心頭登時一緊,一種強烈的不安讓她心神不寧。不知道徐長風知不知道他妹妹出事,她穿着孕婦裙就出門了。王嫂原就是清致家的人,此刻便跟着白惠一起出去了。
白惠趕到醫院的時候,清致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了,她的頭上裹着紗布,衣服還未換下,藍色的裙子上沾染着片片的血痕。徐長風也已趕到,正跟着徐清致說着什麼,神色擔憂,憤怒。
白惠心慌慌地走進來,清致微微睜了眼,神色很疲憊。徐長風看到她微微一怔,而白惠已是關切地走向了徐清致,“清致你怎麼樣?怎麼會出事啊?”
“我還好。”清致的聲音透出幾分虛弱來。她想坐起來,但是白惠按住了她。
“警察給你打的電話嗎?”清致問。
“是。”白惠點頭,她的手伸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徐清致伸過來的手,哥哥薄情,妹妹卻是讓人心疼的。
“陶以臻來了沒有?”白惠問。
清致搖搖頭,眸中是虛弱的滄茫。
白惠心一陣疼。
有護士進來給清致換衣服,徐長風便出去了。白惠留在房間裡,她看到清致的身上沒有傷,心頭稍稍的放鬆了一些。
“嫂子,我就頭撞了一下,沒什麼大事,你回去吧。哥,你送她一下。”清致說。
白惠點頭,她這樣的身體的確不適合呆在這裡。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走。”白惠拒絕了清致的好意。“你自己保重,清致。”她說完,便從病房裡面出來了。
但是徐長風的身形在遲滯一刻後還是跟了出來。
白惠慢慢地走着,電梯門打開,她走進去,身後的人也要跟進去,她制止了他,“你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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